只是那个时候的楚津还会说点漂亮话，也会偶尔给原主捏捏肩，安慰安慰她，原主也就将心里的那点不愉快给埋了下去。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十六年，直到原主父亲出事，直到她第一次离开家超过一周，她才发现楚津一直都将她当成保姆，对她的付出没有丝毫感激。


    “婷婷在吗”，云右的思绪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她打开门，发现站在外面的是原主的婆婆。


    “有什么事吗”


    “还在生气呢？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楚母满脸堆笑的看着云右，一看就是来做说客的。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坚定了离婚的决心而已”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能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上？这话生气的时候说说就罢了，可不能多提”


    “我没有跟您开玩笑，离婚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您儿子那样的甩手掌柜我可伺候不起了”


    “男人吗，这多少年老思想过来的，就是不愿意插手家里这些事，你多担待担待，多体谅体谅，我帮你说说他”，听到云右的话后。楚母多少有些不高兴，但她并不想让儿子离婚，所以依旧耐着性子在劝云右。


    “既然是老思想过来的，那我们结婚的时候也没见他按照老思想给我习俗里应该给的啊，总不能掏钱的时候按新时代来，轮到义务了就说哪哪是传统吧”


    “这……”


    “您跟我一样都是女人，难道您也觉得您跟您的娘家人只是亲戚吗？还不仅如此，您也是有女儿的人，那您觉得您跟您的女儿也是亲戚吗？说句难听的话，如果您以后卧病在床了，您女儿是不是不应该去照顾”


    “这……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您儿子可是跟我言之凿凿，说我应该跟娘家划清界限，说我对于我爸妈只是个亲戚，说我嫁到你们家就应该是你们家的人，您不会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这都是气话，气话……”，楚母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心里暗骂了一句楚津不会说话。


    “以前家里没出过事，我也不跟他计较，毕竟我们也有孩子，忍一忍就忍一忍吧，可我父亲出事的这段时间，我又工作又照顾人，还得配合警方调查肇事者，他不仅不帮忙，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这应该吗”


    “……”


    “不管就不管吧，毕竟我爹妈没养他，他不管也说得过去，可他不管，竟然还要求我不能管，要求我不管的理由还是因为他需要人伺候，一个手脚健全的人竟然还要我伺候？他娶我回家就是为了伺候他，为了让我给他生儿育女吗？对我有这么多要求，却一点都不为我付出，他凭什么？他高贵在哪”，云右看着楚母，脸上的表情很是讽刺。


    “话不能这么说，家务活不就是咱们女人该干的吗？不就是洗洗衣服做做饭吗，我干了几十年都过来了，你这才干了多久？而且你们现在都有洗衣机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下的力还没我们那个时候的十分之一，忍忍不就过去了吗”


    “既然下的力这么少，那楚津为什么不干”


    “他不是没干过吗”


    “所以您是生下来就会干家务的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楚母的脸板了起来，一副‘你怎么这么能计较’的表情。


    “我一直很不理解你们这些人，既然觉得家里的事都是小事，都不费时间，不费精力，那为什么这么轻松的小事都是一个人在干，而且数十年如一日？是因为喜欢吗”


    “……”，楚母被云右的话说的愣住了。


    是因为喜欢吗？


    喜欢个毛线。


    “您既然不想让我们离婚，既然觉得家里的事都是小事，吗去劝劝您儿子干了这些小事不就行了吗？反正又不累，又不难，您怎么不去呢？是因为知道做家务并不是不累的吗”


    “……”


    “其实在我怀楚阳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我一直让您多歇会儿，楚津一个活生生的青壮年，吃完饭一抹嘴就去玩手机，您让他多干点活怎么了？但您不愿意，非要什么事都自己干，要不是我挺着大肚子不方便，您怕是得摧着我去干，可您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您几十年来的任劳任怨，让楚津觉得他作为男人就高人一等？”


    “你……”，楚母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指着云右的手都在颤抖。


    “难道我猜错了？难道您天生就喜欢干家务？生下来就是为了伺候人？那可太悲哀了，我以前一直觉得最可怜又可恨的那群人是拱手将自己手里的权力让出去的，现在我突然发现，这不是最可怜又可恨，最可怜又可恨的是像你这样，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拥有权力，还想着让别人也放弃权力的人”


    “……”


    “您好好想一想，难道您这几十年过得很开心吗？难道您在干家务的时候受到应有的尊重了吗？您只不过是在自我催眠，在自我感动，其实在那些男人看来，你的劳动没有任何价值，你甚至不配跟他们拥有同样的地位”


    “你……你……”


    “当然，也可能是我说错了，可能您天生就喜欢做家务，天生就喜欢低人一等的感觉，天生就觉得伺候人很幸福，可如果这样的话，您这个知识分子的头衔也就太没有分量了”


    云右笑眯眯的看着面红耳赤的楚母，但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在楚母生活的那个年代，读过书的女人很少，能走出山村，拥有一份正式工作的人更很少，所以相比于同时代的人来讲，楚母站的位置是更高一些的。


    可即便是这样的她，即便是读过书，看过外面世界的她，也逃脱不了被婚姻困住一辈子的命运。


    她的丈夫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做过一次饭，没有碰过一次扫帚，虽然两个人都在工作，可家里所有的工作，全部由楚母一个人承担。


    可即便是这样的她，在那一辈的女人当中也已经算是凤毛麟角，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