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程有些波折, 但结果是不错的。


    龙鸿源走出餐厅时，表情很是满意。


    和来时的目标一样, 他已经和时恩沫签下了一份“艺人合约”。


    当然, 是时恩沫眼中的艺人合约。


    在龙鸿源眼里，这就和一份卖身契没什么不同了。


    合同里写了，时恩沫必须配合他安排的演唱工作。并且对工作内容全程保密。


    ——他没提是声替。


    但, 他也没提是要时恩沫在幕前唱啊。


    龙鸿源其实很清楚, 到了那个时候，时恩沫已经不会有其他选择了。


    她如果一定要拒绝做声替，那么因为合约在身, 她就再也无法用那把好嗓音出道。


    梦想什么的先不提。


    她缺钱的窘境也就无法可解了。


    而她如果要选择曝光……


    龙鸿源只能说, 那时恩沫怕是有点想不开。


    高昂的违约金，恐怕能让她十辈子都翻不了身。


    更何况, 到时候无凭无据, 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艺人碰瓷叶飘？


    呵呵。


    叶飘的粉丝就能把她给撕了。


    总之，等到时恩沫发现的时候, 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她想要拒绝也拒绝不了了。


    龙鸿源一边内心大定, 一边给叶飘打了个通讯。


    “喂？叶子？之前商量那件事我办好了。对。下周就是录节目主题曲，到时候刚好直接把她叫过来。”


    龙鸿源提到的节目，正是如今大热的直播综艺《星际之光》。


    当然了。以叶飘现在的地位, 已经不需要再参加这样的节目重新出道。


    所以, 节目组是邀请她作为评委嘉宾, 担纲选秀的考核老师。


    虽然参与节目主要是靠选手来表演, 但考核老师也会有一些“展示”的环节。


    更何况，当时谈下来时，龙鸿源为了能扩大叶飘在节目的影响力, 还给她接了综艺主题曲。


    当时觉得抢到了大饼。


    没想到不到三天，叶飘的嗓子就出了问题。


    这主题曲，反而成了催命符。


    幸好——


    龙鸿源眸色深沉。


    他在综艺的海选录像里，看到了时恩沫的名字。


    不过现在。签约了龙腾娱乐，有他这个金牌经纪人在，又画了一堆大饼……


    时恩沫当然不会选择再从选秀综艺开始了。


    有登云梯，谁还想一步步爬呢？


    龙鸿源露出自信的微笑。


    通讯那边，叶飘的声音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不过……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龙鸿源自信道：“我做事，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下周录制只带我们自己人，到时候把她安排成工作人员混进去。”


    录制完毕，这声音也就成了叶飘的了。


    想到这里，龙鸿源便挂了通讯，直接给时恩沫发了条信息。


    “下周一来这个地址，刚好有个曲子很适合你，让你试试。”


