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锦*景彦择

作品:《晚光摇曳

    十一月南城的夜晚萧瑟中漫上几分寒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天空飘起了细雨,没有撑伞,没有遮挡, 细如丝的雨水一点点滴到怀锦的头发上, 脸上。


    最后有几滴挂在她卷翘的眼睫上。


    不知道是被夜晚带着寒气的风吹的,还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委屈导致, 怀锦的眼眶凝白中透着淡绯的红。


    她就那么委屈巴巴地, 轻轻仰起细白的颈,望向景彦择。


    男人长身而立, 眉目间很淡, 岿然不动,垂眸俯视她。


    景彦择不回答她, 她也不说话,两人在朦胧的寒风细雨中对视。


    像是僵持住了,怀锦最知道自己这个姿势下,什么样的笑容, 什么样的角度, 会让眼前的男人惊艳。


    她轻轻弯起嘴角。


    雨珠,微乱的头发,丝毫没有影响怀锦的美貌。


    反而令她有种破碎的美。


    泪珠挂在眼尾,要落不落。


    显得可怜兮兮的。


    破碎又柔弱。


    娇媚里带着天真。


    和她平常示人的样子差距实在太大。


    景彦择不耐烦地按了按眉骨,片刻, 伸手朝她递过去。


    答案已经明显。


    她没家了, 他可以带她回家。


    怀锦望着那只清瘦, 骨节分明的手掌,半晌没动。


    好一会儿,才开口问眼前的男人, “景彦择,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间医院的?”


    这间医院只是南城一家极其普通的医院。


    周围人来人往,人们身上的打扮再普通不过,根本不是景彦择这样身份的人,会来的地方。


    她和他的身份之差,没有哪一刻要比现在更加明显。


    她落魄,坐在低矮的泥土里,而他一身得体衣衫矜贵又洒脱,他们之间,是云泥的差距。


    “起不起来?”景彦择又问了句。


    他为什么来这儿,怀锦不需要知道。


    景彦择的衣服上,头发上,都已经沾上些许雨渍。


    陪她淋了不短时间的雨,男人轻轻蹙眉,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


    怀锦见好就收,抬手,女孩凝白柔软的指尖放在他的掌心。


    音线很细,带着轻微的娇,“景彦择,我没力气了。你抱我。”


    不合时宜的场合,明明该是虚与委蛇,委曲求全。


    此时的怀锦却在提着像是命令的要求。


    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当然最后,她赌赢了。


    景彦择的动作很快,将怀广送去了专门戒赌的地方。


    怀岩也重新入学,景彦择会定期按月给他打生活费,而在考上大学之前,怀锦不会见他一面。


    坐在回南城的豪车里,身后怀岩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怀锦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


    身旁传来男人不冷不淡的话音,“心还挺狠。”


    怀锦哼了声,轻轻撩了撩头发,云淡风轻的口吻,“我这是为了他好。”


    景彦择点头,目前也只有这样的办法了。


    对于怀岩这样的孩子,一味的纵容才会真的毁了他。


    “不过景先生,我心对你,还是很软的。”


    怀锦说着,丝毫不顾忌,双腿微张开,直接跨坐在了男人的腰腹处。


    拿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身前按,红唇妖冶,勾人不已,“不然你……,看看软不软。”


    闻言,景彦择一侧眉梢轻轻挑起,睨她半晌,忽地扯唇轻笑起来。


    男人身体微微前倾,手任由她拽着,就那么覆盖在上面。


    怀锦会意,轻轻闭上眼睛。


    一秒,两秒,意想中的没有来。


    她睁开双眼,忽然听见耳后传来一声轻响。


    怀锦回头,看见男人修长的手微抬,将车前后座中间的挡板利落拉了下来。


    后知后觉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女孩瞬间羞红了脸,她微微抬腿,正想从男人身上下去。


    腰身被他的大掌箍住,男人清冽中带着烫意的体温落下来。


    他手撑在她的耳边,眼神落在女孩嫣红的唇上,口吻带着戏谑的调侃,“胆子总是不小。”


    “景彦择,你是不是不行。”


