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四日下午七点：


    这个时候的上海滩，已经是华灯初上，完全是进入到了夜晚生活。


    攀主任托人租来的仓库里，从下水道过来二十几个人，他们才是真正前来转移林凡他们这次弄回来的那些黄金、货币和资料的。


    林凡把自己跟杜月笙之间的交易，跟攀主任汇报之后。


    委托攀主任把从三家银行里面搬出来的那些欠条全部给杜月笙送过去。


    然后开一个银行帐号，让杜月笙按收到帐的比例给这个银行帐号打钱。


    攀主任微笑着问道：“按欠条上面的数字三、七开怎么样？”


    林凡笑着说道：“不行的，太高了！


    这些欠条对我们来说，一钱不值。


    整个上海滩，能够收回这些帐的人不多。


    我们能够勉强合作的就只有这么一个。


    组织上取一成，其余九成让给他。


    这样子的合作，相信杜月笙一定尽全力去催收的。


    另外我给杜月笙出的那个主意，用一些小额存折去三家日本银行取款。


    组织上其实也可以考虑的。”


    攀主任笑着点头，算是默认了林凡的这份建议。


    他指着还在运输的那些装满黄金的箱子：“这些东西你们准备怎么办？”


    林凡笑了：“我已经给特种连的每个人都发下一些危急时候使用的钱。


    另外也让李显给特种连留下了一些家底。


    特种连留下一下家底的目的，是防备我们在外面行动的时候，需要向百姓们购买粮食，或者是问路这些的花费。”


    攀主任微笑着说道：“理解！能够理解！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林凡指着仓库里面的那些箱子：


    “这些黄金、货币、还有那些欠条收回来的钱。


    全部都交给组织上安排。


    我个人和特种连的战士们都没有意见的。”


    攀汉年主任对特种连的这种态度非常赞赏：


    这样大公无私的态度，才是组织上最看重的态度！


    晚上十点半的时候，这家仓库里面还是灯火通明。


    表面上：仓库里面的物资转运还在继续。


    那些运送货物的板车，今天总是路途不顺，已经有两辆板车被跑得太快的黄包车给撞翻车了。


    好在双方都没有人员受伤，只是运送的货物洒了一地，收拢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件货。


    不用想，都知道：这件货应该是被三大亨蹭的，不知道那一路人给捡走了。


    张啸林看着手下相办法弄回来的棉纱：“他们真的就是在运送这些东西？


    有没有夹带其它东西？”


    “没有！我们已经悄悄接近过了。”


    “进了他们那家仓库看过没有？”张啸林有些不高兴。


    “进不去！那些人用机枪在守着呢！”


    他们讨论的仓库：里面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信封上面写着：双木收！


    林凡从来没有想到：杜月笙的消息会来得这么快。


    看着传来的消息上面说到：就在明天凌晨五点的时候，会有一艘装满货物的日丸号货船从汇山离港。


    这份消息里面的内容非常详细，详细到这艘货轮上面的装货单都列出来了。


    林凡看到里面装载有黄金二吨、白银十吨，铜二千吨，钢铁三千吨，铝二百吨。


    另外还有三百箱不明货物。


    甚至这封信里面还有汇山码头的略图，里面特意在三号码头上用红笔圈了一下，写着：日丸号！


    林凡就知道：这些不明货物，应该就是日军抢劫的各种文物、字画和金银饰品等等了。


    消息这个时候才送来，林凡又不想要放过这样一次的机会。


    有一件事情林凡是非常清楚的，日本第十军明天会在杭州湾登陆。


    从今天下午开始，日本海军对黄埔江的巡逻和封锁力度大大降低。


    他们的海上力量大多数都调到杭州湾那个方向去了。


    今晚就行动的最好机会！


    繁忙的搬运工作还在进行，特种连的作战计划就在仓库里面召开。


    这一次攀主任也在现场。


    林凡把杜月笙送来的情报念了一遍，这是为了照顾那几个不识字的班长。


    情报大家都知道了，几个班长啥都不说，只有一个字：干！


    反正他们觉得跟着林凡走，只管干就行了。


    其他的事情，边干边想！


    林凡对攀主任说道：“今天下午鬼子的小火轮啥的，已经从黄埔江上全部开走了。


    它们是去协助第十军登陆。


    我们特种连今晚就去把这艘船给开走，向着长江上游去。


    现在有三个问题：一、开走这条船，需要的船员。


    二、如何伪装这条船！


    三、怎么让这条船不被人注意到。”


    攀主任想了想：“船员的事情，我可以想办法！


    现在开往长江上游的货船，只有外国人的才不受日军检查。”


    他的话一下子就提醒了林凡：“找一些美国旗帜来，船头挂他们的旗。”


    特种连的士兵们都笑了。


    林凡有些为难了：“如果挂美国旗，船长什么的，是不是也要用美国人？”


    攀主任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就不用了。


    现在我们国家很多船只都是交钱给美国人，从他们那里买保护的。


    你们只是伪装一下，挂个旗帜远远的让日军看到就好。”