    他说得模糊。


    仿佛像是刚签约完，就给时恩沫准备了新曲子，准备捧她似的。


    餐厅里，时恩沫正在指挥服务机器人把菜品打包。


    她看了一眼信息，面无表情地删除。


    嗯……龙鸿源的存在价值，已经不剩多少了。


    面前的打包菜品，勉强能算最后一点。


    刚刚龙鸿源签完合同就离开了，还很有男主风范地交代，说账都记在他的头上。


    显然，这间高级餐厅是龙鸿源常来的地方之一。


    熟到甚至可以记账。


    那这样的话，时恩沫可就不跟他客气了。


    薅一次是薅，薅十次也是薅。


    她干脆又点了十个菜，让人打包。


    反正账单都是记在龙鸿源的头上。而以他的性格，就算发现了这笔出奇贵的午餐，也不可能真的来质问时恩沫。


    ——都让她当声替了，吃顿饭也不过分吧？


    时恩沫心安理得地提着高级菜品，在餐厅内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离开了。


    她直奔记忆中自己奶奶住的医院。


    这个世界，她父母早亡，奶奶抚养她长大。时恩沫虽然没太多感情，但从记忆中也看出这位老人的付出。


    善待她赡养她，当然也算是她的责任。


    奶奶住的是公立医院，有些费用可以靠这个世界的医保覆盖。但一些高级药品、昂贵的住院单间、营养品、护工费用……


    这就需要自费了。


    龙鸿源很大方，签完合同后就给时恩沫付了第一个月的工资。


    他是怕夜长梦多，赶紧付钱把这事彻底定下来。


    时恩沫觉得他很上道，自己瞌睡遇到了枕头。


    她把这笔钱用来给奶奶升级病房、购置营养品和药品、请高级护工。


    瞬间就花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还把打包的珍品佳肴摆在奶奶面前。


    年迈的老人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了，却闻得到空气中美味的香气。她十分惊讶。


    “沫沫，你这是……这是哪来的钱？！”


    家里的情况奶奶还能不了解？这么多菜，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钱！


    时恩沫安抚地拍拍奶奶的手：“奶奶，放心吧。我找到了一份特别好的工作，能挣很多钱。”


    奶奶欲言又止：“……”


    时恩沫已经补充：“正规的。合法的。”


    她凑到了奶奶面前。


    浑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清明的少女面孔。她露出了天真又灿烂的笑容，仿佛世界都为之绽放。


    “放心吧，以后我们会越过越好的。”


    这份自信，莫名就让人心安和平静。


    奶奶点了点头，握住了时恩沫的手：“好好好。不过，以后也不要这么花钱了。你还小，挣了钱都好好存起来……”


    奶奶说着，指了指面前医院的盒饭。


    “这个盒饭就很有营养了。而且，最近味道也越来越好了。”


    盒饭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平平无奇的两菜一饭。


    明明是最简单的家常菜搭配，看着也没什么出奇的。可那喷香的味道却瞬间充斥了病房，让人魂飞魄散，口水直流，只想大快朵颐。


    时恩沫：“……”


    这熟悉的味道……


    难道说？


    时恩沫内心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和奶奶说了两句话，便从住院部绕下来，去了医院的食堂。


    门口的光屏上，正轮播着今日的菜单食谱。右下角，则是当值师傅的名字。


    时恩沫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字。


    与此同时，光屏下方，一个熟悉的人也从后厨走了出来。


    ——伏苍。


    时恩沫：“？”


    虽然对方说过会再见面，时恩沫也考虑过对方和自己一样，拥有穿梭不同世界的可能。


    但以这种方式重遇……


    还是有点让人迷惑。


    反倒是伏苍并不惊讶。他还是那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样子，脚步轻快地走到了时恩沫面前。


    “好久不见。”


    时恩沫面无表情地点头：“所以你的新职业是——厨房的大师傅？”


    伏苍微笑起来：“编制待遇，做四休三，分配房子，福利多多。为什么不呢？”


    更何况，在这里正好可以和时恩沫遇到。


    时恩沫明悟了。


    果然，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轻松休闲的工作，的确很适合伏苍这种内芯是佛系老年人的存在。


    她点点头：“行。”


    两个人顺势一起走了出去。


    时恩沫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很明确地问道：“你是故意的吗？”


    很显然，伏苍也出于某种原因、某种能力，和她一样穿梭在不同的世界里。


    时恩沫本人没有选择世界的能力。全靠系统分配。


    哪怕不知道这个世界库内到底有多少个小世界，她也明白。


    两个人连续两个世界都遇见的概率，不怎么大。


    那么，伏苍的出现，显然是他有意为之。


    果然。


    伏苍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摊开手：“是啊。”


    时恩沫眨眨眼：“为什么？”


    他和自己不同，拥有选择世界的能力。


    为什么偏要跟着自己来？


    伏苍看着时恩沫追根究底的双眸，沉默了一会儿。


    他无奈地叹口气：“大概是……我的生活有点无聊？”


    时恩沫：“？”


    她直接率先往前走了。


    懒得继续这个话题。


    伏苍更无奈了。


    其实他说的真的是实话呀……


    漫长的养花种田做菜的生活很悠闲。


    看其他任务者拼死拼活努力奋斗也很有趣。


    可这种事看到了，终究还是千篇一律。


    回归无趣。


    直到——


    伏苍看着阳光下，时恩沫的背影隐约投出了一圈光圈。


    直到有个人，轻而易举便可以改写世界。


    她的存在，便仿佛一出永远激昂的戏剧。


    这怎么能不让人心驰神往，想要亲自看一看呢？


    伏苍追了上去。


    他的声音清澈而好听，此刻带着些微歉意：“晚上请你吃饭？”


