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颜并不像大多数处心积虑想要潜入的人一样, 挑一个深夜去夜访公爵庄园。


    她暗系魔法的水平不错，最近又翻看了不少魔法书，再加上有阿斯特莉娅帮忙, 大白天进去一样不费力。


    更何况——


    闻颜想起上午离开之前, 看到的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人偶。


    人偶是很漂亮没错, 但那样的神态那样的动作，看起来确实有点瘆得慌。


    为了自己的心脏安全健康着想, 还是白天去吧。


    公爵庄园的守卫并不算严密, 甚至闻颜很轻松地就从墙边翻了进去，落进了一堆花墙中。


    她来的时候，就是坐着马车从这里进去的，因此还算熟悉，转了几圈就找到了大概的路。


    阿斯特莉娅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心点, 我还是感觉这里很可怕。”


    她话音还没落，就见小史莱姆从闻颜的口袋里爬了出来, 小声叫了两声。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啦，小点声, 别被人发现了！”阿斯特莉娅立即对小史莱姆比划。


    “谁在那儿！”花墙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闻颜脚步一顿, 无奈地摇头，看到阿斯特莉娅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做出一副“不是我，和我无关”的表情, 没忍住笑了。


    她随口吟唱了一个暗系魔法, 就带着肩上的两个小家伙一同消失在空气里。


    守卫过来的时候，自然一无所获，半个人影都没有。


    “奇怪了, 刚刚明明听到有声音啊。”守卫挠了挠头，走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一个大活人正隐身跟在他身后。


    花墙弯弯绕绕的，闻颜自己找路可麻烦，不如跟着这个守卫。


    果然没让闻颜失望，不过几分钟，守卫就从花墙中绕了出去，又来到了公爵的城堡前。


    她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并不意外地发现，那个身影早就不在窗户边站着了。


    闻颜从容地溜溜达达进了城堡前厅。


    这条路更短些，闻颜记得还算清楚，非常顺利地就走到了之前同公爵见面的大厅里。


    大厅中隐隐传来说话声。


    “我必须要得到那个人偶，不管用什么办法。你去做这件事，多提加，要是办不好的话，你的店就别想在奥德利港开了。”


    商人多提加的声音明显有些发抖。


    “任何办法，殿下？”他重复了一遍。


    “任何办法。”公爵的声音低沉中而带着三分冷厉，毫不犹豫道。


    但下一刻，他的声音里又像是染上了一丝柔情。


    “这是最适合她的礼物，她会喜欢的，我这么爱她——”


    闻颜：yue——


    阿斯特莉娅：呕——


    阿斯特莉娅甚至扇了扇自己的耳朵，像是想把这个油腻的话从耳朵里扇出去。


    里面传来声音，似乎是有人要离开了。


    闻颜往后避了一避，眼看着多提加从前厅中走出来，就擦着她的身边走了出去，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闻颜知道公爵的实力不强，估计就比多提加强一点，眼下莫奇也不在，于是，她相当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走进前厅的瞬间，闻颜步伐不易察觉地一滞。


    这个房间跟上午闻颜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时下的贵族们，一向追求奢华，即便是天光大亮时也往往会点上蜡烛，越明亮越好，闻颜上午来的时候自然也是如此，一堆嵌在金色烛台上的蜡烛发出明耀的光。


    但现在，已经是下午，太阳也微微低垂，室内略有些昏暗，却一个蜡烛都没有点燃——不仅如此，空气中浮动着一种让闻颜感觉相当不适的力量。


    和小恶魔巴尔的力量有些相像，但又完全不同。


    那种仿佛能钻进骨缝里的寒意，以及空气中几乎要肉眼可见的暗黑色元素，都带着浓厚的深重的不详。


    而公爵，就在一片邪恶力量的笼罩中，坐在白天他坐着的那个沙发上。


    “维希露娅……维希露娅！爱我，要一直爱我——”公爵所在沙发上喃喃自语，眼底一片浓郁的黑色。


    他显然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察觉不到在暗元素隐匿下的闻颜。


    “你怎么能不爱我？世界上再没有像我一样爱你的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爱你！”公爵的面容突然狰狞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妙的回忆，低低地嘶吼出声。


