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天前。


    长青市。


    消耗了接近十分之一的燃油库存之后，兽群被消灭了一小半，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面，常规武器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实在是因为大量的兽群被烧死，整个长青聚居区上空到处都是肉体被烧焦的焦糊味。


    当地面的火焰熄灭之后，无数的野兽从平原地区被吸引到长青市区的外围。


    躲开仍然燃烧的建筑物之后，这些野兽蜂拥到市区的街面上，开始大口吞食无数的尸体。


    长青市西区和南区，到处都是野兽争抢食物爆发的打斗声和疯狂进食的声音。


    直升机在天空之上观察着地面的情况。


    眼看着更多的野兽从平原地区一波一波地过来，飞行员内心的感受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死去的野兽，无论是被何种方式杀死的，都会成为食物，进而吸引更多野兽的到来。


    对长青市来说，杀死野兽是存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但因为所有人都在聚居区里面，并没有任何退路。


    杀死野兽，无论是哪种方法，对于长青市来说，都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好的一面是，兽群并没有冲向聚居区，而是在聚居区外围一直到市郊的各个角落里疯狂进食。


    有了足够的食物，它们并不会主动攻击聚居区，而是在外围进食完毕之后就悄然退去。


    新的兽群闻着味道赶过来之后逐步向聚居区靠拢，外围的尸体被吃光了之后，它们只能越来越深入市区。


    所过之处，地面上除了累累白骨之外就是红色和黑色的地面。


    建筑物也被大火熏烤的漆黑一片。


    即使是天亮之后开始的小雨，也没有办法让燃烧的建筑物冒出的火焰熄灭。


    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直上天际。


    即使是在几十公里之外都能很清晰地看到长青市方向冒出的浓烟。


    这不是一栋楼或者几十栋楼在燃烧。


    这是上千座建筑物先后开始燃烧带来的后果。


    闻过毛发燃烧的味道么？


    有没有闻过没有任何调料仅仅是用火烤肉的味道吗？


    闻过纯粹被火焰烧死的动物的味道吗？


    里面还夹杂着各种可燃物燃烧过后发出的气味？


    如果不是下雨，只怕长青聚居区的居民能被熏死。


    十多架直升机在长青市上空盘旋，把拍到的画面实时传送到指挥中心。


    冯大年和秦政、刘振杰等人熬了一夜，红着眼睛，脸上泛着油光，神情萎靡地看着直升机传回来的画面。


    指挥中心里面，没有人说话。


    桌子上烟灰缸里堆积了数不清的烟头，所有人都眼神麻木地看着屏幕。


    一天一夜的时间，除了夜里消耗了大量的弹药和燃油之外，白天这里还算是平静。


    北区并没有多少野兽，这是唯一能让他们感到略微心安的事情。


    天亮时，连夜改装的车辆被直升机吊运出去。


    其中包括了装甲车一百多辆，普通的军用卡车近两百辆。


    除了重机枪之外，一个整编的火焰军跟着一起出发了。


    随行的还有10架武装直升飞机。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今天之内至少要跑两个来回，从沈市军区的驻地运回来大量的军火，而最重要的就是燃油。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汤大龙少将。


    从城区出来之后，装甲车和卡车并行，从102高速拐到1号高速公路的过程中，无论是正在进食的野兽还是正在向尸骸遍地的市区跑来的野兽，都没有攻击车队。


    而军用卡车的两侧各有两名手持火焰喷射器的士兵和5名带着班用轻机枪的士兵。


    一旦有野兽过于接近，就会开枪。


    汤大龙坐在最前面的装甲车里非常安全。


    绵延的车队保持恒定的120百公里时速，沿着1号高速向着沈市开去。


    在他们的左侧，就是延绵的山脉。


    也不知到了晚上会有多少的野兽从这里出来。


    这段时间汤大龙一直在军营里待着，虽然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但内心的煎熬要说他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严格来说，所有的一切损失都不是他造成的。


    他只是没有想到，阿城居然会先发制人。


    仅此而已。


    或许是过去那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导致了他轻敌，也可能是过于官僚的原因。


    总之他始终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这块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一直被关在营地里，指挥中心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直到今天早晨他正常起床之后接到了命令，要他带队去沈市军区装运弹药和燃油，他才第一次离开军营。


    他认为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动用他一个少将来负责，甚至还要求他亲自带队。


    这种事情，安排一个中尉就足够了。


    但是当他看到那接近7层楼高的缓坡和烟雾弥漫的天空，才发现，自己已经和这个世界脱节了。


    从环城路一路向西绕了一个大圈才上了高速公路，看着城里冒出的黑烟，他开始耐心地询问身边的士兵，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汤大龙震惊的无以复加。


    脸上的震惊神色被他很快收敛，一路沉默地看着零星成群的野兽在平原上四处游荡，到了四平，更是看到在城里穿梭逡巡的野兽。


    直到过了铁岭市，外面的野兽数量才开始减少。


    他开始要求所有的从车辆提速到极限，疯狂加速。


    200多公里的距离，他们走了2个小时。


    而命令是至少要运送两趟的物资。


    这里面还要包括装卸……


    他默默计算时间之后，在车上就下达了命令，装甲车在营地军火库外面布防，只留一个司机和一个重机枪手。


    直升机在天空监控军火库和燃料库周围一公里范围的野兽。


    其他卡车和人员全部用最快速度装运军火弹药和燃油。


    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下井然有序，虽然忙，但却不乱。


    长青市，冯大年看着屏幕上装载油料和军火的画面，保持着沉默。


    秦政等人已经去休息了。他们都老了，身体实在是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熬夜了。


    唐喜成轻声说道:“首长，您也去睡一会儿吧。”


    冯大年点了点头道:“你也去休息吧。都休息好了，才能面对今天晚上可能的战斗。”


    他并不清楚的是，这一波兽潮，也不过是开胃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