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入宫

作品:《臣妾要告发皇贵妃!

    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可以说是和计划全无偏差。


    大抵是我最后那回眸一笑起了作用,史正翔没敢反悔,更不敢把过错推到我头上分毫。


    起初三叔是不大同意的,毕竟送二堂妹入宫是他的主意。


    三叔家还有个儿子,比二堂妹小一岁,是我们的小堂弟,长得虽然虎头虎脑,满嘴却都是之乎者也。


    我三叔觉得他的仕途是光明的,在他眼里,小堂弟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骄傲,但我和我哥都觉得,他像翰林书院里迂腐的老夫子。


    送二堂妹入宫,无疑不是以女求荣,若是二堂妹能得恩宠,日后也好帮衬着小堂弟些。


    这些都是大伯母和我娘私下里闲聊时说的。


    “爹,你就不想把我送进宫,日后也好帮衬哥哥吗?”


    “你哥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他得有他的本事,不需要你来铺路。”


    我曾在偷听了大伯母和娘的悄悄话后,跑到书房问我爹。


    和在三叔看来,二堂妹只要进了宫,多少会对小堂弟日后的仕途有所帮助不同,如果不是后来我强烈要求,我爹其实是不愿送我入宫的。他觉得我应该自由而快乐,就像我和我哥的名字。


    所以在我主动提出是时候要与史二少择日成亲,而“逼”的史正翔“不得不”说出和二堂妹私定终身的事情来拒绝反抗的时候,三叔是愤怒的。


    三婶则和三叔不同,儿子固然重要,可女儿同样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二堂妹生性怯懦又柔弱,在三婶眼里,皇宫那可是个会吃人的地方,自己女儿进去后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相反,史家是个大户人家,再加上长辈们之间的交情,若是二堂妹能嫁进去,怎么也不会吃苦。


    因此得知史二和二堂妹“私定终身”,自是苦口婆心帮着劝我成全二人。


    直到我爹表态,我“迫不得已”同意换位让二堂妹能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再加上最后奶奶出面,这事情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了。


    于是,与史正翔成亲的人成了二堂妹,进宫的人便变成了我。


    三婶和二堂妹对我的“成全”当是感激不已,并且自发的为我准备了不少嫁妆,以备我入宫不时之需。而奶奶却觉得此番是委屈亏欠了我,于是偷偷把自己陪嫁的翡翠镯子塞给了我。


    “你小时候总爱去我房里翻我的老箱子,还记得吗?”


    奶奶拉着我的手,把翡翠镯子带到我手上,一脸慈爱。


    “记得的,那时候我总问您死了能不能把这东西给我。”我摸摸翡翠镯子,简直爱不释手。


    奶奶噎了一下,才又说:“……这只镯子是当初奶奶嫁人的时候娘家给准备的陪嫁,本想着等你哥哥成亲了,留给他媳妇儿的,如今给了你,你可要好好收着。”


    嗐,放心吧,听我爹说,这镯子可值老鼻子钱了。


    我“嗯嗯”点头,乖巧听着,其实压根也没听进去什么。


    这镯子,可真漂亮。


    进宫头天晚上,我爹把我叫到书房。


    “进了宫不要怕,你爹我好歹也是个兵部侍郎,你放心,万事有爹呢。”说话间我爹还拍了拍胸脯,语气中带着一丝很容易察觉的自我骄傲,下巴一抬的样子颇有几分狂妄的感觉,就是动作大了点不小心磕到了头的时候闷哼声有一点点的丢面子。


    “嗯嗯。”从小我爹就是我崇拜的对象,他说这话我从不怀疑。在我爹的目光下,我感觉到此刻只有我给予充分肯定,我爹才能感受到我对他的信任,于是我睁大了眼睛,目光坚定,点头如捣蒜,然后……我也磕到了头。


    “嘶~”


    还挺疼。


    “你两在桌底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我娘的突然出现吓了我和我爹一大跳,于是我两因为惊吓动作过大而导致再一次磕到了头……


    我感觉,我的脑壳可能起包了。


    我娘蹲在地上看着我和我爹从书房的桌子底下爬出来,在我爹还来不及抱怨她破坏了我们商议正事的严肃而神秘的氛围之前,揪住了他的耳朵。


    我拍拍手,摸摸脑壳,好像真的起包了。


    “诶、诶,夫人、放手夫人……”


    “一天天的净带着女儿干些奇奇怪怪的事,你这个做爹的也没个爹样……”


    每每这个时候,我总觉得我爹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崽,而不是堂堂一个兵部侍郎。


    啧啧,真丢人。


    把凳子拖过来坐下,好整以暇地看我爹娘斗嘴,余光撇了下我爹的书案,我顺手摸过来上面放着的大核桃。


    “……教出来的女儿和你一样怪异,连那史家小子都说她脑子不太好,要不是你把她教的没有个女儿家的相,她现在高低也该嫁给十四小王爷生小崽了!”