    然后，他的嗓子里传出来一阵“嗬嗬”声，像是即将彻底损坏的老旧风箱，慢慢地不出声了，连脑袋也微微垂了下去。


    闻颜站在一边，感觉凉风嗖嗖地往骨缝里钻，她皱着眉，弄了点火元素放到身边。


    这公爵难道是个病娇？还是个喜欢PUA的病娇。


    闻颜像是看垃圾一样看了他两眼，确定他不会再出声了，才朝着他走去。


    不出声真好，不然公爵要是突然再来两句“嗬嗬”怎么办，怪吓人的。


    阿斯特莉娅原本坐在闻颜的肩膀上，现在已经跑到闻颜的背后躲着去了。待了两秒，像是害怕闻颜的后背突然冒出什么吓人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肩膀上，将身体缩成小小一团。


    她没说害怕，但是身体的每个动作都在表明她很怕。


    天知道来自一千年前的伟大魔法师阿斯特莉娅最害怕的就是亡灵法师以及他们创造出来的那堆东西。


    闻颜安慰地顺了顺阿斯特莉娅的头发，脚步却没停，一直来到半垂着头的公爵眼前。


    对方看上去像是突然睡着了，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他为什么突然没了声息。


    但是——


    闻颜皱了皱眉。


    哪有人睡着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


    尤其是公爵的眼睛睁得格外大格外圆，还泛着点浅淡的绿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有几分恐怖。


    “店长——”阿斯特莉娅突然出声，难得声音有点发抖。


    “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死了呢，都没气儿了。”她伸出手点点公爵的身体。


    她见过的死人多了，杀过的也不少，倒不至于为了这个害怕——主要是这个死法有点恐怖啊喂！太像那帮亡灵法师能干出来的事情了，或者就是那群邪恶的恶魔！


    想到闻颜身边那个叫巴尔的凶巴巴的恶魔，阿斯特莉娅把后面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一种美德，绝对不是因为阿斯特莉娅害怕恶魔。


    闻颜听到阿斯特莉娅的话之后，凝了凝神。


    空中的风元素流响应了她的召唤，很快传来讯息。


    公爵的呼吸已经消失了，按照事实理论而言，他确实已经死了。


    但突然，闻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后退了数步。


    她刚刚站着的地方，骤然升起一团深红色的暗纹。


    像是一个开关被突然打开，地面上其他的地方，也渐渐浮起同色的纹路来。闻颜对这种法阵没什么研究，阿斯特莉娅倒是认识一点，但这个法阵画的太潦草了些，她一时间竟然没看出来。


    闻颜心底微微一沉。


    她不算全然没有办法，毕竟手里还有底牌，但是在这样的时候遇见这样的事情，也实在叫人轻松不起来。


    “麻烦您，请快用光系魔法毁掉这些纹路！”一个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闻颜前些日子制作的精灵款等身人偶，正在从二楼到一楼的盘旋楼梯上，提着长长的裙摆，跌跌撞撞地朝下面跑来。


    她似乎不大适应这个身体，看起来随时都要跌倒。


    但是那双望过来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和急迫。


    闻颜对自己亲手制作的小人偶还是有些滤镜在身上的，即便现在还不知道里面放的是谁的灵魂，她也自然对她产生了几分信赖。


    再加上魔法阵上传来的气息令她越来越感觉到不适，闻颜也就不再犹豫，抬手召唤出光系元素。


    当年她可从小天使拉斐尔那里搞过来不少光系魔法呢，遇到这种情况也丝毫不慌。


    吟唱不过瞬间，下一刻，灿烂的金光就映现在她的指尖，化成一把半透明的长枪，骤然刺向地面上的魔法阵。


    “桀桀，这可不管用——”刚刚已经完全失去了呼吸，似乎死透了的‘公爵’，就在这时，突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脸上露出嘲讽而得意的笑容，看着闻颜的动作，像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下一刻，光元素长枪落下，那些地面上的暗纹就像是被溶解了一般，倏然变淡了三分。


    “有用！”阿斯特莉娅欢呼一声，也按照闻颜刚刚吟唱的，唱了一段光系魔法。


    她的级别比闻颜要高，但不知为什么，魔法落在地面上溶解的暗纹比闻颜少上不少。


    但起码可以证明，这个方法是管用的，只是普通人用来效率偏低罢了。


    阿斯特莉娅有些疑惑，但这时候情况紧急，也只能把疑惑藏在心底，闻颜则不曾犹豫，继续召唤出其他的光系魔法。


    暗纹在这样的光系魔法攻击下砰然消失了大半。


    ‘公爵’彻底地愣住了。


    然后他脸上瞬间腾升起愤怒来。


    “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停下，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闻颜吟唱魔法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在吟唱的间隙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这个占用了公爵的身体的家伙头上鲜明地顶着一行字“亡灵法师，lv75”。