    请吃饭，自然是请他做的美食了。


    时恩沫也就没有纠缠之前的问题。


    她先是眼前一亮，之后又克制地摇了摇头。


    “我要去参加选秀了。今晚不行。”


    时恩沫调出光屏上，《星际之光》的广告，给伏苍展示了一眼。


    伏苍仔细地看了一遍，嗯了一声。


    “你的声音很适合在这个世界出道。”


    时恩沫挑眉：“在其他世界，难道不适合？”


    “当然不是。”


    伏苍很好脾气地微笑起来。


    “你的声音和容貌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改变。只是……这个世界的评判标准，更配得上你的声音。”


    时恩沫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战力排行榜，就是歌声。”


    伏苍：“……这么理解，也行。”


    他已经彻底看明白了，对于时恩沫来说，所有的世界都是一个新游戏。


    她就是那个永远要当全服第一的游戏大佬。


    ——不过，她的确有这个资格和实力。


    伏苍和时恩沫加了好友，又给她推了几个电子名片。


    时恩沫一看。


    好家伙。


    律师、商务、公关、助理。一应俱全。


    这人果然什么都知道吧？


    她也不客气，把这些名片都存了下来。说不定未来什么时候就有用得上的时候呢？


    然后无比自然地开口：“既然你在医院，顺便帮忙看顾一下我奶奶。不用亲自照顾，有事告知我就行。”


    伏苍微笑：“好。”


    这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麻烦事。


    时恩沫：“钱先欠着。过段时间我给你。”


    伏苍：“……”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时恩沫不想欠人情，付钱做交易也正常。


    不过按理说她在上个世界最后取得了如此高的成就，积分应该早就积攒了不少。


    怎么会缺钱呢？


    伏苍的视线透过时恩沫，似乎看向了别的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时恩沫隐约觉得系统好像冒头想说点什么。


    但又没了后续。


    ……错觉吗？


    时恩沫懒洋洋地思考了一秒，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她继续之前的话题：“等综艺结束了，再请我吃饭。”


    伏苍微微一笑：“好。给你庆祝。”


    时恩沫挑眉：“你好像很相信我会拿冠军？”


    伏苍反问道：“你会拿别的名次吗？”


    ——当然不会。


    不过……


    时恩沫想到了什么，兴致盎然地看向了伏苍。


    “光是吃饭作为庆祝，恐怕不够吧？”


    伏苍迟疑了一瞬：“……那，再加点什么？”


    时恩沫已然凑近了伏苍。


    阳光之下，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近。近到几乎可以数清彼此的睫毛。


    她轻轻开口，声音清脆，却仿佛恶魔。


    “我要是在这个世界也赢了。你就给我看看……你的真实相貌。”


    金钱随时可以赚。哪怕是作为奖励，她也并不怎么在乎。


    但这个“奖励”……


    她是真的很有兴趣。


    伏苍微微愣住。


    就在时恩沫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好。”


    他微笑着。


    似乎这样的发展，也让他觉得有趣。


    两个人定下了不算赌约的赌约，便就此告别。


    时恩沫直奔自己那件贫民窟的小屋，开始闭关。


    虽然说她的声音条件很不错，但唱歌这件事也不是光靠嗓音就可以的。


    时恩沫唱歌的确不错。


    可是不是契合这个世界的风格、条件，她还需要自己试验一番。


    好在。


    这几天的时间于她而言，足够了。


    三天后。


    正是龙鸿源之前提到的周一。


    龙鸿源今天起来就莫名不顺。


    吃早饭时机器人弄脏了衬衫，出门时飞车突然故障，接叶飘时她大小姐也是乱发脾气。


    龙鸿源都忍了。


    等到了《星际之光》的综艺现场，更是发现这里吵吵嚷嚷的，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


    龙鸿源抓住现场导演，询问道。


    导演呵呵笑：“龙哥啊，咱们改了一下赛制。今天是预热直播，先来一个选手见面会。之后就是你们叶飘的主题曲录制，别急啊。”