    “句句是屁!那十四小王爷可是早就有正妃了,人压根看不上我们家丫头!那是她脑子不好的事吗?!再说了,要不是咱们家闺女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就凭我们家闺女这么好,那史家能同意换三弟家结亲吗!诶、诶、夫人轻点……”


    嘶,怎么就牵扯到十四小王爷了?就那个打架打不过我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家叫人的小崽子?听起来这中间感觉好像还有我的事啊……


    一手托着腮帮子,伸出另一只手用手指把老爹的砚台勾过来,我感觉自己好像有被辱骂到。


    不过这相中我的人看来还真是不少啊。


    我摸摸自己的脸,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


    我啪的一下用砚台把核桃砸碎,手指拨弄开碎壳,捡里面的仁来吃。


    大概是动静太大了,本来吵得不亦乐乎的我爹我娘一下子全安静了,两人同时都望过来,尤其是我爹,在看见我手里的核桃的时候,活像见了鬼似的。


    “你也想吃?”我不太确定。


    咂摸咂摸嘴,这核桃的味道有些陈,许是放的时间有点久了。


    不好吃。


    我爹抖着嘴唇,用手指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是我娘看了我半天,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嫁出去也好,也该祸害祸害其他人了”。


    啧,刚还数落我脑子不好没人要,现在又急着把我嫁出去了,女人心,海底针,一会儿一个心思。


    我咔嚓一下掰开另一个核桃,没等我把核桃仁抠出来,只见我爹终于抖着嘴唇冒出一句“我的文玩”后,嗷的一声,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然后被我娘一脚又踹醒。


    临进宫头夜,我兴奋地在床上打滚,好不容易折腾睡了,还没半柱香的时间,我又一个喷嚏把自己打醒。


    睁开眼睛,茫然了半天,我才突然想起来件事。于是披了件外衣,大半夜趴到我哥窗前,拍着窗户叫他。


    我哥和我住一个小院,就住在我隔壁屋。


    自从我哥进了军营混了个小领头,每天都要操练到很晚才回来,上床休息就更晚了。我哥说,军中卧虎藏龙,他不辛苦努力点,他小领头的“宝座”可很快就保不住了。


    “哥!”我哐哐拍着他的窗户,丝毫不心疼晚睡早起的军中小领头。


    在我把他屋的窗子卸下来之前,我哥终于醒了。


    “哥,听娘说,之前史二那小子来退亲的时候,是不是说我什么坏话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不问问清楚今晚怕是要睡不着了。


    “我想想啊……”我哥打着哈欠从榻上下来,一边穿鞋一边想:“好像……好像说你脑子不太灵光来着。”


    果然……!


    “那哥你揍他了吗?”我气急败坏质问我哥。


    我哥抓抓头,走到窗边,也趴在窗台上,道:“没有,不过听说因为他要退婚的事被史伯伯罚跪了两天祠堂,后来还是咱奶奶去求情才给放出来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


    跪祠堂可比挨顿揍要严重多了。


    算了算了,要不是现在三更半夜,我定要去打他个满地找牙。


    “怎么了?”我哥猫着眼睛,哈欠连天。


    “哦,没事了,我就是觉得爹娘今儿个在书房好像有辱骂我,来求证一下。”


    我从窗台上直起身,拍拍手,回房。


    留下我哥像个傻大个,杵在窗前满脸茫然。


    翌日,就是我进宫的日子了。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丫鬟扶起来梳妆打扮,好好捯饬了一番。


    出府的时候全家老小都站在门口,仗势之大,仿佛我不是进宫选秀女,而是奔赴刑场去找死般。


    我娘站在我奶奶身边,不知从哪儿掏出来手绢,别过脸不停拭泪,大伯母轻轻拍她肩膀,柔声安慰。


    奶奶也捏着帕子一脸不舍地看我。


    我挥挥手,没心没肺地爬上了马车。


    我爹一直把我送到宫门口。


    再往前就不能坐马车了。


    我从马车上下来,乖巧地站到我爹身后。


    进宫的时候还出了点小意外,差点让我连宫门都没能进去。


    “赵大人,令嫒的年纪些许有些大啊……”


    门口的太监上下打量我,似有似无叹气。


    我爹也跟着瞅瞅我,片刻后,他悟了。


    我看着我爹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然后一脸讨好的笑,把银子塞到太监手里:“这就还要多麻烦吴公公了。”


    那吴公公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推拒着。


    我的眼睛不自觉往那几锭银子上瞄。


    白花花的银子啊,我爹不心疼我心疼。


    我爹见状又从怀里掏出块玉佩。


    那玩意儿我见过,我爹的藏品之一,他可宝贝了。


    如今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塞到吴公公手里,往他怀里一推:“这是和田玉,别人送我的,我个大老粗也不懂这些,今儿赠予公公也算是不辱没了美玉,吴公公可千万别嫌弃。”


    我偷偷嗦了一下牙花子,肉疼。


    只见原本还有些为难的吴公公动了动手指,在袖子下婆娑了两下玉佩,立马笑道:“赵大人多礼了。”


    临进宫时,我爹把我拉到一边嘱咐道:“入了宫就不比在家了,性子要收敛,举止要端正,爹娘兄长不在身旁,自己要多保重。”


    我爹看我的眼神,让我突然有些不想入宫了。


    我吸了吸鼻子,任由我爹一脸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半晌,才红着眼睛哽咽着:“爹,你放心吧。”


    我爹闻言叹了口气:“放心不了……”


    “爹……”


    “一想到你从小到大的尿性,更放心不下了……”


    “爹……”


    “唉,毕竟是进宫,一不小心你自己掉脑袋也就算了,万一闯了啥大祸,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啊……”


    说完,我爹深深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的背过身去,忧愁望天。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