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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平在清洗身上溅到的一点血迹, 其实这点脏污她本来是不介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的觉得刺眼。


    王狠他有些意外她在这上面的在意。芮平能够看出他脸上写着的意思——你还会在意这个？


    是啊，人都杀了。还会在意自己干净不干净吗？


    水流从手心里划过，这手也不是她所熟悉的手。自从换了一张脸, 她越来越少照镜子。理智知道这些是对的, 是为了减少暴露身份的危险。可是还是会觉得陌生。


    身体是陌生的，脸是陌生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我还是我吗？


    我到底是和尚, 还是芮平。是二十多岁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还是不到二十的女大学生？


    是那个被第一军校录取, 会产生惶恐，期待，向往情绪的。还是那个为了不让旁人失望, 为了不被甩下太远, 从而拼尽一切的努力想要站在人前的……


    我？


    那时候会想到有一天, 她会如此冷漠的，轻而易举的夺走旁人的生命吗？那时候会想过……自己朝不保夕, 成为现在这副模样吗？


    成人的世界没有鲜花掌声, 也没有想象中的荣耀加身。只有冰冷的算计和利益。


    芮平一点一点的把手指里的脏污洗得很干净。未来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之前她所期待的未来是现在的模样吗？之后又会走向何方呢？


    而且, 她真的能回去吗？也许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甚至都不是以芮平的身份, 不是以一个联邦人的身份。而是带着和尚这个绰号一般的名字, 就这么死去……


    谁也不知晓。她死在这里。没有朋友会为她落泪，没有亲人会为她难过, 说不定知道后, 甚至还会笑上两声，因为这个世界又少了一个人渣。


    真是可悲啊。


    芮平垂着头，把手洗干净了。她的情绪也随着水流一起被冲走了。


    之前, 她活下来了。


    这一次，她也不会死。


    回去，欢喜还等着她。


    。


    芮平面无表情走出来。她对王狠这些人向来没什么好表情。王狠也不介意，他跟她说：“都扔焚烧炉里去了。”


    芮平：“你不用跟我交代。”


    王狠笑了起来，试探她：“你不会愧疚了吧？”


    芮平知道这些人跟豺狼一样，一旦你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他们就会一扑上来，把你一起吃干抹净。所以芮平表现得比他们还要狠，还要无情。


    芮平冷不丁的伸出手，揪住王狠的领子，把他摁在墙上，她压低声音：“收起你那无聊的把戏。那些人我都杀了，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个。”


    王狠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因为窒息，脸憋得通红：“……我不是故意的……”在芮平放手后，他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了我给你掩饰，你根本不能在先锋队待下去。”


    芮平冷冷的看他一眼：“你在威胁我？”她的目光像是在衡量一块肉：“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王狠不敢再撩她。他虽然对别人残酷，但也很在乎自己这条小命。他虽然表现得疯，但到底还不算疯得太彻底。


    他讨饶，语气好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穿了：“不敢不敢，我只是想来问你，有没有把握？”


    芮平有些不理解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来问这句话有意义吗？但是她忽然发现这些人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懂。


    都一样的，怕死。


    “你怕了？”芮平道：“你现在开始怕了？”


    王狠不承认：“你不怕？”


    芮平笑了起来，就像是看穿了王狠等人的真面目，原来也不过如此。她甚至连这句话都没有回应。原来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差劲。至少，她从来就没有怕过。


    死有什么好怕的，这世上太多的事情比死亡可怕千倍，万倍。


    她摇了摇头，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船舱里的气氛，从一开始的兴奋逐渐回落，随着目的地越近，变得紧张起来。


    这些傻瓜。芮平垂眸养神，根本不在意那些朝她隐晦投递过来的视线。


    任务发得很急，他们是来到这里的第一批队伍，同时也是唯一的队伍。也许地方会给他们支援，但是芮平他们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参与。王狠把所有一切向他们伸手的都拒绝了。