    说着，对旁边戴着墨镜一脸高冷的叶飘也点点头。


    龙鸿源的脸色不太好看。


    本来是叶飘的专场，突然搞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万一人多口杂，把声替的事暴露了呢？


    但他和叶飘把主题曲拖了这么久，节目组都好好配合了。现在龙鸿源也不好意思反对。


    叶飘等导演走了，便凑到龙鸿源旁边，不耐烦地问道：“你那个人呢？”


    她的声音很轻。


    一方面是怕别人听见。另一方面，也是她现在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否则，那嗓音里的暗哑便暴露无遗。


    龙鸿源环顾四周，皱眉道：“我问问。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他想了想，其实一切还在控制范围内。


    录制的人他都带来了，到时候现场控制起来，稍微严谨一些。


    再派几个保镖巡逻。


    想必，他怎么用声替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等录制完成，这声音就成了叶飘的。节目组的主题曲任务就算完成了。


    而叶飘的第一关，也就过了。


    龙鸿源给时恩沫发了个消息，让她直接从后门来，自己会去接她。


    到时候，就直接把她藏起来带进去好了。


    他这么计划着。


    与此同时。


    和《星际之光》节目合作的几个直播平台，都同时开启了直播预热。


    【比赛前的神秘活动即将开启，点击即可一览！】


    【选手见面会，第一时间pick你最喜欢的TA！】


    【震惊，选秀还没开始就有人登顶？快来看看谁是幕后黑手！】


    ……


    这种震惊体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好用。


    更何况，《星际之光》本来就是万众瞩目的综艺。


    不到一会儿，直播间内就挤满了闻讯而来的观众，热情地讨论了起来。


    “不是说过几天才开播吗？今天突然开，咋回事？”


    “预热吧。往期的星光也有类似的赛前预热。”


    “选手见面会？快让我康康！”


    “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厉害的，感觉近三年都无人能超越陈怡了。”


    ……


    能关注这档综艺的，多半都是老观众了。对娱乐圈内的事也是如数家珍。


    因此，直播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但哪家公司上了几个新人、听说谁最有冠军相、今年的综合素质好像很高这类话题，就已经陆续出现。


    直播广告恰到好处地放了几个参与公司的宣传片。


    大家立刻猜测起，这些圈内热门公司，到底谁的选手能笑到最后。


    圈内比较出名的公司，龙腾也算是其中之一了。


    现场也有一个巨大的直播投屏。


    但哪怕播放了龙腾的宣传片，龙鸿源也无心观看。


    他发给时恩沫的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打通讯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这让龙鸿源的不耐已经到了极点。


    本来一切都弄好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给他掉链子？！


    他烦躁地又发了一条信息给时恩沫，一点儿不客气地质问道：“你人呢？你还想不想挣钱想不想红了？这就是你的态度？！”


    但犹如火星子掉进了水里。


    毫无回应。


    龙鸿源的气愤，并不能影响投屏和节目的进度。


    头顶，巨大的直播投屏突然黑了下来。


    无数细小的声音缓缓推进。


    “我想唱歌……”


    “梦想是站在宇宙最中心。”


    “……让所有人听到我的声音。”


    无数少年少女的声音，诉说着他们纯粹的梦想，渐渐汇聚成了一股震颤人心的声浪。


    这声音通过全息直播，传递到了宇宙的各个角落。


    让所有观众，都在此刻热血沸腾。


    激燃的BGM恰到好处地响起。


    屏幕上显示出了巨大的倒计时，和昂扬的声音。


    ——“想要选择最能打动你的声音吗？想要倾听梦中的曲调吗？想要见证宇宙之光的诞生吗？”


    ——“在这里，我们聆听灵魂的声音！”


    ——“星际之光，等你选择！”


    灯光大亮。


    白色的大厅内，百名少年少女穿着整齐的制服，一齐抬头。


    镜头扫过，百双眼睛闪闪发光。


    宛如星辰。


    直播弹幕顿时一片激动。


    “啊啊啊啊！”


    “这个开场好燃！这真的只是预热吗？！”


    “牛啊牛啊！不愧是星光组，就是会搞气氛！”