    而现在，他显然受制于某种因素还不能动，不然早就过来打人了，哪里还能等得下去？不趁这个机会快点解决他和地上的暗纹，闻颜都觉得自己可笑。


    亡灵法师的肺都要气炸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又等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怎么就碰见个灾星呢？还有这这么强的光元素亲和？！


    亡灵法师之前自信他们毁不了魔法阵的底气，就在于一般的光系魔法师根本没有这样的光系亲和——哪成想那个漂浮的小人偶里藏着的法师灵魂就有极高的元素亲和力，人偶旁边那个看上去就是普通人类女性的魔法师更是有着连他都嫉妒的魔法天赋！


    这是什么运气，啊？


    眼看着硬的不行，亡灵法师打算来点软的，便换了一副缓和的语气，眼珠子一转，看向阿斯特莉娅道：“被困在人偶里的魔法师大人——你应该不想永远被困在一个毫无生命的人偶里吧？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是一个亡灵法师，你要是帮助我，我可以给你找一个人类的身体，就像我想在占有的这个一样，年轻，英俊，还有极高的地位和用不完的金币！”


    他又看向闻颜：“帮助我，小姑娘，你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不困于人类短暂的寿数，获得永恒，那是神明才能拥有的力量！”


    对面的一人一人偶完全没有理会他，都在兢兢业业地继续释放光系魔法。


    亡灵法师心里发慌，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


    还是没人回答，甚至都没人看他。


    轻声哼唱的歌谣，就是在这时响起。


    另一个人偶终于来到了一楼，松开了自己长长的裙摆，就站在闻颜身边，尖尖的耳朵从发丝间泄露出来一点。


    她开始歌唱。


    最开始声音很小，音调也有些微的颤抖，但是很快，她的声音放大起来，旋律也越发流畅。


    那歌声中似乎带着奇妙的力量，将最后一丝顽固的魔法阵暗纹抹掉，轻快地荡漾在空气里。


    “不——你们停下，停下！”


    闻颜终于停下了。


    因为魔法阵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环视了一下整个前厅，没再看见一星点的魔法阵暗纹，笑着弯了弯眼。


    她对面的亡灵法师，心情可就完全地不美妙了。


    他用恶毒的视线扫过对面的三个人，像是冰冷的毒蛇一般，上上下下地游走，仿佛要将她们彻底记在心里。


    “等着吧，你们会后悔的。”最后的时刻，他反而压住了怒火，声音极冷地说道。


    “亡灵法师？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臭虫哦，怎么配让我后悔呢？”阿斯特莉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亡灵法师就是世界上最丑的魔法师，没有之一。”


    亡灵法师怒发冲冠，愤怒地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是他晚了一步，阿斯特莉娅显然已经算好了他离开的时间，刻意没给他留反驳的时间。


    “亡灵法师可真讨厌。”阿斯特莉娅轻哼一声，“我们一定要找到这个亡灵法师的肉身，给他一把火烧干净，看他上哪复活去。”


    这种又丑又恶心的法师，和她一样同被称为魔法师，简直就是对阿斯特莉娅大人的侮辱！


    “感谢二位的帮忙，不然可就让他得逞了。”旁边的精灵人偶牵了牵裙摆，冲着他们行了一个优雅的理解，“我是维希露娅，很高兴认识二位！”


    维希露娅的眼睛亮晶晶的。


    这就是维希露娅，公爵喜欢的那个……精灵？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导致维希露娅变成了人偶。


    想起公爵那些PUA意味极强的话，闻颜再度在心里唾骂了公爵一番。


    阿斯特莉娅没想太多，直接说道：“你好哦，我是伟大的大魔法师阿斯特莉娅大人。”然后她歪了歪头，“这明明是店长前些日子做的人偶啊，你怎么在人偶的身体里？”


    “这说来话长……”维希露娅看上去不是一个活泼的性子，听了这话也显而易见有些犹豫，慢吞吞地组织措辞道。


    “那就离开之后再说。”闻颜打断她们。


    公爵是已经死透了，就算亡灵法师离开他也不能再复活，为了防止她们染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现在就赶紧离开为好。


