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作品:《朕的后宫全员恶人[穿书]

    三十章


    宁子蹇伤好了不少能下床后,第二天就去了上清宫。


    彼时祝宝棋正趴在贵妃榻上翻书,他闲得没事干让尚春在宫外搜罗了不少最近民间流行的各种话本,重新捡起前世爱看闲书的爱好,边看边点评。


    “福顺你看,这人文笔真矫情。”他指着书上的文字滔滔不绝的跟身边的小太监讲解,“而且故事还很老套,又是狐仙报恩那一套,这帮酸秀才不好好读书,成天意|淫有美女为他奉献,啧。”


    福顺在旁认真听他吐槽,他打小因着家里穷没念过书,一个字都认不得,只能靠祝宝棋念给他听,听多了慢慢也能领会到他的意思,跟着附和道:“也许就是因为他们科举没希望,所以才整天做梦吧?”


    说到科举,祝宝棋放下书托腮。上一世他没有摆烂的时候,着实为了重开科举这事烦透了脑筋。每次他在朝上提出要恢复科考的事,田氏兄弟总要跳出来逼逼,表示强烈反对,说天下人才早已尽数归顺陛下,实在没必要从民间再选拔什么所谓“俊杰”。


    更何况,近些年不是大旱就是洪涝,亟需增添人口耕种,若是恢复科举,那些本该去种田的人都跑去读书考试,谁来保证来年秋收?


    他们摆出的理由不胜枚举,其实目的就是想断了他的念想,好继续让他们士族把持朝政,担心下面的人上来后,他们垄断官职的罗网被破坏。


    那时的祝宝棋还很天真,怀着一腔热血想要在皇位上发光发热,不想只做个无名无姓的炮灰,他在朝堂上同士族据理力争,最后更是亲手摧毁了盘踞在大业朝几百年的几大家族,打通了底层举子上升的通道。


    他默许了宁子蹇的行动,却没料到他竟然胆大到在朝堂上公然带人砍杀田青雪,随后又放任手下部将复仇,将乔家上下抄家灭口,乔尚书的尸身被泄愤投入赤江,这就是当年轰动朝野的“乔氏惨案”。


    如果当初祝宝棋知道默许宁子蹇会造成那样惨烈的后果,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的。变革路上必然会有牺牲流血,这个道理他一直是知道的,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仍然希望能通过更温和的手段达到目的,而不是这样充斥着血腥杀戮。


    也正因此,他和宁子蹇第一次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两人冷战了数十天没说话,乔双玉更是将他们视作仇人,恨不得杀他后快。


    现在想来,其实那时候他就应该敏锐察觉到,他和宁子蹇从来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比起软弱到圣母的自己,他才是更适合做帝王的人,注定了他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


    回忆起前世种种,祝宝棋深深叹气。这一世他不再掺和他们的斗争,不知道宁子蹇还会不会走那么极端的路,乔双玉既然也是重生的,那他应该会提前部署好,不至于再来一次吧?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福顺忽然小声提醒,“您要装病吗?”


    跟了陛下这些天,福顺也看出了帝后间的不和,坚定的站在陛下这边。陛下不喜欢皇后,那他也不喜欢!而且公公交代了,皇后必除,否则陛下有难,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将皇后当成了敌人。


    “什么?”祝宝棋脸色一变,从贵妃榻上跳下来光脚跑到床上,刚盖好被子,宁子蹇就进来了。


    他瞥了一眼床上装睡的某人,淡淡说道:“不用装了。”


    祝宝棋闷在被子里不想出来,宁子蹇上前动手强行掀开被子,让他没法再躲避。


    “就这么不想见我?”他的脸色算不上好,转头又对福顺道:“你出去。”


    福顺哪里肯。他平时胆子小,可只要一对上保护陛下的事,他的心头就仿佛涌出无限的勇气,坚定地挡在床前大声说:“这是陛下的寝宫!奴婢绝不会擅自离开!”


