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交锋

作品:《让花盛开

    “我说你不是吧,现在身子虚成这样了?被小姑娘传染啦?”沈延看着咳得厉害的林霜质不由得发问。


    “没……咳咳……没事。”林霜质强撑着回答,憋得面色绯红,想到昨天的亲热,我低头偷笑。


    可能是我把病气都渡给林霜质了,除了鼻塞,没别的不适感。最近发生太多事,加上在雪地冻的那一下,身体才会虚弱多病,现在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能总是做需要攀附别人的弱不禁风的菟丝花吧。


    “不是,你咳个不停我他妈的怎么吃饭?”沈延嫌弃地护住碗里沾了醋的小笼包。


    “我他妈又没对着你咳,谁让你大清早的找我,活该。”林霜质喝了口我递过去的热茶,没好气地骂回去。


    早餐铺的老板很热情,东西物美价廉,我们坐在蒸笼边上,腾腾热气随着风飘过来,夹着面粉的香味,这两个人真是煞风景,我没理睬他们,低头啃着甜滋滋的红糖发糕,这可是老板倾情推荐的招牌,确实美味。


    “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不能以警察的身份和苏稔奚会面,如果想约见她,得是他们公司的贵宾,但我们都没那经济实力。”不知道他俩幼稚地打了多少句嘴仗后,沈延突然切入正题。


    “放屁,你们不都是心里没底,不想为一个没把握的线索掏空老底吗?巧了,你和我说也没用,我也没那个闲钱。”林霜质脸臭的好像随时要冲上去给沈延一巴掌,他们两个聊天,正事成分少之又少,全是私人恩怨。


    “那个,”我嚼了嚼嘴里的红糖发糕,“我觉得可以找郁赴临,以我郁家养女的身份。”


    “你不是说暂时不想给他们带去麻烦吗?既然你有你的顾虑就不用为我做出牺牲。”林霜质偏过头来看我,把沈延眼里希望的光毫不留情地掐灭。


    “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我也想尽快查到组织的事啊,既然需要他们的帮助,那么现在就是相见的最佳时机。”我朝林霜质俏皮地眨眼,他终于在我的攻势下妥协了。


    我是奔着郁赴临去的,结果被方池妤截胡了。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恰到好处的搭在肩上,穿了件针织连衣裙,没有化妆,眼下慵懒随性,我却一眼就觉得她是明丽动人的类型,甚至都能想象她这张完美无瑕的脸映在大银幕上的样子。


    她一见到我就亲热地打招呼:“哎呀!姿姿回来啦,走吧,赶紧进来。”目光瞥到我左右高大笔挺的两个男人,迟疑一瞬,又迅速转变为微笑慈爱的表情:“这两位是?”


    “嗯,他们是警察。”怪不得是演员呢,我本来也想进入角色喊她一声妈妈作为回应,可话到了嘴边,死活变扭的说不出来,可能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吧。


    “哦。”她面不改色,语气变得冷淡些。


    我们四个人坐在宽敞的一楼客厅,真不愧是国内最大财团董事长的房子,富丽堂皇,每一块地砖都被渲染上金钱的芬芳馥郁。管家为我们准备了咖啡,我细细打量着那套杯具——空斯的文采系列高奢杯具,一套就要8000。


    不过再尊贵也就是镶了金边的咖啡杯,和林霜质那12块还包邮的用起来也没区别,我还是更喜欢林霜质那杯子上的卡通图案,毕竟这种杯具从前我也是用过的,很不耐摔,挨到地板就碎,不知道默念了多少次碎碎平安。


    “那个,妈……方阿姨,我爸妈应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你们说了吧。”我试探性地问。


    “嗯,芙蓉都告诉我了,你现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方池妤慢条斯理的品了口咖啡。芙蓉?听着这口吻关系不错啊。


