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边，四名笑声代表伸手鼓掌，等待本场最后一名选手。苏欣怡的笑意早就攀到眼角，她手臂都微微举起，拍手动作最为剧烈。罗钦和祁筠寒同样满怀期待，目不转睛地注视登台的人。


    卢毅鼓掌的节奏，要比旁人慢半拍，一下又一下，总踩不上点。


    闪耀灯光过后，楚独秀来到舞台中央，握起了麦克风，接着长鞠一躬："大家好，我是楚独秀。"


    掌声退潮后，她惭愧开口："决赛题目叫《欢笑启程的地方》，我拿到命题都慌了，欢笑启程的地方？"


    "总感觉节目组暗中批评我们，意思是决赛前都不好笑，我们忙活那么久，欢笑才刚刚启程。"


    前排观众笑如弯月，其他选手乐得拍腿。


    程俊华："......都不知道该讲哪方面。"


    "或者，换个角度思考问题，节目组是这么想的。导演们觉得，总决赛了，录制快结束了，观众们笑不动了，我们总算能笑了。"


    她无奈道："因此，这是工作人员欢笑启程的地方，区区七个字，道尽打工人辛酸。"


    屏幕前，尚晓梅笑出声来，她忙不迭收敛住，赞同地点头："有道理。"


    "我发现有些时候，尤其是关键场合，很喜欢用鸡汤的话，来定义很多事情，比如''欢笑启程的地方''，比如''是终点也是起点，人生的赛道永无止境''，也不懂具体意义，但听起来高大上。"


    楚独秀在台上悠然踱步，描述道："我读初中的时候，学校新学期，门口有板报，为了激励大家发愤图强，标题叫"梦开始的地方''，好好学习，勇敢追梦。"


    "但很可惜，我们班第一节是数学课。"


    她停步，遗憾道："梦开始的地方，对我来说，不是梦想开始的地方，而是梦乡开始的地方。"


    "再比如，总有些父母为一句话操心，叫''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我从来不相信这个，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她生下来就比我重，甚至不用出生，孕检就能查出来，俩团子一大一小。"


    她一本正经道："确实，有些孩子还不会跑，在娘胎里已经输了，都不需要等起跑线。"


    楚独秀耸了耸肩，轻松道："当然，部分家庭遇到这种事，没准会感慨''哇，可惜是两个女孩。"


    下一秒，她一手握话筒，一手假装喂汤："然后在月子里给孕妇继续灌鸡汤，说''备孕吧，是终点也是起点，人生的赛道永无止境''。"


    诙谐中隐现锐利，如同一根细银针，瞬间扎破全场情绪！


    哄声、笑声和掌声共同响起，在场地内混杂成一团，宛若暴雨前的雷电云。


    路帆："起劲儿了。"


    "开个玩笑，所以我一直不相信，人们为虚无概念，定下的关键点，画出的标准线。欢笑启程的地方，好像有个隐形含义，以前不快乐？启程才快乐？"


    "这会让我想到老师和家长的骗局，总说上中学就快乐了，上大学就快乐了，工作后就快乐了......"


    楚独秀满脸诚恳："我被骗次数太多了，连我妈说''你要能拿冠军，我再也不管你，随便你快乐''，我都没办法相信。"


    "因为我知道，一定有后话，工作后就快乐了，后面必然还能接，结婚后就快乐了，生孩子就快乐了，退休后就快乐了......"她停顿片刻，继续道，"到下面就快乐了。"


    观众展露欢颜，不禁笑得捂嘴。


    楚独秀悲愤道："套路多了，这都不是狼来了的故事，完全是狼群来了的故事，还是知识分子狼，越来越国际化，说出来的话，全是大饼和狼性文化。"


    "你咬一口那饼。"她抬手咬了口空气饼，认真地咀嚼尝味儿，"品品，啧啧，品品，啧，好聪明的中国狼，好优美的中国话！"


    动听如歌的台词，生动活泼的演绎，出人意料的笑梗，致使全场爆笑如雷。


    舞台上灯光亮起，罗钦拍下第三灯。


    选手们大笑，他们前仰后合，同时喧闹起来。


    小葱惊叹："平平仄仄平平仄，好聪明的新人王，好幽默的中国话！"


    聂峰哭笑不得："这都是哪儿学来的喜剧技巧......"