    ……


    后台。


    导演正盯着投屏。


    AI在指令下尽职尽责地推着大远景，同时播放设定好的星辰特效。


    一闪一闪的星辰和闪闪发光的眼睛交相辉映，十分契合主题。


    选手们真的宛如宇宙之中的星辰，等待着观众的挖掘和寻找。


    但是——


    慢镜头检视的时候，导演看到某个镜头，忽然忍不住皱眉。


    他指着镜头问道：“这谁？”


    人群之中，选手们都激动得过分。唯有一个站在边缘的少女，盯着镜头一脸冷淡。


    还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


    导演：“……”


    怎么说呢。


    虽然她处于人群边缘，又是大远景，肯定没人注意得到。就算导演，也是慢镜头下才发现了端倪。


    但……


    这姑娘怎么那么让人不爽呢？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导演转过头。


    “开启全息模式。”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选手见面会的前奏算是结束。


    BGM缓缓变小，背景音再次出现。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哪怕是第一次见面，战斗的号角也已经打响。”


    背景音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今天见面会的流程。


    简单来说，就是所有选手快速地自我介绍和展示才艺。


    每个人限定一分钟时间。


    而所有观众的手中，都拥有一张投票劵。他们可以在选手表演的时间段内投票。


    最终，将会按照投票名次，决定初始的选手排名。


    ——挺会搞事。


    时恩沫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想着。


    每个观众只有一张票，而且只能在表演期间投票。


    所以显然，先上场的人具有更大的优势。


    毕竟，后来者哪怕表现得再好。观众没票了，那也是白搭。


    果然，规则刚介绍完毕。便有一大波选手开始抢出场顺序了。


    节目组也不排顺序。而是每个人发了个按钮，拼手速。这可就看反应速度和运气了。


    弹幕对此也是议论纷纷。


    “节目组是在选传统电竞选手吗？”


    “笑死。大家都好拼啊。”


    “哇哦，第一个抢到的小姐姐好漂亮！”


    说话间，第一位选手已经得意地上场了。


    她显然对自己是第一个上场十分高兴，还甩了甩辫子。


    时恩沫坐在最边缘的位置，目光看过去，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舞台上的所有情况。


    全息直播。


    换言之，观众是处于上帝视角，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地观察现场的情况。


    从现在开始，那种卡角度、捕捉镜头之类的情况都不可能出现了。


    因为四面八方，全都是镜头和角度。


    这也是为什么时恩沫没去抢号。


    ——全息直播，当然不可能只对着舞台了。


    抢到前列，如果表演太无趣又有什么用呢？


    这可不是镜头可以强制观看的直播。


    观众只会调转目光，去看直播间内的其他地方。


    比如其他的选手们。


    看得出来，也有人意识到了这一点。


    时恩沫就发现，好几个选手在下面都坐得笔直，头昂得老高，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那叫一个仪态端庄。


    ——看着都好累哦。


    时恩沫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这个直播流程太长，她已经开始困了。


    直播弹幕上，正如时恩沫预料的，观众们当然不会拘泥于某一个角度。


    而是全方位地审视选手。


    第一位小姐姐虽然得意而自信，但每个选手的时间毕竟只有一分钟。


    她为了节约时间，花了半分钟自我介绍。另外半分钟，则清唱了一首歌的副歌部分。


    这其实算是个讨巧的办法。


    如果清唱得好，那么反而更能让人体会到声音的动人之处，打动人心。


    但……


    “emmm……这个小姐姐手速可以，但唱歌好像一般？”


    “毕竟清唱。”


    和视觉一样，声音也是环绕的立体声。


    所以无论有什么缺陷都显露无疑。


    显然，有些观众的兴趣已经被引开了。


    “家人们，有没有好看的帅哥？”


    “第一排第三个不错。”


    “啊？他侧脸填充的痕迹具明显，这也叫帅？”


    ……


    “等等，你们快看最后一排最边上那个！简直神颜！”


    “热知识，每个吹神颜的一般都丑的要死。”


    “真的啊，我没骗你们！你们快去看！”