    “那好,既然有信息基础那么我就直说了。我们在调查那个组织的事,现在有线索,可是如果要深入调查需要成为一家公司的贵宾……”我尽力地解释清楚。


    “哪一家?”方池妤靠在沙发上,手半撑着头。


    “韵伊制香。”我像模像样地端起杯子,尝了口咖啡,还是一股苦味,果然再贵的咖啡豆都一样难喝,反正我不喜欢。


    “哎呀,我知道!”方池妤猛地一拍手,“就是发售Forever love.的那家吧!我是他们家的黑卡会员呢,就是当时为了抢Forever love.特地办的……那个小王,你去把我的卡包拿来。”


    管家毕恭毕敬地把一个大的夸张的皮夹子递到方池妤手上,又是个眼熟的限量款。


    “嗯……我找找……韵伊制香……韵伊制香……啊!有了。”方池妤认认真真挑选半天,然后把一张黑卡递给我。


    “啊,谢谢。”我受宠若惊,果然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连忙站起来接过卡,不好意思白拿,所以端正地给她鞠了一躬。


    “哈哈哈,你太可爱了,和你妈妈一点都不像,她可从来不对我这么客气。”方池妤捂着嘴笑得灿烂,比起少妇,更像少女。我有点不好意思,默默坐下。


    “可惜郁汀不在家,这臭小子天天就知道打鼓,有机会让你们见面,他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妹妹。”方池妤眼含爱意地望着我。


    “但愿吧,方阿姨,我们还要调查,先走一步。”我心里隐隐不安,准备告辞,谁知方池妤突然拉住我:“姿姿你应该要回来住吧?”


    我和林霜质相视一笑,“暂时不用,我住林警官家。”


    “哦。”方池妤上下打量了下林霜质,然后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轻轻拍拍我的手。


    方池妤呆愣愣望着我的背影,眼神往右一瞟,勾唇浅笑。


    “真不打算告诉她?”


    “她不知道最好。”许芙蓉从房间里走出,倚着墙,双手抱胸,无奈道。


    “林警官?嘁。”沈延一出郁家大门,就忍不住吐槽起来。


    林霜质懒得搭理他,罕见地让他的话掉到地上,拳头打到棉花上,有火也没理由发泄了。


    “你好,我找苏稔奚。”我把黑卡往桌上一排,对前台小姐说。


    她那本来不屑的眉眼转变成谄媚的样子:“好的,三位这边请。”


    我们被她带到贵宾休息室,路过好几个香水展柜,还有会员专属调香实验室,确实挺特别的,怪不得规模这样大。


    “苏老师等会就到,请稍等片刻。”


    她离开之后我们就解除了拘谨的坐姿,我感受身下的沙发,是真皮的,可真舍得。


    “会员的待遇确实不一般啊,你看刚才那前台小姐姐嘴都咧成那样了。”沈延翘起二郎腿,笑得有点荡漾。


    “你注意点,我就应该把你现在这样子拍下来发给谭嬗,看她会不会捶你。”说罢林霜质就作势拿出手机。


    “你少威胁我……谁在乎她啊?你再拍我把你手机摔了你信不信?”沈延看似不在乎,注意到林霜质的动作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抢手机,正打闹间,主角登场了,房间里的气氛随着苏稔奚推开门降至冰点。


    “咳。”我尴尬地咳嗽一声,沈延老实坐回去。


    “让各位久等了。”苏稔奚大方得体地打了个招呼,女人化着当下最流行的妆容,黑色皮裙配貂皮袄,珠光宝气却不落俗。


    “苏老师,久仰大名。”我立刻迎上去,挤出一个满是技巧的微笑,“我这次来是为了定制一款香水,希望能由苏老师完成。”


    “客气了。”苏稔奚眼神望向我身后呆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这二位是?”


    “哦,这位是我男朋友,旁边是我二叔。”我扭头眼神示意他们,他们两个才站起来打招呼。


    沈延脸色明显暗下来,明明还比林霜质小两岁,被迫成了我二叔,反观林霜质就一脸春风得意。


    “许小姐想定制一款什么样的香水呢?”


