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额头，还有温柔的询问：“疼吗？”


    哦，原来是在触碰她的伤口。


    江宁宁抬头看了眼，觉得对方比之前顺眼了些。


    “是姐姐不对，没有注意到你，抱歉让你受伤了。”


    许多云这辈子没这么温柔地说过话。


    江宁宁眨眨眼睛，之前准备的台词她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她悄悄瞥了眼站在人群堆里望着她的程婉，只见双手交叉。


    没关系的意思？


    不管了，随意发挥吧。


    江宁宁眼中含着泪水点点头：“疼。”


    程婉已经想离开了，这两人是在演什么感情戏吗？


    要是她没记错，她俩才见第一面吧？


    怎么姐姐妹妹的接得这么自然？


    见她们没事，之前准备围过来的人已经散了，留下三两个人还在看热闹。程婉举了举手机，和几人说：“拍视频拍视频呢。”


    听见有人说了句“难怪”之后便离开了。


    程婉想，虽说江宁宁能走出这一步就已经不考虑什么面子问题了，但是她作为朋友还是尽力挽回一下。


    要不是她是当事人朋友，她都怀疑这两人是在拍视频。


    不然为什么这么熟络？


    江宁宁是为了骗……惩恶扬善，那“许觅语”是为了什么？


    一见钟情？


    程婉甩了甩脑袋，再向两人看去时，原来的位置已经没人了，江宁宁跟在“许觅语”身后上了车。


    她后知后觉地想。


    总不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暴打一顿吧？


    江宁宁也有点懵。


    事情发展太过顺利，让她有种错觉，仿佛她才是那只待宰的小羊，对方已经等候她多时。


    不然为什么对方会那么主动地提出她车里有创口贴，然后又说过意不去要带她去买药。


    买完药又带她去餐厅吃饭。


    顺利到根本不需要她去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去进行。


    “怎么了？还疼吗？”许多云笑得温柔，“还是在担心你的小电驴？”


    虽然没想通，但是她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重重点头：“好痛好痛。”


    可能需要人照顾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对方紧张的声音：“既然是我的车吓到了你，我肯定需要负责任。”


    “这样吧，我照顾你直到你好为止。”


    江宁宁：“……？”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呀？”再迟钝江宁宁也察觉到了异常。


    两人现在在西餐厅。


    服务员将牛排和红酒放到她们面前。


    “不麻烦，”许多云用刀叉缓慢切着牛排，“你让我想起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布娃娃。”


    这是在夸她可爱？江宁宁眨眼。


    许多云继续说着：“可惜，她不在了。”


    江宁宁：“弄丢了吗？”


    这点她倒是有感受，因为她小时候经常弄丢娃娃，瞬间多了几分同情。


    但是这份同情还没持续多久，就听见她又说：“那倒不是。”


    她慢悠悠地切着牛排，随意道：“被我一片片拆掉了，用小刀一刀刀划破，里面全是棉花，然后扔进水中，看她沉下去……”


    江宁宁：“……”


    随着她的一句句话，此刻在江宁宁眼中，她手中切着的牛排就像是那个无辜的玩偶一样，一刀刀划在她身上。


    “为……为什么？”


    “因为有人骗我这个玩偶会说话，我最讨厌被欺骗了，”许多云将自己手中切好的牛排递到她面前，“我以前还养过一只小猫……”


    “叮——”及时的电话铃声拯救了江宁宁。


    眼前被切块的牛排像是她一样，而许多云像是在警告她。


    江宁宁接完电话，干笑了两声。


    将那份牛排默默推回到她面前，小声说：“对不起姐姐，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吃不来。”


    她承认“许觅语”比她想象中要可怕。


    “没关系，我照顾你，接下来几天你都可以吃到这么好的东西。”许多云弯唇，笑得温柔。


    就这点胆子，还敢来做骗人的事情，还想招惹她姐姐。也不知道向哪儿借的胆子。


    江宁宁瑟缩了下。


    眼前的人不知道她的计划，肯定以为她刚刚是在碰瓷，故意骗她。


    江宁宁坐直了身子，认真道：“对不起，其实我骗了你！”


    许多云慢慢切着牛排，相比较吃她更享受切的过程，间隙还配合她装作惊讶啊了一声。


    就这么招了？


    真没趣。


    看来要找别的乐子了。


    许多云正这样想着，江宁宁倏地起身朝她鞠了一躬：“对不起！”


    “其实我对你一见钟情情难自禁！”


    “故意撞上你的车制造偶遇！是我不自量力！”


    “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是我没能力！”


    “请原谅我第一次爱人没水平。”


    “嗞——”刀叉划过磁盘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许多云：“……？”


    餐厅里的人因为江宁宁的举动，纷纷看了过来，有人更是捂着嘴发出笑声。


    许多云抬手遮了遮侧脸，她以为刚刚大庭广众之下和她“姐妹”情深已经是她这辈子最丢人的事情了，但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她咬牙：“你在搞说唱吗？”


    还挺会押韵。


    江宁宁紧抿着唇，羞红的脸上写满了局促不安，像是在紧张担忧对方拒绝她。


    许多云：“……”


    她缓了缓，顺着剧情道：“你先坐下，别搞这么大动静。”


    江宁宁摇头，对方脸色变了，说明这一招很有用。


    “你先坐下，”许多云咬牙，“我们至少先通通姓名。”


    江宁宁眨眨眼，才想起她还没有自我介绍。


    “你叫什么？”


    “我叫……”江宁宁顿了顿坐下，转着眼珠子，用妈妈的姓氏加自己的小名编了一个，“岑依依，依赖的依。”


