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樊易天有些惊诧的站起身:“我？”


    “这里没有别人了。”


    云凌天淡淡道:“当然，前提是我们几个都死了。”


    “说点吉利话行不行……”樊易天嘴角一抽:“什么死不死的。”


    “坦然面对死亡罢了，这是必然的结果。”


    云凌天看了看自己的手:“你比我要更适合担任人造神部队的团长，你高考时候的影片录像我看过了，那种疯狂……很适合如今这个时代。”


    樊易天心中正在疯狂的否定着自己。


    自己很难做到那种让战友去牺牲的决定，他更适合代替战友冲在最前面。


    樊易天这么想着，将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


    “见惯了牺牲之后，这些东西都不会再存在了。”云凌天摇了摇头:“我刚刚进入人造神部队的时候，和你很像，那个时候我和晏殊……就是你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人，我们两个总是喜欢冲在最前面。”


    “但是后来……晏殊死了，白梦也死了。”


    云凌天淡淡道:“我记得那个东西的气息，就是在安延市苏醒的那个东西。”


    “我们本来有机会把晏殊和白梦的尸体抢回来的，但是被那个东西烧的灰都不剩。”


    云凌天面无波澜，喃喃道:“梼杌……”


    樊易天眉头微皱:“但是你是团长啊……怎么能因为……”


    怎么能因为这些事情就被影响？


    樊易天闭嘴了，他意识到自己是在道德绑架。


    团长凭什么就不能有恨？团长也是人，换成他自己，可能当时就杀过去了。


    “就因为我是团长，所以我带着人造神部队一直走到了今天，我已经看不清前路的方向了，整个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云凌天转过头，撩开头发。


    金眸黯淡，毫无光亮。


    “你的眼睛……”樊易天有些惊讶。


    “如你所见，已经瞎了，这是造神使侵蚀的影响。”


    云凌天毫不在意的摇摇头:“我已经无法带领百战团继续走下去了，我们都是这样，撑得太久……所以，是时候将百战团托付给新的血液了，在这一战之前，你还想要知道些什么，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看着这个一直无所不能的团长露出疲态，樊易天叹了口气。


    “介不介意我问一下……你们打算做些什么？”


    樊易天问道。


    “正常的战斗。”云凌天淡淡道:“我会把那个东西……撕成碎片。”


    樊易天很少听到云凌天话中展露出杀意。


    苦瓜一直都是那种云淡风轻的，似乎战斗在他眼里只是工作，打完就结束。


    但是现在，云凌天周身杀气四溢。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在融合造神使之前，大家对于敌人的叫法都是怪物，但是融合之后……都变成了生物……”


    “这也是造神使的一种侵蚀。”云凌天淡淡道:“随着人造神和造神使融合程度的加深，还会经历许多的交流，还会知道更多的秘密，比如我们几个，我们只是习惯了去叫敌人，但是我们还是知道那些东西叫做妖。”


    “这样啊……”樊易天点了点头:“那我在去外交的时候，你给我写的小心尉迟阴阳是……”


    “我们对于战区的情报来自于尉迟阴阳负责的部门，但是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尉迟阴阳提供的情报开始有误，并且敌人似乎了解了我们的分团分工一样，做出了防范……”


    云凌天微微眯起眼睛:“你还没有和域外生物战斗过吧？”


    樊易天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


    说来奇怪，这么久以来，都没见识过域外生物。


    “有些奇怪的是，域外生物的外形大多与人类一模一样，有性别之分，也有正常，甚至是高出人类的智力。”云凌天说道:“他们的实力大多很强，所以一般都是我们去对付的，也有一些弱小者，比如三门市的时候，那些域外生物在我的领域下就死伤大半，不过他们似乎有着能和妖族交流的能力。”


    “能和妖族交流……”


    樊易天微微皱眉:“那些低级的妖也有智力吗？”


    “那些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驱使，只知道向前冲杀……哦，对了。”