    “是这样的,我是想送我闺蜜成人礼的礼物,她是舞蹈生,平时不怎么打扮,性格挺活泼的,我觉得甜一点可能比较适合她。”我双手交叉,睁着眼睛编瞎话。


    “比较甜的话,前调我比较推荐百香果,中调可以用橙花和鼠尾草,尾调可以用粉红椒,因为是舞蹈生嘛,我觉得不需要太甜腻的美食调,还是更有气质的花果调比较搭。”苏稔奚侃侃而谈,给出专业的建议。


    从她的话里听不出破绽,看来确实本职工作是调香师。


    “其实,我心里想好了,我觉得Forever love.就比较不错。”说完,我抬眼看她的反应。


    苏稔奚先是愣一下,然后轻笑道:“是这样的,那款香水是我的处女作,确实很经典,不过可惜的是早已销售一空了。”


    “那既然是苏老师的作品,想再调制也不难吧。”林霜质见我终于说到点子上,插嘴道。


    “这个……它的版权被人买断了,我也没办法。”


    “谁?谁买断的?”沈延抓住重点,着急询问。


    “嗯……这位先生,我得保护客户隐私的,你说对吧。”苏稔奚面上带笑,我却感觉脊背发凉,她察觉端倪了。


    “说的也是,那么就按照老师说的调制吧,至于香水名字呢就叫Gardenia,直接寄到这个地址。”我故意透露信息,把一张写有林霜质师父坠楼地点的纸片交给她,想引蛇出洞。


    “好的。”她接过纸片,眼神有一瞬间的惊异,而后转变成阴沉沉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目的达成,我们连忙告辞。


    “小姑娘还真是能说会道啊,”沈延反讽我,“撒谎不打草稿呢。”


    “多谢夸奖,我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就是与生俱来。”我顺竿爬,故意气他。


    “好了,接下来怎么办。”林霜质在中间打圆场,还沉浸在成为我男朋友的喜悦里,语调止不住的上扬。


    “等她自己送上门啊,她只要是组织的人就绝对会采取行动,我们最近都小心一点。”我意味深长地回头望那栋高耸的建筑,我在明,敌在暗,小心为妙。


    她动作确实快,几天后傍晚我去楼下便利店买巧克力的路上就有个男人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我假装没注意到,趁着结账时发了条信息给林霜质。


    我们前后脚出了便利店,我加紧步子,他居然小跑起来,我余光瞥见他从怀里拿出来闪着寒光的刀子,进了单元门,他把我按在楼道里,我袋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声响在楼里回荡。


    男人把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我被迫抬起脸看他,半张脸被一顶黑色鸭舌帽遮住,浓重的戾气从发狠的嘴角流露出来,冰凉的刀刃刺激得我心慌。


    “你做什么!”我做出一个比较正常的反应。


    “杀你灭口啊。”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


    “是苏稔奚派你来的?她害怕了?你就在这里杀了我,不会太光明正大了吗?”我艰难地质问他。


    “你都快死了,还想套话……”急切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我和男人都紧张起来,他扬起在半空中的刀子顿住,扭头看着楼梯,像一只等待猎物的猛兽一样兴奋。


    我趁他分神,后撤一步,朝着他的脸一记摆踢,他毫无准备地被我抡倒在地,鸭舌帽掉在一旁,他被我激怒发疯似的又要冲过来,林霜质及时出现,扣住那人的手臂,单手背负投,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荡起一层灰尘,男人彻底无法动弹了。


    “你没事吧?”林霜质关切地问我。


    “嗯,”我挡掉他伸在我身前的手,走出他营造出的安全区域,蹲下去把男人手里的刀夺过来,“可惜了,只是个小喽啰,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他怎么处理?”林霜质看着地上晕过去的男人问我。


    “自然是从哪来,回哪去。”我捡起地上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果断往男人的脸浇上去,男人被冷水刺激醒,我把空瓶子往旁边一扔,“回去告诉雇你的人,让他找点有用的来,我奉陪到底,”我睨了眼地砖上的一摊水“还有,想办法把地擦了。”


    男人不服气,咬紧嘴唇,手紧紧握拳,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我冷冷盯着他,僵持了几分钟,男人脱下外套把地上的水擦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愤愤地瞪了下我,将沾湿的外衣搭在肩上,扬长而去。