    “那我给你们带路！”维希露娅立即说道，“我对这座庄园的布局都已经很熟悉了，我送你们出去。”


    “送”——闻颜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这说明维希露娅并不打算和她们一起离开。


    闻颜目光放在系统里，看了看那个突然被发布出来的“为精灵拍照”的任务。


    维希露娅是精灵。


    闻颜来到这个世界也有挺长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精灵，怎么可能就直接把她放走？


    但是眼下她没说话，只是欣然同意了维希露娅的帮助。


    闻颜谨慎地清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东西会暴露她们的消息，就带着维希露娅和阿斯特莉娅离开了。


    维希露娅走路不大顺当，闻颜就用风元素托着她们一起前进，速度极快。


    只是经过花墙迷宫的时候，闻颜注意到维希露娅的神色中有一丝怅然和愤怒。


    维希露娅很少情绪外露，这丝愤怒就显得奇怪起来。


    闻颜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维希露娅就随口解释了一下。


    “亡灵法师想要获得一个新的身体是需要大量亡灵的，这地下埋葬的都是被献祭的人的尸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下面应该也有一部分魔法阵，只不过相对于我们破坏的那些，没那么重要。”


    闻颜脸上表情一顿。


    怪不得维希露娅很愤怒，对于天性善良的精灵而言，这确实是一件相当残忍的事情，就算是对闻颜也是如此。


    “我就说嘛！亡灵法师，魔法师中的渣滓，不，他们就不配称作魔法师！”阿斯特莉娅在半空中跺了跺脚。


    闻颜目光扫过这片花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不确定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转头看向维希露娅道：“这些人是公爵派人杀的？如果他这个行为被人发现了会受到惩罚吗？”


    维希露娅肯定地点头：“会的，所以他才不敢将这件事情暴露出来，把这些尸体埋在了花墙下面。但是，如果贵族们想要压下这个丑闻，应该也不难。”


    说到最后一句，维希露娅的神色有些黯然。


    “那就闹大一点，让他们压不下去。”闻颜神色微冷。


    她立即操纵风元素制造风刃，向花墙下面挖去，多道风刃同时发力，很快就清扫出数十个圆坑来，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白骨和有些尚未腐烂的尸体。


    阿斯特莉娅探头看了一眼，狠狠地皱起眉头。


    “如果我们操纵雷系魔法，将花墙附近的建筑炸开，最好再点燃一部分，顺便清理掉守卫，引附近的人们来看——很多人发现花墙下面的秘密的话，应该就压不住了吧？”


    阿斯特莉娅立即举手：“我来，我来释放雷霆，狠狠地炸烂这个庄园！”


    维希露娅有一瞬间的犹豫。


    “这样，这些人的身体可能也会受到损伤——”她指的是地里埋着的那些骨架。


    但是不等闻颜说话，她自己就把自己说服了。


    “我也同意……与其让他们继续躺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家人和朋友都不知晓他们的下落，不如用这种办法，把公爵的罪行暴露出来，让他们安息。”


    说服了自己之后，维希露娅没再犹豫。


    “来，我们去旁边的一座小城堡——那城堡就建在花墙边上，我们就炸它。”


    *


    昨天晚上，奥德利港爆发了一个巨大的新闻，或者说丑闻。


    被帝国分封到此处的公爵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庄园里，至于死因——听说是猝死，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他的庄园花墙地下，发现了几百具人类的尸骨，甚至可能有上千具。


    人们挖出了很多最近在奥德利港失踪的普通人，甚至有住在附近的居民在下面挖出了自己一周前走丢的小儿子，那孩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腐烂，脖子上一道锋利的切割伤，像是被活活放血放死的。


    其余找到的尸体，也都是差不多的死法——血被放干而死，只是尸体上的伤口千奇百怪。


    于是公爵的死因，也被认为是研究邪术，被反噬而死。


    有人觉得快活，但大多数人觉得，公爵的死完全不够补偿那些死了亲友的可怜人们——那可是近千条人命啊！


    贵族的命是命，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愤怒的民众们聚集在一起，甚至走上街头，要求帝国对于此事做出回应。