    楚独秀："真到下面了，孟婆举着汤等我，我不等她张嘴，都学会抢答''你是不是打算说，喝完投胎就快乐了''。"


    她连忙背过身，摆手道："你拿汤送也不行，我吃的饼太多，消化不好，吃不下了。"


    "孟婆端汤就往我嘴里灌，说''怎么会，这是欢笑启程的地方，也是笑话启程的地方''。"


    楚独秀收拢表情，好似在若有所思，抛出话尾的神秘钩子，瞬间吸引台下人注意。


    聂峰："可以的！"


    楚独秀宛若诗人，诵读古诗般绵缓："想不到欢笑启程的地方，如果有，就是我的床，再配上满电手机，随便在网上冲浪。"


    楚独秀嘶了一声，迷茫地反问："你是说唯心主义哲学？人类中心主义？普罗泰戈拉？"


    "谁料对方听完，突然严肃起来，问我这么一句话。"


    卢毅摸向拍灯按键。


    总决赛尾声，现场的人兴奋雀跃，网络弹幕也极激动，疯狂地在页面刷屏。


    "不，我是说某国运动员的冰面竞技主义，马思密达。"


    慷慨激昂的语调，掷地有声的句子，生动振奋的动作，掀起全场热潮。


    一旦场地变大，后排经常冷场，唯有前排容易被感染。尤其是颓丧风演员，要是开场不够顺利，时不时气氛就垮掉，无法逗乐后排的人。


    "或许，越想找欢笑启程的地方，欢笑越没有办法启程。"


    程俊华苦笑："年轻真好。"


    小葱被现场氛围感染，他现在头皮发麻，抱头道："哇--"


    台上，楚独秀眸光盈亮，不再高声带气氛，音色干净又轻缓。


    "......"


    "不为快乐和成功设定标准，自由往人生的冰面一溜，万物皆备于我，欢笑就会启程。"


    谢慎辞没有应声，他的视线落于屏幕，全神贯注欣赏她表演。


    直播在线观看量到底顶峰，都在热议着楚独秀的表演。


    一阵又一阵的笑浪拍涌，台下观众抬手附和，好像对此深为赞同。


    前两轮积攒的情绪，在压抑后尽情炸开，酣畅淋漓地释放，如同狂欢的飓风，席卷现场所有人，连后排角落都没有放过。


    众选手都忍不住起立鼓掌。


    华彩舞台之上，她面对鼓掌的观众，俯身长鞠一躬。


    轰轰烈烈的欢呼声渐停，楚独秀才继续自身表演。


    "反正人是万物的尺度，不在意起点终点，不在意世俗规则，不在意成功与否，我就要随意地滑、自在地滑、毫无目的地滑、横冲直撞地滑......"


    "也可能代表尴尬或干笑，不知道回什么的语气助词，生怕冒犯他人的加密文字。"她道，"打的是"哈哈哈哈哈''，翻译完"你真是傻瓜''。"


    王娜梨："她好擅长用想象力炸场！"


    "想不到欢笑启程的地方，为什么给欢笑设标准线？"楚独秀不解道，"人生不该像赛道，非得笔直往前跑，欢笑就更不应该，应该像花样滑冰。"


    嬉笑如五彩斑斓的气泡，弥漫总决赛直播现场。


    【穿透屏幕的感染力！恐怖如斯！】


    "呵呵，新人王，笑话好，消化也好。"


    "不必等候冰面，以后如竟没有冰面，我内心的快乐便是冰！"


    【有起有落，节奏狂魔--】


    观众们擦掉笑出的眼泪，静候她欲言又止的下文。


    "谢谢大家，我是楚独秀。"


    "从什刹海滑到北冰洋，从东亚滑到北美、从南极滑到北极、从太阳系滑向银河系，滑出蝴蝶振翅，滑出多姿多彩，滑出异想天开！"


    "都不知她是笑呵呵，还是在劝我喝喝。"


    但楚独秀不管在哪种场合，都能调动全部的现场观众。


    屏幕前，尚晓梅佩服道："比剧场开放麦效果还好，没想到场子变大，氛围也没有逊色。"


    "只要我躺下，欢笑就启程，难怪都说短视频太下沉。"


    楚独秀继续吟咏："想不到欢笑启程的地方，我连在网上打字发''哈哈''，都不一定代表着欢笑。"


    "世界上本没有路，滑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所以，你跟某些人的哲学一样，认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


    她平和道："我还曾经跟朋友聊起过这事，说人生不要像设置目标的跑道，要像享受过程的滑冰，不在乎外界的定义，我的欢笑不用启程，我的欢笑时时都在，听起来热血沸腾吧？"


    【好炸！】


    数秒后，欢乐的波浪彻底漾开，就像在山间狂呼呐喊后，放肆情绪撞上陡峭山巅，一波又一波的回声归来，在演播厅内反复震荡，宛若浪巅过后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