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瞬间，于浩把油门踩到底，车子仿佛要起飞一般，终于暂时开出了危险地带，刚开出，一块巨大的石头就滚落到地上，灾难就在几秒间，快得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于浩把车子停在了相对安全一点的广场上，几人都是惊魂未定，梁佳音冷静下来开始后怕，怕着怕着就哭了起来，宋摇把梁佳音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于浩拿出手机看了前面的信号，一点也没有，“队长，手机没信号。”


    “先下车吧。”周征说，率先打开车门。


    大自然的灾难很恐怖，自己亲眼见到远比电视机见的多了一份震撼，几人站在高处眼睁睁看着挨在山边的好几间房子被压了进去。


    幸存下来的人从家里奔跑出来，带着家人惊慌失措地朝前走，顷刻间，哭声呐喊声充斥了整个山间。


    一个小孩被落在原地，整个人身上沾满了泥水，他哭着喊妈妈。


    宋摇逆着人流跑过去，蹲在小孩的面前，“先跟阿姨走，等下阿姨带你找妈妈。”说着，伸手抱起小孩也跟着人流跑到了广场上，她把孩子放下交给梁佳音，自己去车上拿了件备用衣服，递给梁佳音，“给他穿上。”


    梁佳音拉开拉链正要给孩子套上，他却突然跑走了，“小朋友！”


    宋摇望见他扑进了一人怀里，回头跟梁佳音说，“不用管了，他找到家人了。”


    时间还不到四点，宋摇望了望天，天色阴沉，估计又有一场大雨要来，现在这情况，再来大雨，情况只会更严重。


    “进出的盘山公路被泥石流堵上了，信号也没有，看这天气，到了晚上只会更糟。”宋摇走到周征面前。


    这点周征当然知道，“我们去找下村长问问有没有联系外面的办法。”


    突然有人举着喇叭喂喂两声，宋摇回头就看到一个小伙子正举着喇叭站在高处喊，“大家现在跟我去村小学的体育馆，这边不安全。”


    “小文书记！我家里被泥石流给埋了怎么办？”有人哭喊着走到小文书记面前。


    小文书记名叫文成，大学生村官，两年前来到的S市的小和村，一开始只是小小的助理，但这两年确实为小和村的发展劳心劳力，在刚刚上个月结束的村干部选举中，文成当选了村支书。


    村里的人都很信任文成。所以好些人跑到文成这边来哭诉，但是天灾面前文成也没有办法，他只好劝解，“先去避难吧，等泥石流过去，我们再来考虑重建的事。”


    村民开始纷纷往小学赶，广场的人渐渐少下去。


    天气已经越来越差，有风暴云在上空形成，文成看到了宋摇他们问，好奇这个时候为何还会有陌生人出现，他走过来问，“你们是游客？”


    宋摇没有表明目的，“我们来找人，一个朋友。”


    “快要下大雨了，你们先跟我一起去体育馆，这边广场地势低不安全。”文成说。


    “小文书记，你能联系到外面让救援进来吗？”宋摇问道。


    文成摇头，“信号塔应该被泥石流冲掉了才没信号，我们暂时也没有通知救援的办法。现在先去体育馆吧。”文成说着抬头看了眼天空的风暴云，“时间不多了。”


    一阵狂风卷起，吹得几人差得没站住，“快走！”文成带路，宋摇几人赶紧跟上去了体育馆。


    村里小学的体育馆建在高地，确实比广场安全点，但规模不大，这么多村民安置进去，显得拥挤又吵闹。


    宋摇他们刚进去，就被挤到角落，刚才他们救下的那个小男孩正被一个老奶奶牵着手，小男孩看到他们，拉了拉身边的奶奶的手，“奶奶，刚才就是那个阿姨帮了我。”


    奶奶拉着孙子走过来，跟宋摇她们鞠了一躬，“刚才谢谢你们了。”


    小孩子也跟着鞠了一躬，“谢谢。”


    “你妈妈呢？”宋摇问。


    小孩子没说话躲到了奶奶身后，奶奶抱歉地解释，“这孩子他妈在外地打工，从小跟我一起生活。”


    文成走过来，跟宋摇说，“我们那边准备了一些毯子，半夜冷，你们也去拿点。”


    宋摇看着一拥而上的村民，把前面围得水泄不通，老奶奶和小男孩挤不过别人，只能跟在后面。


    “谢谢小文书记，不过不好再占用你们的应急物资了，你帮他们拿一床吧。”宋摇说着指了指老奶奶和小男孩。


    “叫我小文就行，江奶奶他们的被子我已经单独准备好了。”


    “江奶奶？你们村里人姓江的人多吗？”梁佳音发现了其中的关键点，连忙开口问。


    “在村里江姓是大姓，大部分村民都姓江。”文成倒是热心。


    “那你认识江珊吗？”梁佳音问文成。


    突然小男孩松开奶奶的手跑过来，站在宋摇和梁佳音的面前，


    “你们认识我妈妈吗？奶奶说妈妈要回来，可是我等了好久，妈妈都没有回来，你们是妈妈的朋友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妈妈为什么不回来。”小男孩越说越伤心，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