    宁子蹇皱眉,他最不喜下人忤逆,更没将区区小太监放在眼里,眼神愈发冰冷。


    祝宝棋太了解他了,赶紧对福顺说:“你先出去吧,朕待会叫你。”


    “陛下!”福顺不肯,“他……”


    他的话没说完,宁子蹇就粗暴打断了:“一个小太监,竟也敢跟本宫蛮横,不要命了?”


    怕福顺这小傻子真敢来硬的,祝宝棋连忙使眼色,让旁边的小宫女将他拽出去,屋里立刻安静下来,只剩下祝宝棋和宁子蹇两个人。


    空气一时凝固下来,祝宝棋虽然不想面对他,迫于无奈也只能面对,坐在床边不想开口,宁子蹇是不知怎么开口,于是他们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宁子蹇先说话了:“宝儿,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


    “你想如何罚我都可以,只是别不理我。”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幽深的眸中尽是痛悔,“我是真的后悔。”


    相较他的低落,祝宝棋平静多了,“那我原谅你了。”


    “真的?”宁子蹇眼睛一亮,整个人仿佛瞬间活了起来,忽然有了希望。


    可惜他脸上的笑容维持甚至没有五秒,接着祝宝棋的话又给了他沉重一击。


    “我觉得咱俩这样挺没意思的。”祝宝棋轻声说,“这算什么?渣攻回头是岸?追妻火葬场?”


    “那我扮演什么角色?贱受?”


    他喃喃的说着宁子蹇听不懂的话,又道:“宁子蹇,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复合的可能——一丁点也没有。”


    “不论是性格还是三观,我们相差的太远,更何况,你的的确确背叛过我。就算事后后悔,对我来说结果是一样的。”


    “我是真真切切的死过了一次,那种感觉你懂吗?”


    宁子蹇的脸色惨白,他张口想要再次辩解,可是怎么说都有些无力:“我、我没想真的杀你,是应棠他擅自做主……”


    “你敢说,你没有犹豫?”祝宝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那晚是应棠自己要杀我,不是你的命令。”


    “可是你敢发誓,你没有这么打算吗?”


    宁子蹇喉咙发紧,不敢说话了。


    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那时他确实动摇过。新皇登基后有太多事要处理,尤其是祝宝棋这个“前朝皇帝”,只要他存在一天,宁子蹇的身份便不能名正言顺,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靠发动兵变才得手的谋逆分子,身份极其不光彩。


    手下重臣都极力要求处死他,好堵住悠悠众口。宁子蹇纵然不舍,可是江山眼看已经握在手里,他舍不得再丢弃掉,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大多如此,一旦尝到权利的甜头就不能放开。


    所以应棠先下手为强杀掉祝宝棋,他震怒之于,心里是有过一刻的轻快的。至少杀祝宝棋的人不是他,他多少能好过点。


    只是这样的念头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很快他就尝到了后悔的滋味,祝宝棋死去不到半年,宁子蹇便开始了煎熬,甚至在大婚当头反悔,将师妹冷落在后宫,日日对着祝宝棋的遗物落泪。


    如今被祝宝棋质问,他只能选择沉默。


    “所以你现在做这幅样子给谁看?”祝宝棋叹气,“看在我曾经喜欢过你的份上,咱们好聚好散。”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位子吗?”他说,“正好我也不稀罕,等朝局稳定,我亲自颁布退位圣旨,这样你不用费一兵一卒,也不用背负谋逆的罪名,光明正大的坐上龙椅。”


    “不是的!”宁子蹇急切张口,“不是这样的!”


    祝宝棋冷笑:“不是这样?那是哪样?”


    “就算重来一世,你还是想做皇帝吧?”


    宁子蹇呼吸急促,眼眶红了:“不错。”


    这是他的私心,又不完全是。


    他太清楚了,祝宝棋不适合在那个位子上坐,他太仁慈善良,而这正是一个帝王的软肋。况且他也不喜欢当皇帝,那他就取而代之,这样既可以稳固江山,又能让祝宝棋开心,为什么不呢?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祝宝棋闭上眼,“你出去。”


    宁子蹇不想照做,但祝宝棋闭眼不想与他多说一句,他也没办法,只得后退两步,沉声说:“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轻轻带上房门。


    他走后,祝宝棋睁开眼,忽然烦躁的将枕头狠狠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