    云凌天看向樊易天:“你知道《山海经》吗？”


    樊易天点点头:“浩劫之前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读过。”


    “《山海经》似乎是你母亲的研究方向之一，那本书作者成谜，但是可以知晓的是，我们见过的大多数妖族，在山海经中都有所记载。”


    母亲的研究方向……


    樊易天记下了。


    ……


    人造神部队陷入了沉寂。


    几个团长都不说话。


    上空不断有金色的光芒，伴随着漆黑的气息闪过。


    “苦瓜在教他领域啊……”


    周施洋摸了摸眼睛上的疤痕，看向一旁的白芷。


    白芷似乎恢复了最初的状态，一言不发，冷着脸坐在那里，摩挲着手中的拳刃。


    周施洋转过头。


    蔺思嬛一言不发的趴在桌子上，浑身上下散发着赤红色的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了周施洋的视线，蔺思嬛转过头，红眸眨了眨，似乎是在询问。


    周施洋摇了摇头，看向角落里的宁


    浩武。


    宁浩武坐在那边闭目养神。


    他的脸上又添了新伤。


    只有一边的胳膊和脸上的伤口让他的脸看上去异常狰狞。


    刚才这个屋子里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对话。


    在白芷和宁浩武之间。


    关于两个……已经逝去的人。


    周施洋也有些愣神。


    白芷难得生气。


    他也快要记不起晏殊的模样了。


    明明是那么照顾他的前辈。


    白梦也是。


    他只记得白梦二人的尸体在自己面前化成飞灰的时候，自己指尖感受到的灼热温度。


    周施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时至今日，仍有烫伤的痕迹。


    这块是长不好了。


    周施洋叹了口气，轻轻摊开手。


    一盒烟出现在他手上。


    一盒劣质烟。


    白芷微微挑起眉头看着周施洋。


    周施洋旁若无人的点燃烟卷，深吸一口。


    烟雾从他的嘴角喷出。


    嗓子犹如被割了一刀的刺痛让周施洋脑海清明。


    将烟盒扔在桌子上。


    看着白芷的目光，周施洋挑了挑眉:“你们四个都不抽烟来着，我记得只有我吧……”


    “苦瓜也抽烟。”白芷摇了摇头。


    “这盒烟就让我想起了我的峥嵘岁月啊。”


    周施洋哈哈一笑:“想当年我还是个蹲在校门口的小混混，拿着软中围着圈分……我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走到这一步。”


    “回想半生，真是什么滋味都有啊……”


    白芷微微一愣，拿起周施洋扔在桌子上的烟盒。


    “干嘛？”


    周施洋挑起眉头:“你也要抽啊？”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让我尝试一下吧。”


    白芷的话让周施洋一愣。


    “以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看到过苦瓜坐在楼顶抽烟，我就想，这东西有那么迷人？”


    白芷点燃烟卷，被烟气呛的皱起脸:“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没尝试过就别尝试了，留点遗憾也是挺好的。”


    周施洋翻了个白眼。


    白芷听劝，将烟扔到地上掐灭。


    周施洋又将烟盒递到宁浩武面前。


    宁浩武愣了半秒，还是抽出一根。


    “上一次抽烟，还是在我入伍之前……”宁浩武盯着烟，有些木讷。


    蔺思嬛动了动手指，宁浩武手中的烟卷燃起。


    “真是方便。”周施洋笑了笑:“可惜啊可惜，老子就这么单身到死了，不过有你们这群人陪老子单身，也还算不错。”


    “也不一定会死……”


    蔺思嬛嘟囔着:“干嘛弄得气氛这么沉重。”


    “这次真的差不多咯……”周施洋笑道:“我感觉到了。”


    蔺思嬛不说话了，只是将脑袋埋进胳膊之间，长长的叹了口气。


    白芷看了蔺思嬛一眼，伸出手去，轻轻地揉了揉她火红的头发。


    “至少跟你们成为朋友，我还是挺幸运的。”白芷恢复了那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可惜没给苦瓜介绍一个川妹子。”


