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遥是被人摇醒的。


    她这两天担惊受怕、精神高度紧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吵醒。


    下意识地就想要发脾气。


    但下一秒, 她就看见了姜迟的脸。


    “遥遥，快醒醒！你看！”


    姜迟的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兴奋和狂热。


    姜遥缓缓地回过神来，朝着姜迟指的方向看去。


    一枚信号弹正腾空而起, 在夜色之中发出呼啸声，照亮了那一小片天空。


    姜遥瞬间就清醒了。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找到了？”


    “肯定是。”


    姜迟已经行动迅速地收拾好了东西, 示意她也赶紧跟上。


    兄妹俩进入机甲就朝着信号弹的方向狂奔，生怕再晚一点就错失了这个重创时恩沫的好机会。


    两个人行动迅速, 目标明确。


    达到信号弹发射的位置时, 也不过过去十五分钟。


    但事情却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密集雨林区内，并没有出现时恩沫的身影。


    甚至连其他人的身影都不见踪迹。


    “……什么情况？”


    姜遥有点诧异，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姜迟没说话，但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就在两人踌躇之时，远处的高空，突然伴随着呼啸声腾飞起了一枚亮亮的信号弹。


    砰地一下炸开。


    姜迟和姜遥：“……”


    ？？？


    又一个信号弹？


    按理说，这发射的两枚信号弹都是姜遥带来的，除了他们的同盟小队外，不可能还有人能用。


    可为什么短短几分钟内，发射了两次信号弹？


    “先过去再说！”


    时间紧急，姜迟率先做了决定。


    姜遥也只好紧跟其后, 再次匆匆上路。


    夜色深重，赶路匆忙。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地上残留的痕迹，只顾着朝信号弹的方向赶去。


    这一次，信号弹的位置要更远一点。


    他们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才到。


    但结果和上次如出一辙。


    现场除了他们两个人, 并没有任何人存在。


    兄妹俩是彻底迷惑了, 甚至有点不耐了。


    “……该不会是他们在随便乱放着玩吧？”


    “耍我们呢？有毛病吗？”


    就在气血上涌逐渐失去理智的时候，第枚信号弹也出现了。


    姜迟和姜遥：“……”


    气到深处，连骂都快骂不出来了。


    但气归气。


    面对时恩沫, 两个人已经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必须抓住如今可能的每一个机会，把她扼杀。


    这是两个人共同的目标。


    因此，姜迟也只是迟疑了一秒，就果断道：“再去看一次。就最后一次。”


    两人再次上路。


    这次，信号弹的位置是在一处略微空旷的湿地。


    两人赶到时，居然刚好遇见了另一个二人小队。


    双方见到彼此，都是又气又惊喜。


    “你们也在？！到底是谁干的！妈的老子跑了个地方了，把信号弹当玩具呢？”


    “我们也一样。你们没遇到其他人？”


    “没，你们是第一个。我们驻扎的地方远，赶来的时间长。还以为是我们没赶上呢！”


    ……不对。


    姜遥隐约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


    她和姜迟赶来的时间也不短。


    可就算是再短，也不应该一个同盟小队的人都没碰上。


    当初大家说好要赶来信号弹发射的地方。也不存在有人会临阵脱逃。


    这样一来，或许只有一种解释……


    那些人，是不是都已经被淘汰了？


    明明是在机甲内，姜遥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后背慢慢地升腾起了一股恐惧。


    她安慰着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但下一秒，一束狠厉而突然的激光便打了过来。


    让姜遥知道，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遥遥！”


