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程骑车走到半道, 遇上刚才来收货的一个哥们。


    今天是他约的人，以前的黑市集合。


    才没让人跟他去车站收货呢，那五毛钱他自己挣了。


    让人去了, 不是相当于把谢师傅暴露给人么。


    找谢师傅多方打听，没准就能把进货地方猜个七七八八。


    能瞒多久是多久。


    程澜不太在意, 他可是很在意的。


    他给谢师傅散了一支上好的叶子烟，说了几句好话，人家师傅就没催他快点了。


    他好歹干活比程澜还是要快的。


    他昨天可是特地在车站打听了谢师傅的爱好。


    “刚忘跟你说了，让你的上线下次弄些白炽灯泡回来。最近好多远一些的乡镇在陆续通电了。”


    “不早说, 电话刚挂。要多少瓦的？”


    “15瓦、20瓦、30瓦的都可以。”


    “好, 我汇总一下，过两天一起和她说。省得说了这样又是那样。”


    电话费贵啊！这第一次算是他替程澜打工，程澜给报销。


    但他也不能不懂得节约。


    楚锦程这帮兄弟, 他是一个镇找了一个。这样省得自己人打架。


    可不要小看了这样的分销商。Q县六个镇, 他找了五个分销商。


    本镇, 他预备赶集的时候骑着三轮车去菜市场外头卖, 吸引一部分客流。


    不赶集的时候就让他们自己上他家来买。


    这一次只是牛刀小试，这分销他就能赚7块钱了。


    至于那些人拿去卖多少，这个他也管不着。能卖出去就是人家的本事。


    他们这里加一次价，分销商卖到客人手里肯定会再加一次, 起码要赚两成。


    程澜吃过晚饭, 照旧去打篮球。


    回来后她就赶紧洗了澡。


    看看墙上的钟才八点钟，她就和闫淑芬说要去趟军属院问问她姐今天的生意到底怎样。


    如今社会上治安不是太好, 所以林景南才会穿着军装去秦柳和程昕租的地方。


    认识大院子弟的人，外头的二流子一般就不敢招惹了。


    不过军区里的治安还是没问题的，随时都有执勤巡逻和站岗的人呢。


    而且关心下她堂姐的生意理由也很正当。


    她要趁机多展示新裙子的小心机闫淑芬也清楚。


    景东让她不要拦澜澜的财路，看看她能做成什么样。如今国家的重心都是经济建设了嘛。


    所以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林墨跑过来, “闫阿姨，我也想一道去。”


    闫淑芬点头，“嗯，去吧。”


    她也觉得林墨这些天变得开朗了不少。


    唉，她本来还想生个儿子的，现在也不能生了。


    林墨便跟着程澜往外走，他也要去关心一下妈妈的生意。


    妈妈挣了钱就能在成都留下来了。等附近有房子出售还可以买一套，然后落户。


    程澜听他这么说了便道：“秦柳阿姨去问过了，买房子可以落户？”


    “可以的，不过就是没什么人卖房子。”


    这倒是，出租的都少得可怜，更不要说出售的了。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政策，那昕姐和杳杳也是有机会的。


    反正先挣钱吧。如果有人卖，那也得有钱买啊。再小的房子也得两千块吧。


    林墨腿短，两人一路慢悠悠的走过去。


    林墨看四周或明或暗不少人朝他们看过来，“程澜姐，我们班的同学也都说你好漂亮哦！”


    程澜姐每天到教室外面来接他，他也觉得挺有面子的。


    他笑道：“幸亏你一来王家姐姐就走了。不然你俩还要争一下大院之花的名头。”


    程澜也忍不住好笑地道：“那倒是真挺巧的。”


    长得好看肯定是好事啊，她现在都能靠爹妈给的脸蛋和身材挣模特儿费了。


    两个星期拿了40块，这都顶吴老师上一个月的班了。


    不知道今年高考他能不能顺利考回北京去？


    他们北京知青好多，可是回城机会好少啊。


    就算今年开始掀起了返城热潮也是如此。


    倒是她，沾林爷爷的光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成都人。


    至于说王维娜，听说她借调去了北京军区，如果正式调过去也是可以转户口的。


    当然，这难度比转成都户口更加的难。不过以高家在北京军区的地位，如果愿意帮她一把，转正应该是能办到的。


    这一路过去军属院不远，住宿区都在这一片。


    只不过基层和中层、高层分了片区而已。


    所以他们很快就走到了。


    万婶子家在左边过去第三间。


    程澜过去，万婶子十岁的大女儿万家英打开门，很热情地道：“程澜姐姐，快请坐。我妈妈刚出去了，马上就回来。”


    一边打发二弟去叫妈妈快点回来。


    她知道程澜给他妈介绍了工作，这可是帮了他们家大忙了。


    这边是平房，前后各带了几个平米的小院子。


    所以，直接在院子里坐就可以了。万家英还端了花生出来招待他们。


    程澜推辞不过就尝了两颗。


    在等万婶子的时候，有个年轻军嫂满脸堆笑的过来道：“程澜，你就是程澜吧？”


    “嗯，我是。”程澜微笑着回复。看来生意又要上门了。


    “你这条裙子能不能让我照着做一下？不耽搁你太多时间的。你到我家坐会儿吃点水果、点心。我有缝纫机，很快的，半个小时。”