    “免了吧，我可想象不到老云被一个女人压制的场面。”


    “扯淡，川妹子温柔的很。”


    白芷轻笑一声。


    “啊对对对。”


    周施洋抻了个懒腰，将口中白雾吐出。


    他看着天花板上飘散的烟雾，缓缓张口，将烟气吹散。


    “哈……”


    ……


    樊易天叹了口气。


    云凌天正在教他如何释放领域。


    他想说的是，咱们两个的造神使情况可能不太一样。


    云凌天和龙羲融合已久，直接使用龙羲的力量，十分方便。


    而自己和自己那两个不着调的造神使……


    主要是他现在还做不到完美的使用身体里那两个造神使的力量。


    他只能调动鬼气去模仿云凌天的领域。


    好不容易打发走云凌天，樊易天立刻盘坐在地，开始修炼。


    修为更高，他就能更多的使用影离和地的力量。


    漆黑的鬼气鼓动着，将周围澎湃的灵气吞噬。


    鬼气霸道，不容他物。


    自从身体成了鬼，修炼，战斗，使用的皆为鬼气。


    樊易天能感觉到体内的阴冷愈甚。


    不过他也能体验到鬼族的一点好处。


    就是随着和身体里两只鬼的融合加深，体内的鬼气随着实力一起，每日增长。


    障壁也没了，领悟也不需要了。


    指甲的漆黑愈发深邃，如同吞噬生命的深渊一般。


    身上的青灰色，其中的青色也隐隐约约的淡去了一些。


    ……


    “补给线铺好！带足弹药！”


    周傲光搬着一箱子弹，喊道:“都给老子动起来！”


    樊易天缓缓睁开眼睛。


    灭煞五阶。


    也是幸亏身体里有这两个鬼。


    他的突破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马上就是灭煞六阶了……


    樊易天微微皱眉，钟离凤栖说过，灭煞境真正的巅峰在灭煞八阶。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否达到灭煞境的完美巅峰。


    顺势而为吧。


    樊易天长叹一口气，看向头顶。


    一夜的修炼，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和云凌天的对话还一直在他心中回响着，让他有些提不起劲来。


    下面已经开始准备了，马上就要开始进军了。


    这一次，安延市会拿下的。


    樊易天深知这一点。


    “全体集合！”


    云凌天的声音。


    樊易天睁开眼，轻轻哈了口气，直直的跳了下去。


    众人


    集合了，脸上是满满的战意。


    紧张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了。


    对于死亡，大部分人已经麻木了。


    云凌天隔着人群，和樊易天隐晦的对视了一眼。


    樊易天微微一愣。


    他有一种感觉。


    这几位团长，都在看着自己。


    樊易天躲过云凌天的视线。


    白芷嘴角微微上扬，和云凌天对视一眼。


    “和你们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你们是我的骄傲。”


    这是云凌天第一次这么说。


    但是除了樊易天以外，却没有人注意这件事。


    “出发吧。”


    运输机轰隆升起。


    为了防止再遭到昨日凶兽的袭击，众人在距离安延市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开始步行。


    听着身后坦克的轰隆声，看着阔步走在最前面的几道身影。


    他们似乎格外轻松。


    蔺思嬛和白芷谈笑着，似乎在说着小女孩之间的话题。


    白芷戳了戳云凌天。


    云凌天转过头，对着白芷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周施洋伸出两只手，搭在宁浩武和云凌天的肩膀上，昂首阔步。


    “全体注意，修炼者协会侧翼穿插，军队负责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


    云凌天几人浑身散发出光芒，浮上半空。


    云凌天看了看身后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人造神部队，全体冲锋。”