    “脾气还不小。”我抹了把甩到脸上的水滴,看着男人一瘸一拐的背影嘲讽他道。


    “好啦。”林霜质敲了下我的头,提醒我不要得意忘形。


    “嘿嘿,”我朝他呆呆地笑,手上把玩着那把折叠刀,“说真的,这刀还不错。”


    林霜质见我熟练的花式动作,有些意外,“你还会这个。”


    “哼哼,我会的多着呢,以后有机会慢慢告诉你。”我单眨了下眼,美滋滋地收刀。


    两栋破败的高楼间隔出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区,墙上黏着被风雨摧残到发白的广告纸,这块天空好像也死气沉沉,恐怖非常,谁能想到这条荒无人烟的街道曾今是庆城的经济支柱呢?


    我躲在林霜质身后,捏紧了他的衣袖,瑟瑟凉风从领口灌进来,我打了个寒颤,如果不是为了查收苏稔奚的快递,大晚上我绝不会来这种地方,甚至连被窝都舍不得出。


    “害怕吗?”林霜质回头看我像受惊了的小猫炸毛般,轻声问我。


    “还……还好。”我下意识回答,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只黑色的野猫,毛发脏乱,瞳孔闪着绿光,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吓得我又贴近了几分林霜质。


    “就让你别跟来,”林霜质警惕四周,把我揽到怀里,有些无奈,“总之,先和他们会和吧。”


    我点点头,几乎是被他推着走,他把我整个人环住,有了这一层心安的保护,我步子也迈得开了,在乌漆麻黑的地方不知方向的走了半天,才听到沈延轻声招呼。


    “这儿!哎?小姑娘怎么也来了?”沈延用手电筒晃了晃我,我便从林霜质的怀里溜出来,守住这点光亮。


    他身边还站了个女人,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环境太昏暗凭剪影看了个大概轮廓——侧面薄如纸片,却凹凸有致,应该是个美女。


    大概同性相吸的引力,我自然的往她边上靠了靠,她也没挪步子,是个好相处的人呢。


    万籁俱寂间,摩托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看样子是个快递员,他速度很快的将一个小包裹放置在地上,然后怯生生地骑车走了,我们等待了一会儿,决定去把东西拿过来。


    我们都心知肚明那包裹里的东西还不确定,可能是香水,更有可能是夺命的危险物品。正商量着,那位女警就挤开我们从角落里出来:“好了好了,我去看看。”


    我有点担心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跟上去,林霜质没来得及拉住我,只得和沈延留在原地待命。


    我猫着手脚跟在女警后面,和她大步生风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她走到大概的位置,蹲下来用手在地上一寸寸地摸索着,几乎在她摸到包裹发出声响的一瞬间,一道冷漠的男声从面前传过来:“找到了。”


    我屏住呼吸,心跳在这一秒都停滞,突然一声枪响,枪口冒出的火花也暴露了男人的位置,我不敢确定女警有没有中弹,半弯下腰手停在她肩膀上,另一只手快速打开手电筒,猛地一晃男人眼睛,然后快速拉着她往林霜质的方向跑。


    男人又开了两枪,打在我们刚踩过的地上


    方,弹壳碰撞出金属声,林霜质和沈延早就戒备起来,朝男人开了一枪作为警示,我躲在他俩身后,查看女警的情况,好在只是擦伤了右手臂,她连说没事,手上掂了掂量包裹的重量,打开包装盒把里面的东西塞给我,幸运的是盒子里只有香水,不幸的是……


    我们陷入了紧张对峙的情况,完全摸不清对方的位置,而且他看起来有点疯,估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过他拿的应该是□□,做不到无差别扫射。


    “你没事吧?”沈延往女警身边退了一步,声音很小语气很急切。


    “有事我就应该躺在地上了,专心点,别分神。”女警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抢,往我身侧一站,我彻底躲在他们三个的包围圈里了。


    “不能这么僵持下去了,分头跑。”林霜质也没有信心能制服歹徒,我们微妙地自动分组,他拉起我的手往出口跑。


    男人听到声响朝着我们的方向开了两枪,女警开枪吸引注意:“你的对手是我!”


    我尽全力的迈开腿,这辈子体测都没跑这么快,这可是拿命在逃啊!


