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作品:《旧相识》 宋时聿眼里笑意不减,摸了摸她发顶。
两人间的亲密显而易见,米萨笑起来,朝宋时聿做了个鼓励的表情:“加油,你可以的!”
宋时聿颔首,极其礼貌:“谢谢。”
舒檀挣了挣被他握着的手。
宋时聿握得更紧,看过来:“带你去评委席?”
舒檀偏头不理他。
孟忱及后面过来的盛休明几人像在做梦。
他喃喃:“他.妈.的,我今年非得见一次流星雨!”
宋时聿把盛休明和沈穗介绍过来。
盛休明高大挺拔,面容清隽温和,他微微点头:“久仰大名。”
沈穗笑起来:“久仰什么大名,嫂子还是钢琴家?”
舒檀有些脸热。
她从没想过宋时聿竟然早就把她介绍给了这些发小们。
几人一同在评委席落座,宋时聿坐在最左边,右边是舒檀。
米萨坐在舒檀旁边,盛休明几人依次在右侧落座。
钢琴家和乐队们开始进场,空旷的观众席填满了人。
舒檀往后扫了几眼,零星看到几个有些微眼熟的音乐家。
米萨低声问:“听说梁翊和布特利来京城和你一起三重奏了?”
舒檀点头。
他笑起来,“你们三个如果今天上场,一定是碾压级别。”
两人正聊着,舒檀突然感知到淡淡檀香。
紧接着,宋时聿堂而皇之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场面登时显示出十足十的占有欲。
米萨说到激动时的话语戛然而止。
舒檀有些微紧绷,咬了下唇瓣。
右侧传来米萨急匆匆的一句“一会再聊”,舒檀倏地收回视线。
她知道宋时聿不会放手。
腰间触感异常清晰,舒檀觉得她好像被宋时聿圈进了自己的领地。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淡然却毫不掩饰。
舒檀面色烧得通红,忍着脸上热度,稍微向宋时聿靠近一小寸。
方便他搂着自己。
宋时聿嘴角微勾。
他懒懒靠在椅背上,垂眼去看她。
女孩微低着头,隐约可见衣领下细腻脖颈。
他搭在桌子上的手可有可无地转笔,另一只手搭在舒檀腰上,十分明显地收紧了些。
那双沉敛黑眸里漫起些微笑意。
选拔赛主持开始上台报号。
声音通过话筒响彻整个音乐厅,宋时聿低头,凑近她耳畔:“回去奖励你。”
舒檀羞耻地用手推他,恼道:“我不要奖励!”
她力气不大,纤细十指撑在西装面上,男人纹丝不动。
舒檀泄气,收回手时,感受到男人微重的呼吸。
她身子一颤。
开口语气都轻了些:“你...你怎么了...”
她简直胆小得可爱。
深沉眸色中映出女孩微微恨不得缩成一团的身影。
宋时聿低头凑近她颈窝,嗓音清淡:
“不着急,等你想到再跟我要也行。”
-
沈延淮对这场选拔赛非常用心,不仅请来米萨,还专门三顾茅庐,请了两位老音乐家现场坐镇。
两位老人家面容严肃,对演奏者丝毫不放水。
前几位上台的独奏钢琴家,包括两个乐队,一个三重奏组合,都被狠狠批评了一通,说他们没有金刚钻就敢揽瓷器活,键盘都没摸熟就敢登台演出。
舒檀和米萨对视一眼,后者小声问:“莱曼平时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舒檀想起莱曼对他的批评。
她替老师澄清:“没有,他很温和的。”
两人正交谈,第三位钢琴独奏家上台。
这位比起前面的好很多,舒檀听出来这是柴可夫斯基《四季》中的第三首,云雀之歌。
两位资历深厚的音乐家在前,舒檀和米萨不可能在他们面前评价别人。
米萨对她最近的三重奏很感兴趣,正向她追问其中细节,舒檀骤然被点了名。
两位老音乐家一位姓季,一位姓孟。
季老先生隔着三个人向左侧看:“舒檀,你说一下他有什么问题。”
这简直像上课被老师抽到答题。
舒檀没想到她都毕业了还会有这种时候。
好在她刚才听完了这位演奏者的全程,闻言先对季老点头,才看向台上。
站在台上的独奏钢琴家看起来三十左右,挺胸抬头,眼里傲气并未收敛。
舒檀拿起话筒,清和嗓音响遍整个音乐厅。
“曲子整体比较完整,中间偶然有艰涩不畅。”
她微顿:“可以多弹一弹巴赫,莫扎特和贝多芬。”
舒檀说的简明扼要,两位老音乐家眼里都浮现出满意。
台上的钢琴家不轻不重地“切”了一声,“巴赫的作品很简单,我最开始学钢琴弹的就是他的曲子...”