    弹幕上突然出现了个激动的颜值观众。


    这种言论其实也算正常了。


    毕竟某些选手的粉丝、亲朋好友、公司水军，也会趁机参与到弹幕中来。


    大家都见怪不怪。


    有些人被骗多了，就懒得去看。但也总有些观众，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万一呢？


    万一这次真是什么神颜呢？


    这些观众调转视角，看向最后一排时，看见的就是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时恩沫。


    ——草，这次没被骗！！！


    这是他们的第一反应。


    因为第一眼，时恩沫就格外引人注目。


    无它，在一众或是紧张或是激动的选手中，她显得尤为镇定。


    甚至……


    淡定过了头。


    她靠在椅背上，身姿慵懒而惬意。仿佛这里不是什么比赛大厅，而是她家的沙发上。


    她看着舞台时，那冷淡的表情简直像是在自家看直播。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现场观众呢。


    但偏偏，她又出奇地漂亮。根本不可能让人认定这只是个路人。


    通过全息直播的高清镜头，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明亮如星的双眸。


    此刻，那眼睛便冷淡地一扫而过。


    刚好扫过了正在观察的观众。


    观众：“……”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眼神！简直把我秒杀了！”


    “？什么鬼？”


    “说的不会是台上这个吧……”


    “不是！是最后一排那个神颜姐姐！”


    更多的人，便把视角对准了时恩沫。


    再最初被这股冷淡又慵懒的气质吸引后，细节控就忍不住开始盯着她的脸看了。


    如今宇宙之大，信息之发达，各种美女层出不穷。


    按理说，观众的审美水平也在不断提升了。


    但即便如此，在所有人看到时恩沫时，依旧会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番。


    ——确实美丽。


    这种美十分自然。与如今兴起的很多打造出来的“人工美人”不同。


    有一种天然去雕饰，超凡脱俗的自然之感。


    这种自然感和她自信而慵懒的气质交织在一起，便显得格外吸引目光。


    不知不觉中，弹幕上关于时恩沫的讨论越来越多。


    甚至已经盖过了当时表演的选手。


    “靠，她真的好好看啊。而且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话说她好像每个角度都很不错？”


    “对！！！我绕了一圈，完全找不到死角！”


    无死角。


    听上去容易，但其实却难于登天。


    哪怕是最高级的机器打造出来的完美面孔，也总会有一些缺陷。


    比如太过僵硬失去真实。


    比如太过对称反而没有特点。


    可偏偏，时恩沫的这张脸，就是美得毫无缺陷。


    作为此刻讨论中心的时恩沫，当然并不知道弹幕上如火如荼的气氛。


    她拿起准备好的饮料，喝了一口。


    光屏之外，弹幕瞬间一片尖叫。


    “啊啊啊！水珠子粘在漂亮妹妹唇上了！我宣布我就是那滴水！”


    “明明只是喝水，但我却看呆了……”


    “好摄人心魄啊。我宣布我要把票留给她了，她第几个出场？”


    “我也要留着！”


    “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吗？！急求！”


    ……


    后台。


    导演组当然第一时间发现，观众们给票的速度慢了下来。


    原因也不必猜测。


    提取弹幕关键词，再统计一下现在观众的视角分布情况，就可以轻松地得出结论了。


    “时恩沫？”


    导演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等调取了镜头一看。


    嚯。


    这不就是之前格格不入的那位吗？


    看观众说，这是位无死角美人……导演就明白了。


    难怪这么有个性。


    漂亮的天之骄子，有点小脾气一般也都是正常的。


    他示意旁边的人拍一个时恩沫的全方位镜头。


    虽然现在是全息直播，但偶尔也是需要节目组来助推一些镜头的。


    现在这种白得的流量，不用白不用。


    果然，不到十分钟。就恰逢广告时间。


    伴随着轻快明丽的广告声，导演播放了刚刚时恩沫喝饮料的这段全景环绕镜头。


    瞬间，弹幕被“啊啊啊”充斥了。


    “流量上升了三个百分点。”


    旁边的助理播报道。


    按理说广告时间，观众数量应该下降才对。


    没想到居然反而上升了。


    导演摸着下巴，眼中投射出精光：“不错不错。把她列为重点关注之一。”


