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胤禛摆了摆手，先一步进了大堂。


    齐月宾见状，示意吉祥赶紧摆膳，自己转身跟了过去。


    比起热闹的如意馆，齐月宾的葬月阁就如名字一般，显得格外冷清。


    不仅仅是屋内摆设的问题，还有齐月宾沉默寡言，胤禛进来好一会儿，也没见齐月宾过多关心两句。


    忍不住将齐月宾和李静言进行对比，胤禛毫不犹豫的将齐月宾批判出局。


    也就是齐月宾不知道素日过来她这里的贝勒爷是这样的心理活动，不然指定大喊冤枉，她不说话还不是因为胤禛时常板着一张冷脸，以为是对方不喜女子恬噪，哪里知道对方心理活动会这么丰富。


    “你这身衣服，”胤禛注意到齐月宾身上的旗装，皱起的眉头稍稍有些松散，“倒是很衬你的气质。”


    齐月宾闻言心头一颤，含笑着点了点头，“多谢贝勒爷夸赞，这身”


    “晚膳来了，入座用膳吧，”胤禛没心情听齐月宾说些旁的什么，转身落座，直接让齐月宾满怀欢喜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鸦青色的睫毛微微颤抖，齐月宾紧抿着唇，低头弱弱地说了声是。


    葬月阁的晚膳很丰富，吉祥为了能够留住胤禛也是拼了，不仅给了厨房的下人们额外的赏，还特意交代最擅做菜的厨子多添了几道胤禛爱吃的菜肴。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桌，瞬间吸引了已经饿肚子的胤禛。


    抬了抬手让苏培盛上前，胤禛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身旁，脸色僵硬的齐月宾恢复正常，由着吉祥起筷，心不在焉的吃着碗碟的菜。


    比起胤禛吃的有滋有味，齐月宾便是食不知味，难为胤禛没有抬头关注，不然这顿饭恐怕要消化不良。


    吃好撤桌，胤禛端着温茶漱口。


    一边，再接再厉的齐月宾开始找话题陪胤禛闲聊。


    可惜这两人本就没什么能说的，齐月宾也做不到如李静言那般撒娇卖痴。


    就在气氛越发尴尬之时，齐月宾扣了扣手心，强笑着说了句要给胤禛弹奏琵琶。


    “琵琶？”


    胤禛神色微动，显然这种乐器，柔则曾给他弹过。


    齐月宾浅笑，“妾身有幸能得福晋指点，虽不如福晋造诣颇深，但也算尚能入耳。


    如今舔颜自荐，还请贝勒爷赏脸一听。”


    胤禛点了点头，“确实有许久未听，齐氏，便随意弹奏即可。”


    说是随意弹奏，但齐月宾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的。


    论对琵琶这个乐器的掌握，比起虽曲调优美却毫无内涵的柔则，明显还是齐月宾最为拿手，不管是琵琶的内在之音还是外在之意，齐月宾都诠释的十分美好。


    弦拨风雷动，余音绕梁外，琴翻塞外声，弹指挥手间。


    一曲终了了，引人久回味。


    胤禛抬眸，对着怀抱琵琶坐在烛光前的齐月宾赞赏不已，“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


    齐氏，你的琵琶造诣，当是极好。”


    听闻夸赞，齐月宾低头含笑，“当不得贝勒爷如此，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还是福晋教授的好。”


    虽然心里并不认同柔则在琵琶方面能比得上自己，但府邸的女人，包括李静言，各个都是擅长说谎的高手。


    胤禛听了虽有不耐，但仔细一想柔则同齐月宾的关系，也算默认。


    就着琵琶的切入口，齐月宾总算能和胤禛说上几句。


    只不过成也琵琶败也琵琶，柔则的存在感被齐月宾直接怼到了胤禛跟前，胤禛不能忽略，就只能起身离去。


    “你，早些休息，爷回前院了。”


    “爷”齐月宾想要开口挽留，被胤禛伸手打断，“天色不早，明日还有早朝。”


    言外之意，他没什么心思留宿。


    白准备一通的齐月宾:……


    “妾身恭送贝勒爷，”齐月宾行礼，神色怔然地目送胤禛离开。


    人来时热闹，走时冷清。


    摇摇欲坠的齐月宾心里苦涩，哪怕吉祥将其扶起都没能反应过来。


    “格格勿要气馁，还有下次，我们还有机会的。”


    吉祥说着安抚的话，忙里忙外的将齐月宾服侍好。


    “哪还有什么机会？”这件他们初遇时的玉兰旗装都不能唤醒贝勒爷的旧情，她日后还有什么机会。


    自暴自弃的想要放弃之前的想法，可齐月宾又舍不得子嗣环绕的希望，那是她自进府后就一直怀揣的愿望。


    “格格，您”


    “人都走了，快将衣服换下来吧，”齐月宾疲惫的摆了摆手。


    吉祥欲言又止，“是”


    麻利的将这一身装扮都脱下，吉祥服侍齐月宾换上寝衣。


    “吉祥，你说贝勒爷，真的回前院了？”


    想着贝勒爷离开前自己弹奏的琵琶，齐月宾面容平静。


    吉祥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贝勒爷不会欺骗格格，既说要回前院，必没有去旁处的道理。”


    闻言，齐月宾神色柔和不少，“但愿吧。”


    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只要贝勒爷不去主院，她，她就继续坚持，总有一日，贝勒爷定会想起那日玉兰花影里的情谊。


    可惜这样的坚持在第二日清晨破碎了。


    听着磕磕巴巴的吉祥说着昨晚主院福晋身体不适，贝勒爷匆匆赶去，直到现在依旧未归的消息，齐月宾忍不住心神俱颤，身子晃动。


    “格格，这事在所难免，您也知晓福晋身体的”吉祥的话在看到齐月宾那难看的脸色后逐渐消音。


    齐月宾冷笑，那张原本平静柔和的面庞被狰狞可怖所取代，“福晋有孕，仿佛成了病秧子一般，我倒是不知，贝勒爷竟也有太医的本事。”


    吉祥:……


    头一次听到自家格格的刻薄之言，吉祥被吓傻了，整个人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而一旁的齐月宾仿佛就是那刹不住车的司机，极尽讽刺之语接连而出，可见是真被气的不行。


    “……吉祥，将那件玉兰旗装连带着那根玉兰簪子送入库房，”紧捂着跳动剧烈的胸口，齐月宾不断的深呼吸，“将那把降香黄檀琵琶收起来，至于福晋特意送的小叶紫檀，便，留着吧。”轻叹一声，到底还是控制住了。


    微闭着眼不让吉祥看到自己内里的真正情绪，齐月宾推开对方一直搀扶的手臂，脚步逃也似的回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