他微微抬头,眼里有几分轻视,“至于贝多芬和莫扎特——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了。”
这话落下,身后等待的观众席有一瞬间安静。
舒檀眉心微皱。
大多数音乐家是高傲的,他们清高且自知,牢牢守着自己的音乐圣地,但与此同时,他们对待音乐都一样谦虚。
舒檀从没见过,有人大言不惭地说巴赫贝多芬和莫扎特是老生常谈。
从小规训的礼仪教养让她极少做出不礼貌的事情。舒檀心头的不舒服翻涌着,语气平静:
“巴赫是整个古典音乐的起源,贝多芬肖邦莫扎特都对他尊敬有佳,你怎么好意思大放厥词。”
演奏者有片刻失色。
他大约现在才发现舒檀是从评委席上站起来的。
也在下一秒,通过桌上的铭牌辨认出她的身份。
台上的人张了张嘴没发声。
舒檀压下情绪,眉心微敛:
“肖邦七岁作曲,莫扎特六岁登台演出获得巨大成功,贝多芬失聪,后半生依旧写出命运交响曲这样伟大的篇章。”
“你说贝多芬老生常谈,那请你弹一弹他的《迪亚贝利变奏曲》吧。”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她语气有些重。
贝多芬的《迪亚贝利变奏曲》曲式雄伟,层次复杂多变,是非常宏大的乐曲篇章,许多音乐家表示这首曲子可以和巴赫最出名的那首《哥德堡变奏曲》相比。
台上的演奏者面上已经没有了傲然。
他底气不足地轻哼,硬着头皮道:“《迪亚贝利变奏曲》我需要谱子。”
舒檀没回答,米萨看不下去了。
他出言嘲讽:“你不像是有谱就能弹出来的样子。”
演奏者再也呆不下去,悻悻下台。
孟忱围观全场,见舒檀一个接一个名词蹦出来,惊叹之余,胳膊肘旁边的沈延淮:“哎,你这选拔赛没门槛的吗,怎么这一连上了几个,歪瓜裂枣的。”
沈延淮瞥他一眼,“你懂什么,时间太急不好筛选,交上来的资料又都漂亮得很。”
“好的在后面,不用急。”
如沈延淮所说,之后上台的演奏家水平逐渐能过眼。
两位老先生点头的频率增加,批评也少了许多。
孟忱很快坐不下去。
他对音乐仅停留在听一听的地步,一听沈延淮说后面还有几十位,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他悠悠闲逛到外面大厅一个转角,蓦地听见熟悉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让我过?”
“你弹错了音。”
孟忱几乎没犹豫就听出来后面是舒檀的声音,他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没走了。
对面的女声气急败坏:“米萨也弹错了音,你不是一样转发微博给他鼓励?”
舒檀语气平静:“你的错音和他的错音不一样。”
她本打算去卫生间,在半路被拦下质问,清丽小脸上已经不见平时温婉。
对方挡在前面不让她走,踩着高跟鞋,气势好像也高一层。
“有什么不一样?”
舒檀脾气好,却不是任人搓圆揉扁的柿子。
她闭了闭眼睛:“米萨的错音最后被转化成了即兴发挥,他的临场谱曲不仅和前调对上,延续了巴托克一贯的复杂作曲手法,赋格和对位一样不少。”
她冷静到近乎面无表情:“你的错音只是因为谱子没记清楚。”
对方顿时哽住。
舒檀最后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话要说,面色平静地转身准备离开。
她也没想到后面的人竟然并不罢休,眼见着旁边有服务生推着矿泉水走过,对方眼疾手快地拿起并拧开一瓶矿泉水,直直朝这边泼过来。
舒檀来不及躲,小幅度被她向后扯了一下。
她脑海里一瞬间想到的是被泼之后该怎么处理。
这种重要场合,她不能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回去。
她考虑了现实最差的情况,没想过会有人从后面出来。
舒檀落进了一个充满淡淡檀香气息的怀抱里。
宋时聿揽着她微微侧身,大半瓶矿泉水尽数洒在他的昂贵西装上。
舒檀缓缓吸气。
“你怎么出来了?”
她身上没沾到一丝矿泉水,下意识攥紧了宋时聿领口,踮起脚要往他身后看:“都泼到你身上了...”
宋时聿搂住她,微微低头没避开她的动作。
舒檀趴在他的肩上往后看,西装后暗了一大片,整个后背都是狼藉,
她没心思注意泼水的罪魁祸首,问一边呆愣住的服务生。
“麻烦带路去后台的更衣室,谢谢。”
音乐厅后台的更衣室不算小,两个人进去绰绰有余。
舒檀怕水浸湿到里面,在路上就把宋时聿的西装脱了下来。
他里面穿着一件深棕色马甲,衬得肩宽腿长,腰线分明。
舒檀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进来时把门口的温度调高了几度,面上仍有担心。
他昨天才因为过敏进了医院,今天又被泼了大半瓶矿泉水——
舒檀看着男人坐在椅子上,神使鬼差问了句:“你...还可以吗?”
宋时聿微微挑眉。
他没说话,舒檀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
她调整了措辞:“就是...你身体还行吗?要不要回医院?”
宋时聿招手示意她过去。
舒檀把湿了大片的西装搭在椅背上,走到他身边。
宋时聿揽着她的腰,嗓音低哑:“我看起来很弱不禁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