    重点关注，就是节目组在初始阶段认为比较有潜力的选手们。


    这个潜力当然指的不只是实力。


    更多的，还是公司背景、背后人脉、外形能力等综合条件。


    时恩沫的声音如何好听，是一方面。


    但如今，她靠着脸能转换为观众的关注和支持，这才是导演看中的根本原因。


    甚至于，她现在还能和广告配合……


    这说不定放在投资商面前，就是个拉钱的好招牌啊！


    导演深谙此道，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场外，巨大的投屏上，时恩沫漂亮的面孔在反复播放。


    投屏之下，龙鸿源放下了拨打通讯的手。


    他愣愣地看着屏幕，看了好半天，一直看到确认自己的眼睛没出问题。才感觉一股怒火从天灵盖喷涌而出。


    ——时恩沫……她怎么敢？！


    前脚才和自己签订合约，后脚就跑来选秀？


    她到底把自己当什么？！


    龙鸿源气得在投屏下来回踱步，差点儿就想直接冲进现场，把时恩沫给带出来了。


    但……


    不行。


    最后关头，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一切。


    或者说，叶飘的前途、和他的未来，让他不得不理智了下来。


    现在冲进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会暴露他和时恩沫之间的秘密。


    相反，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必须要想出办法来。


    龙鸿源仔细分析着时恩沫的行为。


    他想明白了。


    时恩沫大概只是没脑子罢了。


    或者是太贪心。


    她既想要自己捧着她，又想要《星际之光》的出道机会。


    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不回复……大概也是因为在录制直播，所以屏蔽了信号。


    龙鸿源告诉自己，其实解决办法并不难。只要告诉时恩沫，自己已经为她准备了更好的出道计划。


    告诉她，这种综艺节目不适合她的发展。


    ……就可以了。


    实在不行，他也可以用合约来威胁时恩沫。


    毕竟，合约里明确说了。


    时恩沫不能私下接龙腾娱乐之外的工作。


    否则，就是违约。


    这么想着，龙鸿源便蹲在了演播厅的门口。


    一直等到了下一次广告时间，选手们中场休息的时候。


    龙鸿源生怕其他人看见，自己就藏在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里。


    他偷偷摸摸地瞅准机会，就冲着走出来的时恩沫挤眉弄眼地打招呼。


    龙鸿源分明看见，时恩沫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又毫无感情地飘走了。


    仿佛完全没看见他似的。


    龙鸿源：“？？？”


    草！


    他顾不得许多了。毕竟叶飘还在那等着声音呢！


    便当机立断地跑出来，叫住了时恩沫。


    时恩沫抬起头来。


    脸上带着一丝困倦，以及几乎冷漠的平静。


    “有事吗？”


    龙鸿源看着时恩沫，隐约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


    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嗓音：“这里人多，我们换个地方。”


    但时恩沫拒绝了。


    “不用了。有什么事就在这说。”


    她的态度干脆利落。


    不……


    龙鸿源突然明白了。时恩沫并不是哪里变了。


    而是她根本，就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怯懦、忐忑，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小姑娘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个决绝冷漠的，心机女。


    他被骗了。


    龙鸿源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时恩沫，脸上尽是阴霾。


    “你是故意的？”


    时恩沫依旧是懒洋洋的态度：“什么？”


    龙鸿源却被激怒了。


    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想要我的合约，还想来掺合一脚综艺？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么做，我根本不可能捧你！”


    手握时恩沫十年的合约。


    龙鸿源丝毫不顾形象地威胁着。


    时恩沫却只是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哦。”


    ……哦？


    哦是什么意思？！


    龙鸿源鼻子都快气歪了。


    他走近一步，怒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作对？我告诉你，你违约签订了别的工作，我可以告你违约。那个违约金，你付得起吗？不听我的话，你这辈子都要被我踩在泥里不能翻身……我劝你最好想清楚，现在道歉，求我，还来得及。”


    时恩沫终于正眼看龙鸿源了。


    她像是颇为惊讶地样子。


    只是，还不等龙鸿源享受她的后悔和愧疚。时恩沫已经笑了起来。


    “违约？”


    她也走近了一步，气势反而压了龙鸿源一头。


    “怕你不知道，和你说一声。我是先签的星光综艺合约。所以，这是我早就接下的工作。”