    “噢——依依，”许多云轻笑，想这么久，她能猜不出这是假名字就奇怪了。被她盯着，许多云才道，“许觅语。”


    她话音刚落，江宁宁倏地松口气。


    没找错人。


    紧接着，许多云又问：“年龄，家庭住址，工作。”


    “问这么多……”江宁宁下意识皱眉，但是下一秒对上许多云的目光，她补充道，“是要答应我吗？”


    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许多云莞尔：“先互相了解一下。”


    也没有多难追嘛！还是说她魅力太大了？


    江宁宁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双手撑着下巴，弯着眼睛，想说今年十九，但是又怕对方嫌弃她太小，于是她想了想又才说：“22，住在明月园三号楼，今年刚毕业，还没有工作。”


    管她什么，胡编乱造就行了。


    许多云低头继续切着盘中的牛排，嘴角擒着笑意。


    22？要不是听见了她和她朋友的聊天，她还就真信了。想来住址也是假的，这里面真话可能就只有那一句“刚毕业没工作”了。


    “你笑什么呀？”江宁宁被她的笑弄得不知所措，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露出这种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信。


    “看起来不像。”许多云还是那副笑容。


    “你是说年龄吗？”


    “嗯呢。”


    “周围人都说我看起来显小，跟十八岁似的。”


    本来就是十八岁，要不是眼前的人天天为难她姐姐，她也不至于在这儿浪费时间，她可是推了很多事情才抽出这个暑假的。江宁宁在心底小声吐槽。


    “那倒不是。”


    “啊？”


    许多云面色为难，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将话说了出来：“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比你说的年龄大一些。”


    说完还尴尬地笑了笑。


    呵呵。


    江宁宁只想冷笑，难怪姐姐这么讨厌她！


    到！底！会！不！会！说！话！


    江宁宁原想喝口水缓解此时此刻想骂她的冲动，但手边只有红酒。


    她犹豫几秒，选择用另一种方式缓解尴尬。


    “呜呜，要是能像你一样看起来像十八岁就好了，”江宁宁难过，“我开始年龄焦虑了。”


    焦虑，焦虑个屁，她虚岁十九，就算两百岁，她也不会焦虑。她单纯气不过许多云这张嘴和这双眼睛。


    像是在怼她，又像不是。眼神还挺真诚的。


    尤其这种时候还和她道歉说“抱歉”。


    江宁宁决定换个话题，先发制人：“你会不会嫌弃我没有工作呀？”


    许多云看见她刚触碰到高脚杯又收回手的动作。


    这是不喝酒？她弯唇，摇摇头：“怎么会？没工作好啊，证明闲，有时间陪人。”


    江宁宁眨眼睛，她都没想到这层。


    说的也是，她可是特意推了所有音乐合作和朋友邀请，腾出一个暑假来陪伴许觅语呢。


    “那我们？”江宁宁看向她，充满着暗示。


    “那我们？”许多云放下刀叉，看向她。


    江宁宁试探着问：“谈恋爱？”


    “可以。”许多云弯唇。


    这发展会不会太顺利了？


    她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江宁宁脑子有点空白。


    “不过，我这人恋爱脑还没有安全感，所以希望女朋友能够时时刻刻陪伴在我身边，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约会的时候不能被打扰……”


    许多云一口气说了很多，江宁宁只觉得自己耳边叽里呱啦，有什么从左边进去又从右边出来。


    “嗯嗯我也是恋爱脑，别担心。我一定会遵循的，那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和讨厌的东西？”江宁宁比较在意这点。


    许多云思考两秒，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说：“讨厌辣的食物，讨厌鲜花。”


    江宁宁疯狂点头，然后记在心里的是：喜欢辣的食物，喜欢鲜花。


    “讨厌被欺骗。”


    好的，她已经在骗了。


    “还有吗？”江宁宁真诚发问。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知晓对方的喜恶，并且反其道而行之，能够让她的计划最优化。


    “暂时想不到。”许多云又问，“你呢？”


    江宁宁正嫌弃对方给的信息量太少，闻言随意地摇头：“我没有，我不是个麻烦的人。”


    说谁麻烦谁最好心里清楚。


    江宁宁笑笑。


    按照许多云的要求，半分离不得她，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罢了，也就两个月的事情，让她爱上她最重要。


    “那好，庆祝我们恋爱第一天，干杯。”许多云握着高脚杯朝她举了举。


    江宁宁：“……”她现在收回刚刚的话还来得及吗？


    她没喝过酒啊，她们家都不喝酒，滴酒不沾。


    喝一口应该不会醉？妈妈碰酒就醉的基因应该不会遗传给她吧？江宁宁不自信，但又耐不过对方期待的目光。


    “喝下这杯酒，我们就是恋人了。”许多云微笑。


    江宁宁：“……”


    意思是，她不喝这酒，她们就不是恋人对吧？


    她被威胁了？


    等着，等过了今天。


    明天就带她下川菜馆子，点最辣的菜。


    明天给她送花，真花假花混着扎，势必送一大捧最丑的花，让她抱着在大街上走，还给她拍照留恋！


    明天就对她撒一百个谎！


    在声声怨念中，江宁宁将杯中的酒喝光了。


    反观对方，只是用手托着下巴，望着她笑，面前高脚杯里的酒一滴没少。


    “？”


    “你不喝吗？”


    许多云浅浅勾唇：“开车不喝酒。”


    江宁宁：“……？”


    那为什么让她喝？


    她要是醉酒，许多云就完蛋了！


    她一定会用最犀利的语言骂她！还要吐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