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丧亲之痛永难忘

作品:《抱错的农家姑娘回来了

    石块距离姑娘被救的地方不远,朝上的尖角血呼啦一片,小将军想起了马车里的姑娘额头上的伤。


    那么深,可能会留疤。


    小将军冷不丁想到。


    再往前走,一连串的血脚印,延伸了很远很远,一直到树林深处。


    皱了皱眉,小将军叫了两个人,让他们顺着脚印过去看看。


    没过多久,两个士兵扛着一具尸体出来了。


    “回将军,树林里有一架坏了的马车,马匹不见了,还有这个女孩儿的尸体。”


    士兵把扛在肩上的尸体放下来,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背上的箭已经折断了,还有很多刀伤,致命伤有两处,背后一箭刺中了心脏,脖子上巨大的伤口让女孩儿再没有生的可能。


    小将军沉默一瞬,让人把尸体带上走。


    小兵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仍听命行事。


    这支队伍扎营的地方距离大姜村不远,就在大青山西侧的平原上。


    营帐固定好,小将军让士兵们原地休整。


    转身进了主帐跟前的小帐篷。


    简易草垫上,满面血污的姑娘仰面躺着,衣服上全是土,裙子皱巴巴像咸菜疙瘩。


    小将军的视线在躺着的人血肉模糊的脚上停留一下,旋即挪开,跟外头的人说弄点水来,一回头,对上一双黑黝黝看过来的眼睛。


    女孩儿的眼睛很亮,亮到他突然就明白她是怎么凭着对生的渴求跑了那么远的。


    沉默一会儿,小将军问她:“你是哪个村的?”


    傅曼曼张了张口,唇角撕裂的疼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即将出口的话就在嘴里打了个轱辘,又咽了回去。


    她不能说自己的身份。


    傅家现在风口浪尖上,如果她从傅家出来的事被人知道了,一定会成为他人攻讦傅家做贼心虚的借口。


    于是她吸了吸气,敛着眸子轻声道:“……小姜村的。”


    这边的情况他提早了解过,知道这里有个大姜村有个小姜村。


    “行,我让人送你回去。”


    傅曼曼点点头,慢慢坐起来。


    身上挨过打的地方都在疼,但最疼的地方是头。


    傅曼曼摸了摸额头,流血过多导致她的感觉非常迟钝,摸到伤口有一会儿了才觉出疼,流在脸上的血已经干了,摸上去涩涩的。


    一股浓重而清新的味道环绕不去,额头上的伤虽然疼但还能忍受,比她预想中的好的多。


    站在帘子跟前的人一直默默看着她的动作,见她摸头,出声提醒:“你头上的伤上过药了,最好别摸。”


    傅曼曼一怔,反应过来,轻声道谢。


    小将军有点想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可想想海寇能干什么好事,还不就是那些下作事情,这姑娘虽然形容凄惨,但似乎没受什么别的伤害,他也就不多嘴了。


    又想起带回来的那具尸体,小将军斟酌一下,问她:“对了,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一个……女孩儿的尸体,你……”


    傅曼曼一震,艰难却又迅速的爬起来,眼前黑了一下,晃了晃,没有倒下,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小将军的胳膊。


    “带我去看一下!”


    小将军拧了下眉,这姑娘抓的他胳膊生疼,垂眸看了一眼,女孩儿用力过度导致骨节泛白,整个胳膊都在发抖。


    心里有了数,小将军反手掺住摇摇欲坠的傅曼曼,扶着她往外走。


    傅曼曼一走出帐篷,周围忙碌的士兵都好奇的看了两眼,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傅曼曼一眼就看到远处被搁置在草席上的泠渃。


    小小圆润的女孩儿安静的躺在那里,藕荷色的衣服被血和土凝结成一种死寂的暗沉,平日里总要仔细梳好的头发蓬乱的伏在脑后,发尾红色的发带不知掉在了哪,那是她早上随手给泠渃系上的,把小姑娘高兴的在镜子跟前照了许久。


    傅曼曼腿软了一下,被臂弯里强健的臂膀撑了一下,浑身的感知才恢复原位,胸腔里那个器官似乎停跳许久,直到这一刻才灵魂附体。


    傅曼曼甩开那人的手,连滚带爬扑在泠渃跟前,手抖的像快要死去,抚掉泠渃脸上的尘土。


    小姑娘脸上没什么伤,还是那么细嫩可爱,失了血色的惨白使得泠渃看起来浮肿了许多,曾经总是笑盈盈的眼睛这会儿定格在一个诡异的角度,直勾勾望向天空。


    傅曼曼失神盯着泠渃看了许久,手盖在泠渃眼睛上,再也不会眨动的眼睛在手下静止,傅曼曼慢慢低下头去,额头抵在自己手背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方寸,却再也不能听到小姑娘咯咯欢笑。


    湿冷的腥气和尸腐气近在鼻息,傅曼曼真切的意识到,泠渃死了。


    站在原地,一手垂在身侧的贺听萧看着不远处俯身痛哭的姑娘,淡淡怅然。


    泠渃被埋在远处山脚下的一颗桃树跟前。


    地方是傅曼曼选的。


    泠渃最喜欢吃桃子,每次都会把数量稀少的桃核收集起来,种在院子里,天真可爱的希望来年能收获一棵能结满桃子的桃树。


    望着小小的土堆,傅曼曼静静注视着,似乎还能看见那个小人儿一样。


    这一刻,傅曼曼比任何人都想把海寇赶出自己的国土。


    山河被践踏的耻辱,亲人被残害的仇恨,唯有让对方切身经历,才能平心头之恨。


    贺听萧看到了女孩儿眼里炽热的火焰,是那样明亮,是几乎点亮暮色将近的滔天恨怒。


    他垂下眼睛,指尖触到腰间刀鞘,心里那股从傅曼曼痛哭开始就燥动起来的杀意渐渐沉下来,沉到内心深处,随时可能崩泄之处。


    傅曼曼一刻也不想停,她立马请求贺听萧送她回小姜村。


    贺听萧没有拒绝,亲自送她。


    队伍里的马车是粮车,不能随便用,贺听萧就骑马送她,看她坐在马上颤颤巍巍,有些担忧。


    傅曼曼咬牙坚持。


    贺听萧并不劝她,翻身上马,傅曼曼一愣。


    贺听萧淡淡道:“怕你掉下来。”


    傅曼曼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掰扯这些,光是安稳坐在马上就已经耗尽她的余力了。


    贺听萧一夹马腹,枣红的马儿就跑了起来。


    傅曼曼被颠的头昏眼花,冷汗直流,天色渐晚,风也凉了起来,傅曼曼感觉自己在发抖,但又不觉得冷,反而燥热的不行。


    腰背没了力气,傅曼曼不知不觉靠在了贺听萧身前而不自知。


    感觉到了身前人飞快的心跳和不正常的热度,贺听萧蹙眉,垂眼看了看,没有说话。


    傅曼曼在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