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泽的呼吸停滞了。


    瞳孔睁的非常大。


    若不是胸口因短暂的窒息而传来一阵闷痛感，他觉得自己还会继续忘记掉呼吸这件事。


    刚刚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有一股电流涌过，脑海中一片空白。


    明明游戏没有配音，他却觉得，自己耳边一直萦绕着那段对话:


    “那如果你忘记了……或者走丢了呢？”


    “那么我们总会在月亮上相遇的，傻瓜！”


    牛逼。


    太牛逼了！


    短短几分钟，寥寥几行字……


    所有伏笔都收回了！


    为什么约翰临终的愿望是想去月球？


    因为约翰答应过小溪，会在月球相遇！


    为什么约翰不知道为什么想去月球？


    因为在乔伊死后，过量服用β阻滞剂的他，忘记了儿时的约定！


    为什么小溪一生都带着那只破旧的鸭嘴兽玩偶，为什么约翰不小心将沙袋扔下悬崖时小溪奋不顾身？


    因为这是初见时的信物！


    为什么要折黄蓝相间的纸兔子？


    因为这是他们在星空下共同绘制的杰作！


    为什么小溪反复折着纸兔子、一次又一次地将头发剪短？


    因为她没办法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去重复初见时的场景，想以此来唤醒约翰的记忆！


    ……


    全是钩子……


    全是刀子！！


    瞿泽觉得一股难以言表的情愫，混杂在自己的胸腔之中。


    感动、遗憾、不甘……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之间一阵干涩，想发出一个音节来都有些困难。


    眼角处，不自觉地滚落一滴晶莹。


    “太……狠了……”


    过了许久，瞿泽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言语之间尽是哽咽。


    他擦了擦眼角。


    越擦，似乎眼眶越酸涩。


    “卧槽，老泽啊，你搁这干啥呢？”


    许心安好奇地凑了过来。


    盯着像素风的画面，属实没明白自己的好兄弟怎么突然就哭了。


    “怎么，辣眼睛啊？”


    许心安半天才想到一个靠谱的解释。


    “……”


    瞿泽对于许心安毁气氛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老许啊，这次我也输了……”


    瞿泽笑了。


    没有一丝怨念或者不甘，而是非常地释然。


    “凌潇的《去月球》，封神了啊……”


    ……


    ……


    同一时间。


    全网的玩家，陆续开始玩到后山看星星的情节。


    各大直播间热度，炸裂了！


    周姐的直播间。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一向没有女人味的周姐，难得地嗓音细腻起来。


    眼眶红红的，桌上堆着几张纸巾。


    “呜呜呜，兄弟们我真的绷不住了，这他妈小溪一次又一次地问约翰兔子是什么，简直就是在问他‘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周姐一边说一边又擦了擦眼泪。


    眼角的妆容都被擦掉了几多。


    若不是在直播，恐怕她早就绷不住情绪嚎啕大哭了。


    直播间的弹幕刷疯了。


    “太刀了，顶不住了……”


    “看的我好难过啊……最关键的是，它要是直接说这个故事，我可能没啥感觉。一点点挖坑埋伏笔，把所有故事都讲完了，突然一收网……这他妈老约翰一辈子的刀子，突然一起割过来！？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真的看哭了。”


    “本来想嘲笑周姐直播哭鼻子一点也不男人，一摸脸，我他妈也哭了……”


    “周姐继续玩啊！！我想看看后面能不能改变，这样太难过了！！”


    ……


    寅老师的直播间。


    “……兄弟们。”


    寅老师的眼眶微微泛红，脸色不太好看。


    “我妈教育我说，男人有泪不轻弹，所以我不能继续播了……我得关播一会儿。”


    他深吸一口气，关闭了直播。


    ……


    ppd的直播间。


    ppd躺在椅子上，努力控制着眼角的泪水，不让它滑落。


    黯然、惆怅。


    他狠狠地吸光一口烟，觉得不过瘾，又拿起一根……再加一根。


    两根烟一起放入嘴中。


    他同样不想在直播间暴露过多的情绪，只好通过鼻腔中喷吐出的烟雾，来宣泄自己沸腾的情绪。


    “兄弟们，我真憋不出了……这游戏有毒，真的。你们别笑我，换你们来你们一样顶不住……”


    ……


    小团团的直播间。


    “哇哇哇……能不能不要删除回忆啊？小溪太可怜啦！！！”


    可怜的小团团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


    ……


    白金瀚大酒店，瞿泽的房间。


    “让我看看，接下来你要怎么改变这个回忆……！”


    瞿泽花了很久，才冷静下来，继续自己的游戏。


    眼角依旧残留着些许酸涩。


    其实到这里之前，约翰还有一个亲人的事情，以及约翰小时后与小溪相遇的事情，他都已经隐隐猜测到了。


    只是在星空下的约定夜晚，氛围塑造的实在太过精妙，让他即便有了预警依旧被狠狠地刀了。


    再之后，他就不太明白，凌潇要如何去翻盘布局。


    因为按照游戏的设定，老约翰的愿望里，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去月球，根本上来说，其实就是去寻找小溪。


    小溪在约翰的身边，那么这个愿望就没有任何牵引他的理由；


    而小溪不在约翰的身边，那登上月球也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一时之间，他也没有想到后续的走向，只好耐心地继续游戏。


    如他所料的那般，两个博士也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矛盾所在。


    小溪在，无法去月球，那么二人的任务就失败了；


    小溪不在，真正意义上的“去月球”就完成不了，某种意义上依旧失败了。


    就在这里，瓦茨博士和罗莎莉恩博士发生了争执——


    瓦茨博士坚持站在人道的这一边，不可以为了完成人物而割舍真正意义上的“去月球”。


    而罗莎莉恩博士似乎另有想法，选择先下手为强，直接在约翰的记忆中，将小溪的痕迹彻底抹去！


    “草泥马！！什么脑瘫操作！！！”


    一向温和的瞿泽，突然爆出粗口，把旁边的许心安吓了一跳。


    他和瓦茨博士一样，对罗莎莉恩的做法持一百个反对！


    什么去月球？


    他现在不在乎！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改变约翰和小溪的人生轨迹，让小溪的心意不再落空！


    可是。


    在《去月球》的设定里，他的坚持是无意义的。


    瞿泽操控着瓦茨博士，艰难地穿过罗莎莉恩设下的障碍，妄图去阻止她抹除小溪的操作。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一瞬之间，


    小溪从约翰的回忆中，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