    她有一块现成的布，已经裁好了。正好不知道做什么样式呢。


    程澜这条裙子听说是广东那边现在流行的，她照着做也不费事。


    程澜楞了一下道：“这个不太方便。因为我是在替外头的店主做模特儿。”


    “模特儿？”


    “对，就是她要卖的衣服我穿着帮她展示，吸引更多的人去买。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让你照着做会影响生意的。”


    程澜脸色严肃的直接拒绝了。


    那军嫂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转身走了。


    程澜耳朵好，听到她走远了几句开始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原来是帮人展示衣服的啊。还以为在林家多受宠呢，新衣服一身接一身的。”


    说归说，她也没办法远远看看就能照着做了。


    舒姐做的这裙子有些细节处还挺复杂，必须比着做才行。


    万婶子正好回来，听到她嘀咕的尾音，“小韦，你从我家嘀嘀咕咕的出来干嘛啊？”


    这是营里指导员刚娶的小媳妇儿的，年纪不大，有些娇气。是地方上厂矿领导的女儿。


    “不干嘛。”


    万婶子回来说起这茬，程澜道：“她想叫我去她家坐着，让她比着我这裙子自己做一件。我没答应。”


    万婶子也是听程杳说了，知道程澜是在给舒姐做模特儿挣钱。


    程杳对此是十分羡慕的。


    “别理她！这种麻烦别人的事，本来就该想到人家可能拒绝啊。也就仗着她父亲是地方上制衣厂的厂长，她舅舅又是装甲旅的参谋。平日里大家都捧着她点。”


    也不想想，程澜再怎么说也是林师长收养的孙女呢，就冲着人家甩脸子。


    程澜点头，那怪不得眉宇间有些傲气了。


    不过，将军楼那边最低也是师级或者享受师级待遇的首长。


    她没在那边见过这位军嫂的舅舅。


    合着她是住进了这位进不去的将军楼啊。


    万婶子坐下来正要再说些什么，看到林墨忍不住盯着他看了看，觉得他和秦柳长十分的像。


    程澜道：“他叫林墨，是收养我的林爷爷的孙子。同时也是秦柳阿姨的儿子。”


    万婶子隐约听说秦柳是离了婚的。男人当初下放劳改，在农场和她结了婚。


    落实政策回城前就和她离了婚。


    原来竟然是后勤部那位人模人样的林主任么？她还以为又是那没良心的知青呢。


    离婚在当下还是个让人讳莫如深的事。


    不过这两年却有一批知青集中和农村的配偶离婚。


    对这些农村配偶，大多数人还是持同情态度的。跟其他那些因为不规矩离婚的不是一回事。


    万婶子没再纠结这件事，她笑道：“今天的生意很不错呢，最后一共卖出190份。估计明天还能再涨一点。就是不知道第四天价格上调了一些还有没有这样的生意？”


    程澜道：“七天才涨一块，其实真的没有涨多少。看看再说吧。”


    那今天还不错啊。分给万婶子两块、程杳一块，那两人都还各有八块。


    等程澜带着林墨离开军属院这边的时候，院里人再看她的目光就有些闪烁了。


    看来是刚那个指导员媳妇已经帮她宣传过做模特儿的事了。


    做模特儿怎么了？靠自身资质挣钱。


    程澜看着这些军嫂笑道：“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换你你会拒绝么？又有免费的漂亮衣服穿，还有钱可以拿。需要做的不过是把人家要卖的漂亮衣服穿上身，就起个移动衣架子的作用。跟平常穿衣服没什么两样的。”


    她说完就带着林墨继续往前，走出了军属院。


    万婶子送她出来，等她走了看看若有所思的众人道：“这馅饼要是落我头上，我肯定双手捧着。可惜啊，我既不年轻也不漂亮、身段还不够好。所以我只能去给人家卖盒饭打打杂。”


    她这么一说，这些军嫂想起来了，万婶子的工作就是程澜介绍的。


    这要是以后再有机会，人家懒得搭理她们军属院就坏了。


    人家确实只是正正常常的穿着裙子走动一下而已。


    人家就是漂亮啊，走在路上被大家看才是正常的。


    于是也就没什么人再附和小韦的话了。


    这些军嫂大多不年轻了，除非家里有关系不然要从大头兵升到副营级老不容易了。


    所以她们看待小小年纪的程澜，就少了很多嫉妒的成分。最多觉得她这个行为有些出格，不是个老实本分的小姑娘。


    程澜回到林家，上楼换了睡衣坐在椅子上继续看《简爱》。


    小韦那件事她没怎么放在心上。无人妒者是庸才！


    她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除了钞票谁做得到？


    但她有些低估了流言的传播速度，第二天大院里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那个小韦也不蠢。她没有添油加醋，就只是和人说原来程澜在给外头批发市场卖衣服的人当模特儿啊。


    听说卖出去一件，她有五毛提成拿的。


    但是这件事本身吧，对那些三四十岁、刚经历了那十年的人来说冲击就有一些大。


    “平时家看着蛮好一个孩子啊，本本分分的穿着校服。到了周末和晚上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淑芬怎么也不管管她？”


    “别人家的孩子，怕管多了还遭人记恨吧。”


    “她会不会把大院里的风气带坏啊？不然叫家里孩子别和她一起玩了。都是十几岁的人，男男女女还是别一起玩得好。”


    那姑娘长得着实太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