    怀锦轻声,是在故意刺他,尽管刻意掩藏,那股子嫌弃还是溢出来些许。


    景彦择“呵”了声,并没有被激怒。


    只是淡淡地回她,“你迟早会知道,我到底行不行。”


    “真是没趣。”


    怀锦红唇微翘起,轻轻嘟囔了声。


    她正想翻身下去,裙子边儿忽然被男人细长的手指挑开。


    他的掌心按在她的腰部和腿间,动弹不得。


    几乎是顷刻间,怀锦便知道了景彦择的意图。


    “景彦择。”


    怀锦睁大眼睛,叫他名字,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别动。”


    男人嗓音逐渐低哑,黑眸泛起不明的色泽,手边动作却丝毫不停。


    甚至有变本加厉的风险。


    他恶劣的趣味上来,怀锦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嗯...”


    被磋磨得受不了,怀锦长甲嵌进男人的肩,秀眉微蹙着,忍不住轻咛了声。


    身材纤瘦的女孩细颈仰起细微的弧度,长发垂落,随着丝毫不减的车速在空气中荡起漂亮流畅的弧度。


    仿若压根儿没觉察到后肩的疼痛,景彦择的动作还在继续。


    男人唇边笑意清浅,兴味中带着愈加的恶劣,与久居上位者历来的掌控欲。


    时间按秒一点点流逝,女孩半眯着眼,眼中逐渐晕开湿漉漉的雾气。


    整个人沉浮在他的手上。


    和欲.念的浪潮里。


    后车狭小的空间内,空气中渐渐弥漫起腻甜的气味。


    过了很久。


    怀锦终于被他从仿佛不会休止的动作中解放出来。


    全身却没了支撑的力气,怀锦彻底瘫软在男人的身上。


    女孩的发丝早就被汗水浸湿,景彦择长指将胡乱贴在怀锦唇上的头发捻开。


    男人口吻轻佻孟浪,在这窄小的车厢里带着勾人欲望的哑。


    “还没趣吗?”


    “...”


    怀锦没好气地白了景彦择一眼,即使身体还软着,脸颊也红得不行。


    还是忍着腿.间的微颤,恶狠狠地呸了他一句,“臭男人。”


    “呵。”


    景彦择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怀锦通红的软颊,轻哂,“听话点。”


    要是别人,落在怀锦这样的田地,一定是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


    可她是怀锦,就能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地,一面用着他的资源,一面娇气又任性。


    景彦择单手支着下巴看她这劲劲儿的,一点也不似他口中会听话的样儿,忽然就觉得好玩。


    南城一趟,算是不白来。


    怀锦的母亲已经提前一天被景彦择安排去了北城的医院。


    经过各路顶级专家的会诊,怀锦母亲的病情虽然复杂,但是好好养护治疗,还是有醒来的几率的。


    景彦择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张纸巾,男人左手上此刻还沾染着粼粼的水光。


    在窗外射进来的光线的映照下,泛着剔透的色泽。


    景彦择将薄白的纸巾裹在骨节分明的长指上,而后慢条斯理地将其擦拭干净。


    男人眼皮轻抬,毫无色.欲的声线,将刚才的那番话说给怀锦听。


    他一系列动作,连同映在修长手指上透明的水光。


    在急速行驶的车内,就那么大刺刺地映入怀锦眼帘,娇艳欲滴的绯色从脸颊,逐渐蔓延到耳尖,脖颈。


    这个混蛋。怀锦腹诽。


    就质疑了他一句不行,就那样报复她。


    神思犹恍惚不已,刚才迷迷糊糊中捕捉到的字眼,让她再没有心情思考这种旖旎情.事。


    慢吞吞地回忆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刚才景彦择话里的意思。


    不禁觉得感慨,这是她再次体会到钱财权势的好处。


    从前她那么难都办不到的事,景彦择只需要动动手指头,眼睛都不用眨,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办到。


    还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


    怀锦喜不自胜,女孩情绪向来外放,“啪唧”往景彦择的脸上亲了一口,娇娇着道,“谢谢景先生~”


    景彦择:“...”