    林凡把日丸号的相片传递给在场的所有人看：“想办法把这个名字改一改！”


    围坐在一起的这十几个识字先把这图片拿着传看。


    一个个都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冯俊雅伸手的时候，陈四川笑了：“不识字的人，就不用看了吧。


    看也没有用！”


    冯俊雅气呼呼地扯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这多简单的事情，还用得着想。


    前面这个画加上一根棍不就是个旧字吗？


    后面这个画要加这个。”


    他用手在地上歪歪斜斜地画了一个提手偏旁出来。


    攀主任听着冯俊雅说出来的建议：“旧执号！这有什么意义？”


    林凡眼睛一亮：“就它了！我们不知道它有什么意义。


    那些看到这个名字的人，自己会把意义给加上去的。


    最主要的是这个最简单。


    最方便操作！”


    林凡说得有理！反正这船他们也只是用一用，又不真的要用它来跑运输。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冯俊雅洋洋得意地对陈四川说道：“看到没有？字就是应该这么学！”


    攀主任看着林凡：“这条船和船上的那些物资你们怎么处理？”


    林凡笑了：“我们只是负责把它们从鬼子手里抢过来，不让它和它运输的那些原材料被运到日本去，然后变成飞机、大炮又送回来打我们。


    至于怎么处理？


    这些好东西，把它们沉江了，那也太可惜了。


    也不是我们做事的风格。”


    林凡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显和攀主任都笑了起来。


    他们这是在笑这次淞泸战役初期，常凯申为了把日本海军滞留在长江上游的军舰拦截下来。


    竟然命令自己的舰艇自沉，用来堵塞航道，企图打日本人一个埋伏。


    结果**的舰艇自沉了二十五艘，国府副总裁的高级顾问转手就把这个计划透露给了日本人。


    鬼子的舰艇于是改道跑了，沉到江中的舰艇再也不可能重出水面战斗了。


    林凡稍稍停了一下，这才继续向下说：“我建议组织上把这艘货船一直开到后方去。


    利用好这些原材料，生产我们自己需要的武器、弹药。”


    攀主任感兴趣了：“你的意思是不交给国府？”


    林凡坚定地说道：“不交给他们！趁着现在华中地区许多民族企业向大后方撤退的时候。


    组织上也应该联络一些企业，到我们的根据地里面设厂安家。


    我们要有自己的生产体系，这些材料完全可以让我们自己的兵工厂使用。


    同时我们也还可以用这条货船，来帮助那些想要撤退到大后方的那些企业。


    这样可以一举两得：一是能够接近跟那些实业家们的关系。


    现在这个时候，想要租到船肯定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毕竟整个国家最发达的区域，都在向大后方搬迁。


    二、货船跑动起来，也能够给组织上赚到一些经费。


    接下来的日子里面，整个国家都会进入到一个艰难的时刻的。


    要有过苦日子的准备！


    如果资金有富裕的，我们还可以自己购买一些设备。


    关键装备的生产，能够掌握在自己手里。


    肯定比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要好得多。”


    攀主任被林凡天马行空的想法吸引了：“我们要把这些厂设置在那个根据地呢？”


    “四川！”林凡不加思考地说道。


    “在四川我们有很好的群众基础，这是第一点。


    四川易守难攻，历代以来的四川都是最后才被当权者收服的。


    鬼子如今来势汹汹，如果我们的根据地选得不好。


    容易面临着二次搬迁。”


    攀主任思考着：“四川实在偏僻了，斟酌上就没有多少工业。


    突兀地搬迁过去，会不会太难开始了？


    武汉三镇的工业基础不错，如果就在武汉附近如何？


    或者广东方向，那边沿海，能够方便跟国际联系。”


    林凡反对道：“广东沿海，鬼子的海军强大，如果这次的战役我们打胜，或者是守住现在这个局势。


    鬼子都不会扩大战争规模的了。


    但是，只要它们看到了国府的虚弱的真像，无论鬼子国内高层是怎么想的。


    鬼子在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中、高层军官是一定不会停止侵略的步伐。


    以下克上，是鬼子历来的传统。


    淞泸战役之后，鬼子会立刻进攻南京，然后就会想要截断国府跟国际上的联系，广东必定不保。


    因此广东建兵工厂不安全。


    武汉三镇就更不用说了，那个地方更是鬼子想要经略的重中之重。”


    攀主任有些为难地说道：“四川的基础太差了，就算是安全有了保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林凡笑了：“四川现在偏僻是不假，基础差也不假，资源还是不缺的。


    整个长江流域，水力丰富。


    境内的矿藏也非常丰富，石油、煤、铁，应有尽有。


    如果真要在四川建厂，尽量准备小型水力发电机。


    这样能够节约能源。”


    攀主任有些吃惊：“我只知道国父一直想要修建三峡水电站。


    四川的水电丰富倒是知道一些。


    关于四川的矿藏，煤、铁、石油这些是真的有吗？”