    所以等真的来到这里，就只剩下他们。


    芮平检查发配给她的武器。她没有急着行动，倒是王狠一直紧紧贴着她。他知道队伍里武力值最强的是谁，真遇到危险，谁的生存几率最高。


    芮平嘲讽了他几句。王狠都厚着脸皮当没听见。芮平虽然很想让这傻逼倒霉，但是想到他还有点作用就暂且作罢了。


    任务目的地倒是对芮平不陌生。永远灰蒙蒙的空气，残破建筑下行尸走肉的人。这就是芮平之前藏身的地方——边缘区。


    边缘区确实是个极好藏污纳垢的地方。简直就像是萨塔利的垃圾桶，什么脏的臭的就往里扔。芮平一帮人在这里实在太显眼了。


    王狠在芮平面前怂，但是对于这些人可没什么好脸色，他让队员把这些游散的人给驱赶到一边。


    王狠骂骂咧咧，一边是怕行动暴露引起目标的注意从而影响到自己这次的任务，一边是破釜沉舟后担心自己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本来就有点神经质的人，现在更是疯得不行。


    简单来讲，就是原来智商还有个七八十，现在直接掉到及格线以下。


    芮平看出他很想拿一梭子把人全部杀干净。但是边缘区的人可也不是全部都是待宰的羔羊，总有几个狼崽子。


    芮平看到王狠的眼睛都红着，泛着血丝，杀意弥漫，但最终还是平复下来。


    他们没有管这些人，急匆匆的赶到目标地点——一处废弃的水厂。


    不过这只是外表的掩饰。这些人在这里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老实说，芮平一点都不震惊。曾几何时，她是个多么青葱单纯的姑娘。


    现在……


    麻木了都。


    这些人的下限压根就没有底线。他们做什么，她都不奇怪。


    芮平腰间扛着手里的激光枪，这玩意的杀伤力一般般，主要是后作用小，无污染。她戴着激光枪必须配备的护目镜，跟着人潜入到地下水厂中。


    潜入的过程很顺利，可以说完全没有阻碍。有那么一刻，他们都怀疑情报是不是出错了。


    总之刚开始王狠还只是喘着粗气，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他表现得像是狂躁症发作，疯狂的扯着自己的过滤面罩：“怎么回事！人呢！谁泄露了！”


    他差点就要把过滤面罩扯下来了。不过最终还是在将将要扯下来的时候，又按了回去。所以还是没有完全疯彻底嘛！


    芮平有些遗憾的想。


    她虽然不会对王狠下手，但是他非要作死，她也不会拦着。


    就在队伍都快要乱了的时候。攻击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到来了。走在前面开路的几个队员，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他们甚至连敌人的脸都没有看到。


    后面的队员瞬间齐齐后退。甚至有人差点开枪走火，打到自己人。


    芮平没有被死了的人吓到，倒是被自己的队友吓得不轻。这可真是防不胜防，真要被自己人打到那就搞笑了。好在王狠焦躁归焦躁，紧要关头倒是智商回落了。冷静了下来。


    “慌什么慌！”他叱道：“拿着枪是给你们当玩具的？”


    他吼完，反倒整个人兴奋起来：“有动静就好，说明情报没问题！你们怕什么，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你们没见过死人？”


    他这句话还真让队伍冷静下来了。


    “出任务哪里有不死人的？”王狠一语双关，凶狠的眼睛透过护目镜，瞪向每一个人：“都不许退！谁第一个抓到怪物，我就让谁第一个获取怪物的精神力。”


    芮平只分了一丝心神给王狠。她的注意力全部在之前发生动静的隧道上。确实是有东西在那里。但是芮平说不上来。她现在的精神力强度不比之前，要是她能展开精神力场，可以把所有人都拉进恐惧的世界里。


    可是她的精神力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她的身体受了那样大的创伤，相当于从死亡线上搏回来一条命。精神力能恢复到现在的程度。芮平已经很庆幸了。


    芮平利用精神力让自己与环境融为一体，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王狠就站在她旁边，但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像是突然忘记了芮平一样，之前恨不得贴在芮平的身后，这时候注意力全部都被其他人吸引。脑海里面全部都是抓到怪物，融合了怪物的精神力的事情。


    芮平这次的精神力强度不高，但是由于她频繁使用，所以熟练度是之前的无法比拟的。她放大了王狠心中对这件事的在意。从而忽视了别的事情。


    然后芮平利用这个空档，成功让自己近似于隐形。她把自己的呼吸声压得极地，动作无声，贴着隧道潜行，朝着之前就吸引她的地方望去。


    视线并不好，护目镜可以捕捉红外线，但是对于怪物却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但芮平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这不是眼睛告诉她的。而是精神力给她的感觉。它就在那里，就在她的面前。在她感受到它的时候，它也感受到了她。


    【伪装】在这一刻失去了作用。


    一股危险的预知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