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花瓶掉在地上砸碎的声音猛然响起。


    苏路如梦初醒, 吓得肩膀一缩,立刻朝声音来源方向望去——


    鹿雪绒站在门口,一脸不知所措。


    他用颤抖的手, 指着陈斯年:“你、你竟然……”


    企图拐走别人家“夫人”这回事,总归是不太光彩的, 陈斯年做好了接受质问的准备。


    “你的声音竟然是这样的?!天哪……”鹿雪绒感到十分惊奇。


    陈斯年:。


    惊奇完毕,鹿雪绒找来扫帚和簸箕打扫干净地面, 端着碎玻璃渣子淡定离开了餐厅


    现场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陈斯年的目光重新投向他:你的答案?


    他是认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路有种误入背德文学的错觉, 神色不自然道:“你……你想带我去哪儿?


    陈斯年:你想去哪儿?


    苏路内心慌得一批:“我、我没有想去的地方,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陈斯年眼神失望:这就是你的选择?但愿你不要后悔。


    苏路察觉到什么:“你要走?”


    对方回予他默认。


    苏路挠挠头, 脱出的话语又急又快:“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个副本的规则就是要组成家庭, 家庭以外的人必定会受到副本的苛待。我知道你很强, 但留下来才是最安全的……”


    陈斯年眼神惊讶:为什么你会觉得这里很安全?


    言下之意就是——你没发现这里是Boss的老巢吗?


    苏路:“我……”


    苏路之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莱茵哈特表面上对他很好,也救过他的命,但对方毕竟是魔王级的Boss, 万一哪天翻脸不认人……


    “可他是我进入副本后第一个接触到的人, 我已经和他组成了家庭。”苏路的语气,颇有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认命感。


    “这样吧。”陈斯年经过一番思考,无意识地开口道:“你和他离婚,和我组成家庭, 如何?”


    “哐当!!”


    两人循声望去:一个蓝色琉璃的花瓶摔落,新剪的玫瑰花枝伴随碎片惨兮兮地躺在地上。


    鹿雪绒一整个手足无措:“我、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不要杀我灭口啊!”


    神TM杀你灭口。


    “……”由于槽点太多,苏路一时间反而沉默了下去。


    “什么声音这么吵?”莱茵哈特走近,手中拿着一个苹果。


    视线落到鹿雪绒的脚底,莱茵哈特不满道:“你是小孩子吗?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对、对不起。”鹿雪绒羞愧地垂下头, 眼神欲言又止。


    莱茵哈特泛起狐疑,来到餐厅门口:“老婆?儿子?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苏路发誓:他刚才一瞬间感觉到了杀气。


    “咔嚓。”杀气的目标毫无察觉般吃着苹果,语出惊人:“咦?你们怎么一脸准备私奔的表情。”


    苏路:!


    “你、你在开玩笑吧。”自己为什么要掩饰啊?啊??苏路也搞不懂。


    陈斯年转过头,看苏路的眼神失望: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起身,提起一旁的银弓,背到身上。


    “哟,这是准备离家出走的节奏?”莱茵哈特看出他想离开。


    苏路抬手,想要挽留。陈斯年与他擦肩而过,真正的酷哥从不回头。


    “咔嚓咔嚓。”莱茵哈特咀嚼着苹果的果肉,往旁边让了一让。


    陈斯年笔直从他身边经过。


    苏路追出餐厅,怅然若失间,忽然感觉肩上多出一只手的重量。


    “放心。”莱茵哈特搭住他的肩,声音刮过他的耳畔:“这小子出不去的。”


    果然没过多久,陈斯年就一脸不可思议地走了回来。


    在踏出花园、正式离开城堡范围后,陈斯年惊觉自己又回到了花园中!


    “刚刚被家庭收养的孩子,短时间内不可再回到野外。”莱茵哈特唇角噙着一抹奸诈的笑意,“欢迎回来,儿砸!”


    陈斯年:……嘁。


    斯年同学的第一次“离家出走”宣告失败。


    “对于离家出走的孩子,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噢!”莱茵哈特兴奋道。


    听到要“惩罚”孩子,苏路比孩子还紧张:“什么惩罚!?”


    莱茵哈特:“打屁股!”


    苏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不行!”他坚决反对。


    莱茵哈特直摇头:“老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这叫‘慈母多败儿’!”


    苏·慈母·路:“……”


    “总之就是不行!”


    鹿雪绒也跳出来打圆场:“还是算了吧,相信小少爷以后就能懂事了……”


    目前还不懂事的“小少爷”瞪了他一眼。


    仆人和老婆都在求情,莱茵哈特耸肩:“好吧,这一次就算了。”


    陈斯年的视线投向莱茵哈特,接收到他眼神的后者做鬼脸道:“就不告诉你。略!”


    他问什么了?


    除了与他目光相接的本人,其他人无法读懂斯年同学想表达的意思。


    男音也不说话——真奇怪,在莱茵哈特面前,男音就像死了一样。


    “好了,别想那些没用的了,我的乖儿砸。”莱茵哈特笑眯眯道,“干活的时间到了!”