    脸上被怀锦弄得沾上口水,景彦择望向怀锦的神情带上几分一言难尽,像是嫌弃。


    他顿了会儿,抬手擦掉,才半真半假地轻嗤了声,“你这谢谢,未免太轻。”


    反正表过谢意了,怀锦才不管景彦择是笑着,还是嫌弃着接受。


    女孩转转眼珠,很是无辜,“可是我要回学校了哎。”


    “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


    景彦择:“...”


    男人眉心稍折,抬起骨节分明的长指按了按眉骨。


    这才想起,怀锦还在上学。


    半晌,景彦择淡淡丢下一句,“那先上着吧。”


    那天景彦择将怀锦送回学校,而后回了京北。


    后来很久,他都没再找过她。


    怀锦无所谓,只要景彦择给母亲和弟弟的钱不断就好。


    景彦择走之前,还给了她一张卡,让她随便花。


    怀锦莫名就想起了那些烂俗的偶像剧桥段,她当然想要好多好多的钱,只不过最后盯着那卡里令人眼馋的余额半晌。


    最后也只是从里面取出了几千块钱。


    然后和景彦择说明了这些钱的用途。


    生活费,舞蹈服,学费,之类的。


    景彦择不甚在意,说给了她就是她的,随便用就好。


    后来景彦择的助理又给她送来了一堆衣服鞋子包包。


    全是她以前只见过没穿过的大牌。


    怀锦也欣然接受。


    异地可真好。


    怀锦别提多高兴了,有钱花,有衣服穿,还不用应付那臭男人。


    舒蕴知道怀锦找的对象是景彦择后,彻底松了口气。


    怀锦却分明有些心虚,她找景彦择,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的钱权财势,年纪没有比她大很多,长得还帅。


    即使浪荡公子哥儿的名声在外,却也足够绅士,不是乱玩的那种。


    更加重要的另一方面却是。


    景彦择是她最好的朋友舒蕴,男朋友霍景司的表哥。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来年二月份,景彦择从南城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京北,中途还去了趟美国。


    景彦择一直没有再联系怀锦。


    怀锦几乎都要以为景彦择这人是大发善心,来凡间散财来了。


    还只散给她一个人。


    不过怀锦向来清醒。


    只拿到景彦择的卡,人也若即若离的,对于她的以后,帮助实在不大。


    怀锦想,她得主动点儿了。


    这天,怀锦去舞团申请了退团。


    她决定去娱乐圈发展,只要有资本,便能扶摇直上,遍地黄金的地方。


    舞团回寝室的路上,会经过一个篮球场。


    怀锦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打篮球,她很喜欢运动。


    场上的男生手腕轻抬,篮球精准入框。


    场边站着为他们喝彩的女生,男生们在场上奔跑,张扬而肆意,他们纯白的衣衫被风吹得鼓起,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每到中场休息,男生下场,女孩满脸害羞地将手中的水递上。


    相视一笑,羞赧又令人怦然心动,青春暧昧的情愫油然而生。


    怀锦望着这些,有时候会想。


    这样甜蜜的校园恋爱,以后她再也不会拥有了。


    顿了顿,又觉得无解。


    爱情和面包,有时候在一些人那里,只能选一个。


    刚抬脚准备离开篮球场,转脸遇上几个舞团的人。


    怀锦淡淡看向来人。


    为首的女生当初因为被喜欢的男生拒绝,却来追求怀锦,虽然怀锦拒绝了那个男生,从此这个女生和她便一直不太对付。


    怀锦性子直,有时候无意间得罪了人她也不知道。


    里面果然有好几个她觉得关系尚可的女生,此时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


    自从和景彦择在一起,怀锦的吃穿用度相比以前,好了不少。


    今天忽然申请了退团,这些人见到怀锦便冷嘲热讽。


    “哟,怀大小姐怎么退舞团了?退了不就抱不上舒蕴的大腿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当然是因为人家改抱男人的大腿了呀。”


    “啧,五六十岁的男人大腿,也抱的下去?真是低估了。”


    “怪不得之前看不上那谁呢,原来是满足不了金钱上的欲望。”


    怀锦怎么可能忍得了这种冷嘲热讽,冷笑着怼回去,“我做什么,和你们有关系?”