    帝国能怎么回复？


    他们倒是想说，那些普通人的死跟公爵没关系，是某些邪恶法师杀了人陷害给公爵，然后埋在公爵的后花园里——但是没人会信，帝国自己都不会信。


    所以，就只能将这件事情的责任完完全全地推到公爵身上，并发布声明，帝国的其他贵族绝对不会做下如此恶行，请大家对帝国放心，等等等等。


    此外，就是给予人们一定的补偿。


    这笔钱当然要从公爵自己的口袋里出，反正他人已经死了，又不会跳出来打人。


    “所以说，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啦？”阿斯特莉娅震惊地反问，“那个公爵我记得很有钱啊，一千多口，不到两千家人，每户人家赔偿一百个金币，那就只有二十万金币不到——”


    “公爵起码还有五六百万金币的身家呢，那些金币呢？”


    闻颜坐在一边耸耸肩，没有回答。


    她在忙着监工那群玩家们呢。


    不用闻颜的回答，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答案。


    “普通人生活的水准其实很低，用不了太多金币，赔偿用的一百个金币，对于大多数普通人家而言，已经够他们一家人十年左右的消费了。”维希露娅尽量公正地说，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对于大多数贵族而言，可能一件衣服就要一百金币，甚至可能还不够，两者的生活差距太大了。”


    精灵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带了些许忧愁。


    “不过，这也是我们解决不了的事情，不必为难。到了应该解决的时候，自然会有能解决的人去解决它。”维希露娅又说道。


    她虽然也很容易多愁善感，但另一方面，她的性格也算的上是豁达。


    她似乎天生就能明白世间万物的规律和道理，哪怕一时间陷入苦恼，也会很快自己走出来。


    所以，昨天晚上一起炸了公爵的城堡之后，闻颜没费多大力气就邀请了维希露娅和自己同行。


    “好吧，只能这样想了。”阿斯特莉娅蔫蔫道。


    她是千年前的帝国宫廷法师，那时候这个帝国刚刚建立不就，正是最繁盛最昌隆的时候。


    一千年后，见到这样的景象，阿斯特莉娅也不免产生几分伤怀之意。


    “说到这个，小维希，你跟我们说说，你跟那个公爵是怎么回事呗？”阿斯特莉娅毕竟只是魔法师，相比于政治更关心学术，对帝国的现在唏嘘了一会儿，就完全放下了，转而好奇起八卦来。


    维希露娅想了想，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沉吟了几秒，就开口讲述这个故事道。


    “我是一个混血精灵，我的父亲是这个帝国的一个伯爵，我的母亲是来自深林里的木精灵。”


    “可能是人类世界的环境并不适合依靠自然才能生存的木精灵生长，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没再见过我的母亲了，我的父亲也没有活上很久，总之，在他临要去世之前，他请求他的母亲，也是我的祖母，为我安排一门好的亲事。”


    这句话可能槽点太多，阿斯特莉娅有点无语。


    但她忍住了，打算等着维希露娅说完。


    “然后，就可以猜到大半了，对吧，那时候还很年轻的公爵拜访我的祖母的时候，喜欢上了我，把我带回了他的城堡，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我没有丝毫变化，而他在慢慢变老，他开始变得疯狂和偏执起来，他总觉得我会离开他。”


    “那个亡灵法师就是那时候上门的，声称可以帮助公爵将我们的命运绑在一起，让他和我共享半精灵漫长的寿命。显然，他失败了，甚至‘不小心’在这一过程中毁坏了我原本的身体，将我封印在玩偶中。”


    说到这里，维希露娅突然莞尔一笑。


    “不过说实话，我还是很喜欢店长给我做的这个身体的。她很漂亮，很生动，像是盛夏的时候盛开在森林里的话，有着旺盛而蓬勃的生机力。”


    她慢慢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喜欢，甚至超过喜欢我原来的身体。”


    “店长做的玩偶确实很好看没错啦。”阿斯特莉娅也点头附和，但是随即她又愤怒地皱起眉毛，“所以说，当时就应该回去，将那个可恶的公爵挫骨扬灰，还有那个可恶的亡灵法师，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好啦，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不要难过。”维希露娅反过来安慰号称活了一千多年的大魔法师。


    “小维希被这么怀疑，应该会很难过吧？”阿斯特莉娅问道。


    “什么？你是说‘公爵总觉得我会离开他’？”


    “对呀！被人怀疑的滋味可不好受了。”


    维希露娅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有点诧异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他的怀疑是没有道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