    莱茵哈特指着地上那一袋种子,示意。


    鹿雪绒伸长脖子:“是要把它们播进田地里吗?”


    莱茵哈特打了个响指:“正确!”


    苏路联想到外面那片玫瑰花田:“所以是要把花拔了改种四叶草?”


    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莱茵哈特比了个大大的叉:“错误!”


    鹿雪绒解释:“大人很喜欢那片玫瑰花……不能拔了啊。”


    苏路:“可我没看见其他空地啊?还能种在哪儿?”


    莱茵哈特不知从哪里抱出一个花盆,用力拍了拍:“种这里啊,笨蛋老婆。”


    苏路瞧了眼麻袋里的种子,又瞧了眼巴掌大小的花盆。


    “你,确定?”


    任性的魔王十分确定。


    苏路:“你清醒一点啊,那么小的花盆根本种不下那么多啊喂!”


    莱茵哈特挑眉:“谁说我只有一个盆了?”


    窗外不断响起羽翼的拍打振动,苏路扭过头:数只人头鸟嘴里叼着花盆,来回搬运中。


    一只人头鸟有两张嘴,每回能搬运两个花盆。在忙碌了半个小时后,将近一百个花盆堆满了城堡的屋顶、阳台、院子。


    播撒这些种子应该是够用了。


    “好麻烦。”想到要把土挨个填进这些盆中,苏路就觉得好麻烦:“为什么不能直接种进花田里呢?”


    鹿雪绒附在他耳边:“莱茵哈特大人喜欢一切华丽漂亮的东西,说是看着顺眼。”


    苏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莱茵哈特看着说悄悄话的两人,突然伸腿踢了一脚麻袋:“干活了,别想偷懒哦!”


    苏路:“那你呢?”


    莱茵哈特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婆,你见过副本Boss下地种田的吗?”


    鹿雪绒:“可您现在是玩家……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不像Boss的Boss抬手打了个哈欠:“我要上楼睡觉了,老婆你也可以一起来,如果你不想干活的话。”


    苏路:“谢谢,我选择干活。”


    步骤是这样的:先给花盆填一层土、再把种子撒进去、再填一层土。


    这活儿人头鸟干不了,只能长了手的人来干。


    三个长了手的人,抱着花盆开启了填土工作。


    干到天黑、薅秃了附近的泥土,总算干完了。


    苏路一只手握着面包、一只手拿着说明书:


    注意事项四叶车轴草的种子表皮较为坚硬,不建议直接播种,建议使用酸碱浸泡处理法先进行催芽。


    苏路咀嚼面包的动作一顿:“酸碱浸泡处理法?这是啥?”


    右肩被人点了点。


    苏路看过去:陈斯年坐在右边的椅子里,眼神中包含他想知道的信息。


    苏路恍然大悟:“哦哦,原来是这样!”


    鹿雪绒:“所以那是什么?”


    苏路转告他:“就是把种子泡水里,再将具有腐蚀性的酸或者碱溶液倒入水中,通过腐蚀令种子的表皮变薄,帮助种子发芽。”


    鹿雪绒点点头:“漂白剂行不行?我看里面的主要成分是草酸。”


    苏路:“试试,不行我还有柠檬酸。”


    说干就干,三人快速啃完面包,鹿雪绒接来一碗水,苏路掏了一把种子扔进水碗,陈斯年眼神认真地盯着水面。


    土黄色的种子纷纷沉进水底。


    鹿雪绒拿来漂白剂,倾斜瓶身,一股刺鼻的气味猛烈攻击着三人的鼻腔。


    苏路战术后仰,陈斯年眉头一皱。


    【注意看】


    男音活了:【这些种子被小苏、小鹿、小陈联手毒死了】


    嫌疑人小苏、小鹿、小陈:“……”


    种子肉眼可见地快速变成黑色。鹿雪绒自责不已:“是、是不是我放多了?”


    苏路安慰鹿雪绒:“可能漂白剂就是不合适,应该不是你的问题。”


    陈斯年一本正经地点头。


    “我的腰带呢?”苏路转头问鹿雪绒。


    “腰带?”鹿雪绒一愣,想起来道:“和衣服一起晾在洗衣房了。”


    苏路:“洗衣房在哪儿?”


    “我带你去吧。”鹿雪绒起身。


    “你等我们一会儿。”苏路对陈斯年道,跟随鹿雪绒离开。回来时,他的腰间多出一根皮带,手里提着一袋柠檬酸。


    陈斯年在他们离开的时间里重新接了一碗水、撒了一把种子进去,此时正乖巧地趴在碗边。


    苏路小心地倒入一些柠檬酸。


    约莫三个小时过后,种子表皮泡软开裂,有了明显发芽的迹象。


    “太棒啦!”苏路和鹿雪绒抱在一起欢呼。


    “我找个大点的盆,把所有种子全都泡进去!”鹿雪绒兴奋提议。


    苏路:“好耶!不过等明天再说吧,今天好累喔。”


    鹿雪绒点点头,鼻尖沾着一粒水珠。


    苏路伸手替他抹去,后者脸一红。


    ……陈斯年默默背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