    宋摇和梁佳音相互对视了一眼，她蹲下来跟小男孩说，“这个姐姐有玩具，你跟这个姐姐去玩一会儿好不好，你妈妈等路通了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小孩就是心思单纯，他跑去牵梁佳音的手，“姐姐，你有什么玩具呀。”


    梁佳音胡乱说几句，小男孩就跟她走了，剩下江奶奶也不焦虑，不急不缓，她转头跟宋摇说，“我知道你有话问我，跟我来吧。”


    宋摇敬佩江奶奶的通透，她跟着江奶奶走到角落。


    宋摇开门见山，“江珊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女儿，也是乐乐的妈妈。”江奶奶说。


    宋摇为了验证，从手机翻出照片问到，“是她吗？”


    江奶奶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宋摇收好手机，“那你有她下落吗？”


    “没有，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江奶奶说。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我是谁？”宋摇看着江奶奶不甚有表情的面容，“你知道我是谁，来做什么？”


    “江珊昨天打电话给我，她说她有了麻烦，让我照顾好乐乐。”


    宋摇从口袋里拿出警官证给江奶奶看了眼，“她现在涉嫌一起谋杀案，又从医院逃走，希望奶奶能把知道的告诉我。”


    江奶奶回头看了眼小男孩的背影，忽而转过来说，“她没杀人吧？”


    “现在只是嫌疑，没有证据。”宋摇说。


    江奶奶叹了口气，隐隐落下泪来，“她就是谈起恋爱来不要命，之前喜欢一个有家庭的男人，不管不顾生下了乐乐。现在又喜欢一个不务正业的男人，为了那个男人，她乐乐也不要了。”奶奶讲到，在遇到那个男人之前，江珊还会时常回来看乐乐，可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只会偶尔来个电话。


    奶奶最后为江珊辩解了句，“江珊她其实本性不坏，就是后来跟错了人，才会步步错。”


    “呼呼呼”狂风吹打窗户，村民抱团凑在一起，有人在默默祈祷。


    文成还是体贴地给宋摇四人拿来了两床小毯子。


    大家都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宋摇摆弄手机看看信号，运气好的时候偶尔2G出现，不过真的只出现了一会儿。


    “啊啊啊！”人群中一个中年阿姨哭了起来，“我儿子还没出来。”


    “是石头还没出来吗？”文成跑过去，“李姐，你家在山前，如果石头没逃出来的话，很有可能被困在房子里。”


    “小文书记，你一定要帮忙找到我儿子。”李姐拉着文成的袖子，哭得伤心欲绝。


    文成也很为难，看着外面的情况真不是人能出去的，但是作为村里的书记，他本就应该起到带头作用，“行，我去看看。”文成责任心上头，立刻答应下来。


    文成刚撑开伞准备离开，宋摇和于浩跟过来，“我们也去。”


    “你们就别去了，多个人多份危险。”文成善意地提醒。


    宋摇拿出警察证，打开给小文成看，“小文书记，其实我们是宜城西城区刑警大队的刑警，这次来小和村是为了调查案子，没想到会遇到泥石流，外面风大雨大，你现在一个人肯定不行，我们一起去。”


    “行。”文成多拿了两把伞，三人一人一伞出门，但是这伞一到了外面反而成了前进的阻力，被风一吹就乱了方向的，东倒西歪，宋摇干脆扔了伞，任由风雨打在自己身上，于浩和文成也同样扔了伞。


    扔了伞的三人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溪水猛涨，本就清澈的水被搅得混黄，快要满溢到路面，前方进村必过的桥快要被村淹过。


    浑身湿透的三人走过桥，在文成的带领下找到了李姐的家，文成咚咚咚敲门，“石头！石头！”


    没有丝毫回应，文成走到窗户口，试图再喊，就被一块突然飞下来的石头给砸中了额头，额头冒出越来，文成倒在地上，连带着把跟在身后的于浩也带倒在地上。


    于浩脑袋被砸在地上，痛得眯起眼，还关切文成的状况，“小文书记，你醒醒。”


    宋摇抬脚用力狠狠一踹把门给踹开了，门上的锁本就质量不好，这会儿被踹下，直接挂在了半边门上。


    十来岁的少年躲在椅子下瑟瑟发抖，看到有人进来他急忙跑出来，“救救我。”


    “跟我走。”宋摇拉起少年往外走，刚才脚底踹重了，现在一阵一阵发痛。


    风雨减弱，于浩单手扶着文成，四人两前两后艰难行进，可走到刚才经过的桥那里，洪水肆虐，已经彻底把桥给淹没，过不去了。


    绝望中，天空出现哗哗哗的声响，宋摇抬头看到一辆直升机盘旋在头顶。


    直升机盘旋了一会儿，始终没有找到可以着陆的地方，于是机舱门打开，穿着绿色军装的军人打头阵迅速沿着绳子滑下来，而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下来了好几个救援人员。


    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近，中间就隔着一座发洪水的桥，医生穿着透明的雨衣，他轻轻摘下口罩，露出熟悉的面容，犹如神明。


    宋摇在风雨中看清周时聿的脸，整个人松懈下来，瘫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