    男人没理会女警,开了一枪示意她闭嘴,然后往我们的方向追赶,街道很绕,可以躲藏的地方却很少,我们并没有甩开男人很远,最终在我精疲力尽之前,我们躲进一家废弃的家具店,里面有一个发了霉的大衣柜,勉强够我们两个人藏身。


    在这密闭逼仄的空间里,香水的味道挥发出来,可能是刚刚逃跑时不小心按到喷头了,总之甜美香味营造出的暧昧氛围在这生死关头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我大气都不敢出,林霜质头靠在柜门上,专注地捕捉外面的声音,汗液从额头淌到脖子,突出的喉结也挂上两滴,这岌岌可危的地方有两颗乱跳的心脏在恐慌,在祷告。


    终于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是传来了,我认命般的闭上眼,感受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我们躲在最里边,他挨个检查了前面所有的柜子,千钧一发之际,警铃声大作,他的□□磕到柜门,骂了一句,就匆匆跑走了。


    男人离开后,我扶着衣柜内壁瘫坐下来,后怕地喘着气,林霜质凝视着我,我有点不自在,讷讷开口:“怎么了?”


    “都怪我,让你害怕了,抱歉。”他态度很诚恳,我却满腹疑惑。


    “为什么要道歉,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的,我的确害怕,但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做吧,你难道不害怕吗?”我有点生气地反问他。


    他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自己选的路不论如何就算心里后悔一万次也终归要走完,从迈出第一步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我确实害怕了,歹徒开枪的时候,我想冲过去保护你,我怕你出事。”林霜质是个不会说漂亮话的直男,这话却讲得我心头一跳。


    我自我反思我确实很冲动,刚刚那句话态度很不好,万一中伤了他,想到这,我立刻爬起来找补:“我知道你在意我,但是……但是………”我该怎么开口呢?让他不要在乎心爱之人的死活吗?我说不出口。我不知道此刻结结巴巴的我是什么神情会让林霜质看得一愣然后抱住了我,很结实的拥抱,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应该是头一次吧,被人以这种方式拥抱,很温暖,两颗心贴的紧紧的,跳动的频率共鸣,我也能理解他的感受了。


    直到他吻去我眼角的泪水,我才后知后觉原来我没出息地被吓哭了,当然我狡辩是冷风吹的,他也依我,只是更用力的抱住我,把下巴放在我的锁骨处,像小狗一样撒娇蹭我,我拍了拍他的被汗浸湿的后背,无言的感动。


    男人确实有点本事,居然以一己之力突破了十三位警察的包围圈,劫走一辆警车跑了,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我说了吧!行动前要汇报,要真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一个长相明媚深邃的女人正在训话,沈延和女警不停地点头认错,话语明明很强势,眼神里却流露出担忧和挂心,我默默看着这一幕,林霜质注意到我的目光所及之处,迟迟开口:“也不怪师娘会这么生气了,毕竟师父也是单独行动才出的事。”


    女人的眼神瞄到女警捂着右手臂,火气更大了:“不是要做孤胆英雄吗?线索没找到还负伤了?你们都给我回去写检讨,沈延,两千字,谭嬗……一千五百字。”


    “叶警监,我和谭嬗是一起犯错的,凭什么她少些一点?”沈延还有功夫计较这事,想拉谭嬗一起下水。


    女人思索的目光停在谭嬗那,“报告叶警监,我是为了要把沈延劝回来才擅自行动的,我对这个惩罚无异议。”谭嬗严肃官方地回答。


    沈延咬牙切齿,明明就是她非要跟来,要他背锅,他于是准备再辩。


    “沈延,你有什么异议吗?”叶缇祎眉头紧皱朝他施压,瞬间沈延把话都咽下去,赔笑道:“完全没有。”


    “很好,明天早上八点前我要在办公桌上看见你们的检讨,”叶缇祎仍用命令的语气说,“谭嬗的伤去医院处理完再回局里。”