    林凡说道：“真的有！这两天，我就把记得的那些矿藏给标记出来。”


    攀主任这次更吃惊了：“你知道？”


    林凡这才明白，自己后世知道的那些常识，现在可还没有人发现呢。


    赶紧说道：“我在德国的时候，就留意了关于国内的这些消息。


    列强这么多年里，一直在全世界组织地质堪探。


    有些资料，只要有心，总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再加上一些小小的费用，就能够搞到详细的资料。”


    林凡的解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信了！


    攀主任这个时候开始计划了：一艘载重六千吨的货船，需要至少十几个船员吧！


    这段时间，由于战争，很多货船被鬼子的飞机炸沉。


    船员还好找，恰好组织上也在团结一起抗战的力量。


    这些人中间船员不少。


    林凡提出来的购买美国国旗，这件事不做就不说，既然要做，就弄个全套的。


    直接找美国人买一套货船资料证明，这个不难，只需要花钱就行了。


    跟方鸿渐克莱登大学的博士文凭一样。


    至于给货船改名这种事情，就只需要准备好油漆就够了。


    计划已经制定好，马上就开始行动。


    汇山码头跟江湾机场就在同一个方向，双方实际上的距离也不远。


    林凡看着地图有些犯难：怎么去？


    李显出主意：“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只是有些臭。”


    在场的几个班长全都说道：“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臭？”


    李显笑着说道：“这是你们自己说的啊！


    无论战斗打得多么激烈，上海有一个行业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那就是运“夜香”的船。”


    林凡不明白“夜香”是什么东西！


    姬无敌低笑着：“你每天都要拉出来的东西。”


    林凡这才明白古人为了避秽：竟然用了这么好的名字，来代替了那一坨的名词。


    李显继续说：““夜香”在城里是完全无法处理的，但是运到城外又是上好的庄稼肥料。


    因此就催生出来这么一个行业：城里人花钱，请人把这东西运出城去。


    乡下人花钱买这些粪肥，用来肥田。


    这是两头赚的生意，每一条街道都有专门的粪霸统一收集的。


    他们每天半夜入城，黎明前出城。


    不会出现在城市的名片上。


    却是城市无论如何也缺少不了的。


    我们就用“夜香”船接近汇山码头。


    武器也可以放在装粪的大仓里。”


    这是一个好主意！


    只要能够不引人注目地接近汇山码头，就是一个好主意。


    只是这船不是一下子就能够找到的，按照林凡的想法，最好还是用原班人马。


    这事还得找小杜。


    这种时候找小杜，不能够不送些礼过去了。


    攀主任认真地说道：“我让人把东西给他们送过去。


    上次你们买表的时候，是通过我介绍的。


    这回送资料过去，应该没有问题。”


    看看时间，攀主任说道：“十一点半的时候，我的人把东西送到，马上打一个电话回来。


    然后你再跟杜先生谈。”


    林凡点头。


    攀主任悄悄从下水道离开。


    特种连的士兵们也加紧开始准备今晚的行动了。


    下午林凡刚刚离开杜公馆，杜月笙就开始行动了。


    非常隐秘地发出风声：杜公馆在三家被劫走的银行金库里面，放了一些重要资料。


    愿意花钱把这些资料赎买回来。


    同时派出人手，打听被劫了金库三家银行里面的一切消息。


    十一点一刻钟的时候，杜公馆门口，五个人力车夫拉了满满五车，二十个箱子。


    说是有人给了钱，让给杜先生送来的，随信还有一封信。


    万墨林在杜月笙的示意下，打开信封，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杜先生台鉴：惊闻误取先生资料，现完璧归赵！


    余只取一成足矣！


    后面还附了一张美国花旗银行的账号。


    万墨林赶紧上前去打开一个箱子查看，没有说话。


    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马上让人把这些箱子抬到书房里面去，同时给了这五个车夫，每人赏了两块大洋。


    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这些车夫们，个个感激涕零，全都说着杜先生好人！


    好人一生平安！


    回到书房的杜月笙看着自己的管家，正在把刚刚收到的箱子打开，挨个检查箱子里面的东西。


    见到杜月笙进来，万墨林微笑：“杜先生，这里面大多数都是欠条，也有一些账本、存单底根。”


    杜月笙微笑着：“这个人还是可信的，也是一个知足的。


    他只要我们收回来的一成。


    到时候就按他们的要求，存进去这个帐号里面去。”


    他的话说完不久，就接到林凡的救助电话，要借十条运粪的船和开船的人。


    杜月笙笑了：“林先生，船好说。人难借，这些人都是能够查到根脚的。


    船被盗了，可以说得过去的，人呢？


    就算是让这些人躲到乡下去，事情太大。


    乡下也是躲不了的。


    人，你们还是用自己人吧！


    船保证让你满意。”


    “二点钟，你直接到垃圾桥，那个位置停了不少的这种船。


    船头上系了红绸带的船，就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