    没有什么语调的波澜，这就是云团长的说话方式。


    众人怒吼一声，朝着前方的安延市，举起武器杀了过去。


    樊易天抬起头看了云凌天一眼。


    云凌天等人都在看着他。


    周施洋咧开大嘴，挥了挥手。


    下一秒，几人化为流光，如同流星一般划向安延市。


    “妈的……”


    樊易天咬紧牙关，甩甩头，跟随着大部队冲向安延市。


    “轰！”


    “轰！”


    炮火从头顶划过，轰击在建筑上。


    地崩山摧。


    “昂！”


    那是梼杌的怒吼声，声音贯通天穹。


    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巨尾扬起，遮住天际的光芒。


    肉眼可见的波动从那个方向散发而出。


    地面轰然碎裂。


    金光拔地而起，威严的龙吟传遍这片空间。


    伴随着类似龙吟的兽鸣，一道银色的光芒将远处的那片空间罩住。


    是白芷。


    他们封闭了那片区域。


    前面的战友已经和敌人短兵相接，鲜血迸溅而出。


    “吼！”


    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吼声，灼热的高温从后方散发出来，一股热风吹遍安延市。


    周围的楼房开始融化坠落。


    “退后！躲开！”


    樊易天大吼一声，拽起最近的两个战友，向后退去。


    融化后的楼房坠落，直接将下方的人类和妖族覆盖！


    “啊啊啊啊！”


    凄惨的嚎叫声闷然响起，直至缓慢消声。


    那些妖族却丝毫不在意的踩着滚烫的融化物和同类的尸体冲了过来。


    脚被融化，有的妖族直接摔在地上，还没等站起，后面的妖族就一脚踩碎它的身体，冲向前方。


    樊易天眯起眼睛，看向吼声传来的后方。


    大楼融化，才能看清那东西的模样。


    “祸斗！”


    樊易天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冲过来的黑色海洋。


    数不清的祸斗，汇聚成了一股黑红色的洪流，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它们所过之处，大地燃烧起灼热的火焰，沥青迅速融化。


    “退后！”樊易天再次大吼一声:“小心那些东西的火焰！”


    前面的战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祸斗们口中喷涌而出的烈火吞噬。


    一道又一道身影在烈火中挣扎着，奔跑着，用力的挥舞着双臂，企图扑灭身上的烈火。


    烤肉的诡异香味散发出来。


    “妈的……”


    樊易天眼中金光一闪而过，地面不断涌起地刺，将祸斗扎穿。


    但是祸斗的数量实在太多，地刺也无法承受那种高温多久，便快速融化。


    连续几轮之后，地面躺满了灰尘。


    空气中也飘散着那股子恶心的味道。


    尸体倒地，立刻就被焚烧成灰。


    人也是一样，若是不小心摔倒，也会立刻燃烧。


    众人还在不断地后退着。


    樊易天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四周，周围也响起了惨叫声。


    进入安延市，众人便分化成了一股一股的，如同流水一般，在城市中灵活的战斗。


    这祸斗也是一样……


    闻人墨染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赤红色的光芒。


    长满白色兽毛的右手猛挥。


    火焰凭空燃起，将祸斗堵截在外。


    陆吾是操纵元素的妖神，他的火焰同样精纯。


    祸斗似乎是有智商的，不敢跨过这团火，只能在外面徘徊。


    “祸斗能够吞噬火焰。”


    樊易天靠近闻人墨染，小声提醒道。


    这是有苏玉之前告诉他的。


    “无妨，这个火焰它们无法吞噬。”


    闻人墨染摇了摇头:“陆吾告诉我的。”


    樊易天暂时放下心来。


    轻轻挥手，大地崩裂开来，无数的岩刺从地下穿刺而出，将外面的祸斗撕了个粉碎。


    祸斗没有血液，哪怕被撕碎，坠落的也只有一团又一团精粹的火焰。


    几轮过后，外面祸斗的数量反而稀少了下来。


    “吼！”


    就在这时，那声巨吼再次响起。


    外面的祸斗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快速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