    顿了会儿,她懒懒抱臂,淡眼高傲地睥睨回去,“可惜有些人,就算想要抱大腿,那张脸也不怎么够格呢。”


    为首女生闻言一下子被激怒,抬起手掌便往怀锦挥来。


    怀锦正想抬手接住,余光倏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即使好几个月没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愣神间,也或许是抱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思,怀锦没动。


    就任由那一巴掌打了下来。


    很清脆的一道声音,震得耳膜生疼,脸往一边偏去。


    为首女生看见怀锦不还手,以为她是不敢。


    轻抬手,第二个巴掌便要从另一边打下来。


    还没触到怀锦的脸,为首女生的巴掌忽然被横插而来的大掌拦下。


    青筋微凸,骨骼脉络分明的一只手,充满了男人与生俱来的力量感。


    怀锦看着那双手,忽然就愣住了。


    女生抬头,看见一个长相帅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成年男人轻易便攥住了她的胳膊。


    男人声色很淡,却莫名的骇人,“同学,学校老师就是这样教你对待同学的?”


    女生愤愤不平,挣扎着想要摆脱景彦择的桎梏,拧着眉不服输地道。


    “我乐意,用你管我呢?”


    景彦择朝怀锦的方向点点下巴,语气懒散倦怠,细看薄唇微向上勾,还带了点细微的笑意。


    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你惹了我的人,你说我该不该管?”


    蓦地,在女生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景彦择一把甩开了她的手,随后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一节节指骨地皱眉擦拭着。


    那慵懒的动作里,透着分明的嫌弃。


    女生见状,面子上瞬间挂不住了。


    嘴硬道,“我和怀锦可是一个舞团的成员,你想英雄救美,也要看人家怀锦乐不乐意。”


    “呀,真是有趣,”


    怀锦走到景彦择身边,看向几个女生,“我男朋友来英雄救美,我为什么不乐意?”


    她转头面向为首的女生,声色俱厉,“这巴掌你给我记着,早晚给你还回来。”


    随后挽起景彦择的胳膊,黏黏糊糊的娇气得不行,“景彦择~我们走叭~”


    “什...什么..怀锦叫刚才的男人景彦择。!”


    “怎么了,他是谁啊,不就是长得帅点,之前也没听说过啊。”


    “景彦择啊,靠这你都不知道。他是霍景司的表哥诶。”


    “...”草了。


    后面几个女生说了什么,怀锦没再听见了。


    她刚才就是故意叫的景彦择的名字,听见她们的讨论,反正很爽就是了。


    跟着景彦择上了他的车。


    怀锦“啧啧”几声,“景先生来的还真是挺准时的呢。”


    “嘴巴不是很利?怎么在外人面前就怂了?”


    怀锦正想刺回他,刚才被打的那一边脸蓦地被景彦择从下颌骨的地方托起,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看见男人垂着眸子给她检查。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近到他微卷的睫毛和眼皮褶皱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景彦择为她撑腰的画面再次在脑海闪现,怀锦忽然就有些愣神。


    景彦择盯着她脸上的伤处看了几秒,转头,长腿交叠起。


    淡声吩咐前排的司机,“去医院。”


    “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怀锦嘀咕道,“还去医院,就上点儿药就好了呗。”


    “刚才怎么就任由她打?”


    “谁让你突然出现?”


    “要不是看见你,走神了,我会那么傻地任她打?”


    “你确定,”


    景彦择淡淡瞥了她一眼,尾音刻意拉长了,哼声,“不是故意挨打,好装可怜让我心疼?”


    “我有病啊?而且你会心疼我?”


    怀锦故意加大声音,以掩饰自己刚才心底因为景彦择的眼神和问话。


    忽然升腾起的心虚。


    “呵,”景彦择眉眼淡淡,开口的话意味不明,“知道就好。”


    他手又伸过来,不由分说便捏起怀锦的下巴,指尖在她的伤处,轻碰了下。


    她的右脸颊已经红肿不堪,轻轻的一碰,痛意凛冽,瞬间便引来怀锦龇牙咧嘴的声音,她将男人的手打掉。


    皱着眉轻嚷,“你就不能轻点!碰我干嘛!疼死了。”


    “知道疼,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去医院。”


    怀锦看了男人一眼,“哦”了声,没再拒绝景彦择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