    和龙鸿源的合约里，当然不准她之后私下接工作。


    但却没有说明之前的工作如何处理。


    龙鸿源太自信了，也太急切了。


    他压根没想到，这么一个贫民窟出来的璞玉，之前已经签下了别的合约。


    所以，时恩沫来参加综艺，完全不构成违约。


    时恩沫勾唇一笑。


    她轻轻开口：“再说了。我参加综艺，提高曝光率。对你和公司来说，不是更好吗？”


    龙鸿源破口而出：“当然他妈的不是！”


    话刚出口，他就一愣。


    对面的时恩沫还是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笑容里仿佛带着了然。


    这让龙鸿源的冷汗都要出来了。


    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如果真的有一个新人要出道，来参加《星际之光》当然百里而无一害。


    可时恩沫她不是要出道的新人！她是自己给叶飘准备的声替！


    她如果提前红了，曝光了，人尽皆知了。


    那声替，还怎么进行下去呢？


    龙鸿源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我和公司对你有特别的安排啊。你这样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你现在，马上退赛，还来得及。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想参加综艺，我多给你拉几个就是了。你想想，你红了之后，想要什么没有呢？”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反正能哄住时恩沫就行了。


    时恩沫低头，掏出了一张纸巾。


    她递给了龙鸿源，语气堪称温柔。


    “擦擦汗吧。”


    龙鸿源下意识地接过。


    下一秒，时恩沫已经如一阵风一般掠过了他，重新走近了演播厅里。


    他连叫住她都来不及。


    龙鸿源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到周围的选手都在迷惑地打量他。


    他的头上和后背全是汗，却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纸巾。


    败笔。


    全是败笔！


    事到如今，龙鸿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搞错了。


    这个时恩沫彻彻底底把他摆了一道。


    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时恩沫能这么不听话？她难道真听说了什么，想借着叶飘的把柄要挟自己？


    ——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如果时恩沫真的做了声替，龙鸿源就是秋后的蚂蚱，彻底被拉下水。


    可现在，她还没有。


    那就想要撕破脸，还得看他答不答应！


    圈内的顶级金牌经纪人，难道还玩不过这么一个新人？


    龙鸿源冷笑一声，掩饰住眼神内的阴霾。


    他扭身，直接走进了背后的导演演播室。


    这里此刻工作人员云集，龙鸿源一路走到了导演面前。


    “导演，和你商量个事。”


    龙鸿源越是愤怒，脸上的表情反而越发平静。甚至还带上了客套而恳切的笑容。


    “这次的选手里，有个我们公司的……说实话，内部没安排好，出了点小问题。”


    导演知道龙鸿源是叶飘的经纪人，也和他合作过几次。


    此刻当然是第一时间安抚。


    “什么问题，说出来嘛。一起想想办法。”


    龙鸿源的笑容扩大了两分。


    “让您看笑话了。主要是我们有一些内部安排，和您这节目冲突了……我们是想着，能不能让她刷下来，提前退赛？当然了，这个损失也不会让您负担，我们按规矩来赔偿。”


    节目还没开始，能有什么损失？


    就算是违约，现在几乎等于没参加节目，违约金也可以忽略不计。


    龙鸿源的意思，其实就暗示给点好处，让导演放人了。


    龙鸿源背后代表着龙腾娱乐，他本人又有手腕和能力。


    导演也不想得罪人。


    正想着答应下来呢，却忽然心念一动，蹦出了一句。


    “你们公司的选手，谁啊？”


    龙鸿源正要开口。旁边的投屏上却忽然传来一阵BGM声。


    那是选手上场的配乐。


    他的余光刚好瞥见，一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身影，正翩然走上舞台。


    与此同时，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兴奋地开口：“导儿！时恩沫上台了！观众数正在疯狂上涨！已经涨了百分之五了！”


    导演早忘了龙鸿源的存在。


    他已经开始操作机器，同时吩咐工作人员：“给她开特效。背景放一下广告C的软广……不用特意切，观众自然会瞄到的。对了，近景多打个虚拟光，对对这个位置！”


    龙鸿源在一边看着，心底突然浮现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