    叶缇祎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总警监那说一不二的气场还真让她演得出神入化,明明就不擅长凶人还硬装,不过原来那位女警就是谭嬗,确实很好看嘛,短发更显几分干练,沈延也真是的,明明刚才关心人家到乱了阵脚,现在还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小林,你也在啊,”叶缇祎暂且放过他们,朝林霜质走过来“郁寒姿是吧,你好。”说着向我伸出手。


    “叶警监,没和局里汇报就擅自行动我很抱歉。”林霜质规规矩矩地道歉。


    “怎么……你也想写检讨?可惜歹徒戴了口罩,没有看见脸,不然就有办法通缉了。”叶缇祎丢弃了那不苟言笑的面具,用平和的语气和林霜质说。


    “这个,我看见了。”我本来好好的听他们谈话,突然想起来我用手电筒晃到男人时看清了他的长相,不礼貌地插嘴。


    林霜质显然有些意外,确认了叶缇祎的眼神,他摇了摇头:“看来这一趟是少不了了。”


    我作为目击者被带到了警察局,他们给我找了专业的画像师,我描述得很清楚,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路过一张荣誉榜,林霜质赫然就是第一个,照片中的他穿着警服,一身正气,有一种奇妙的不同。


    “我帅不?”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霜质走到我身边,有点得意地问。


    “一般般。”我想挫一挫他的自信心,故意这么说。


    “这怎么能说一般啊,此脸只有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看!简直就是精雕细琢,鬼斧神工啊!”林霜质对着自己的证件照一顿夸奖,虽然多少有点浮夸,不过这张脸的确配得上这种评价。


    “你真好意思说啊!自恋狂。”沈延抢了我的话,领着谭嬗刚从医院回来。


    “你那三千五百字检讨还没写吧。”林霜质往沈延痛点上猛戳。


    “什么三千五百字,我只要写两千!”沈延看了眼旁边的谭嬗,莫名有点心虚。


    “随便你吧,我都懂!”林霜质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沈延的肩膀。


    “他们俩是情侣吗?”我出了警察局,往林霜质身上贴,自然地撒娇道。


    “哼,早晚会是的。”林霜质摸了摸我的头,一语双关。


    听他说沈延和谭嬗是一对欢喜冤家,当时同一批实习他们就互相不对付,沈延更欠一点,经常惹谭嬗生气,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个人的情意。其实我无端感觉在哪见过谭嬗,或是说很面熟,特别亲切的感觉,可惜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你老实说,到底在做什么。”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慵懒的女声响起,纤细的柔指正在帮男人卸妆,她刚刚在新闻上看见了通缉令,就是眼前这个拜托自己给他化特效妆的男友。


    “沈知,”男人握住沈知的手,打断了她的动作,“我并没有刻意想瞒着你。”


    狠厉的男人此刻竟柔声细语地解释,他眼里闪着微光,害怕沈知生气。


    “那你倒是说啊,季司褕。”沈知有点恼火,拍掉男人的手。


    男人从怀里摸出那把□□,放在床头柜上。


    一切不言而喻,沈知其实早有预感,男友的坦诚她意料之外,季司褕真的很害怕失去她。短暂的沉默后,季司褕身旁的床陷下去,沈知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嗅着季司褕身上特殊的烟草味,季司褕抬起刚刚垂下的头,把沈知抱得更紧。


    沈知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季司褕这边,当初他籍籍无名时是这样,现在也不曾改变,她也不是多么菩萨低眉的人,不像那嫉恶如仇的弟弟,但她也有自己的顾虑。


    “你知道沈延是警察,你是不是和他见过了。”父母撒手人寰后,沈知和弟弟相依为命,她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弟弟。


    “我答应你,我绝不会伤害他,会护他周全的。”季司褕把头埋进沈知披下来头发,像听话的小狗一样,说是忠犬更恰当。他们四年的恋情没和其他任何人说过,但沈知却常常提起沈延,当时在庆城大街,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沈延,所以才没对沈延和谭嬗出手。


    沈知了解季司褕重诺,听到他这么说才彻底放心。


    通缉令发出小半个月了,却杳无音信,我不免沮丧起来,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呢?我明明就看到他的脸,为什么还是找不到?


    林霜质见我压力太大,提议带我出去换换心情,用他的话说,案子得查,生活也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