    这攻击来得突然，走神的姜遥压根没反应过来。


    还是旁边的姜迟拉了一把她，才堪堪躲过。


    在场四人立刻戒备起来，透过影影绰绰的缝隙。看到了最中间那个熟悉的机甲。


    ——时恩沫。


    果然是她！


    原本还有点气急败坏的四人，这会儿都激动惊喜了起来。


    只要能真的找到时恩沫，之前多跑的几次也不算什么了。


    毕竟，要能把这个第一斩于马下，那就是最值的！


    大家好歹都是军校生，基础还是有的。


    四个人立刻分散开来，一人一个角，牢牢地把时恩沫围在了中间。


    一副生怕她跑掉的样子。


    时恩沫却不慌不忙，站在原地两秒，甚至等四个人都摆好位置了。


    她才出手。


    机甲以无法捕捉的速度朝着其中一角狂奔而去。


    一边跑，一边轻松自如地躲避着其他方向的攻击。


    那人原本还以为是正义的1v4，哪知道时恩沫居然第一个把矛头对准了他？


    顿时吓得下意识就往旁边撤。


    四角一缺，破绽就出。


    时恩沫密集的攻击便如潮水般反扑而来。


    饶是一对四，他们都有些招架不住。


    ……这就是时恩沫。


    能够在入学几个月就拿下机甲大赛冠军，创下多个记录的人。


    这样下去，他们四个人加在一起也根本不会是对手。


    姜遥的声音从机甲里传来，显得闷闷的。


    “拖住她！坚持住！等大部队来我们就赢了！”


    这是他的信念。


    也是在场人的期望。


    没想到，听了这话的时恩沫却突然停手了。


    她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在夜色里，却显得清脆而又……令人绝望。


    “大部队？你们不会还觉得有队友吧？”


    机甲动了动，一只胳膊指向了某一处地面。那里正残留着的战斗过的痕迹。


    时恩沫好以整暇地开口：“比你们来得早的人都结束了。不然你们觉得，那信号弹是怎么来的？”


    四人如遭雷击，连攻击都忘记了：“……”


    ……


    直播投屏内，现在剩下的都是对这场比赛的狂热份子了。


    此刻弹幕虽然不多，但方向却很一致。


    “没救了。”


    “压倒性的智商和战斗胜利。”


    “我宣布，这四个人也被拿下！”


    就在刚刚，他们以上帝视角亲眼见证了时恩沫的全部计划。


    她先用收缴的第一枚信号弹，引来了距离最近的一批小队。


    不到五分钟，她就解决了战斗。


    把人全部淘汰的同时，也拿到了第二枚信号弹。


    时恩沫迅速转移。


    与此同时，姜迟和姜遥等人都还在路上呢。


    等他们到了，时恩沫再放出第二枚信号弹。


    于是又有一批距离更近的人先行到达。跟着先一步被时恩沫斩获。


    ……


    就这样，如法炮制。


    时恩沫利用了自己每次拿到的信号弹，转移了个地方。


    也把姜家兄妹俩遛了圈。


    最重要的是，她在这不断的转移之中，成功分解掉了原本会聚集在一起的同盟小队。


    围剿变成了追杀。


    而由于距离和信息的不互通，这个短暂结盟的小队完全成了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


    来一队，时恩沫砍瓜切菜一队。


    最终，只剩下了在场的这四个人。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在一个层面上。时恩沫轻轻松松就能1vN啊。”


    “确实。只要这同盟有一个能打的，也不至于这样。”


    “能打的还会加这个狗屁同盟？”


    ……


    机甲里，时恩沫轻松自如地干掉了另外两个人。


    他们淘汰，身影自动消失后。时恩沫便转向了姜遥。


    不过，谁也没想到。


    关键的一发攻击射出，姜迟居然扑过来挡住了。


    ……什么兄妹情深戏码啊？


    时恩沫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年度史诗尬剧。


    尤其是在姜迟挣扎着说出“遥遥”然后淘汰时，这种尴尬感简直到达了顶峰。


    他不会以为，挡住了这一次攻击，姜遥就能存活下来吧？


    她又不是没弹药了。


    时恩沫古井无波地再次举起了武器，对准了姜遥。


    姜遥缩在机甲里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她急切地往周围看，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一个队友还在场了。


    姜遥的机甲刚刚已经被连续的攻击击中，虽然损毁率还没达到直接淘汰的程度，但现在连躲避移动都很困难了。


    除了等死，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对抗的手段。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时恩沫，姜遥只感觉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大。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被时恩沫淘汰！


    否则的话，她的所有计划全都落空，未来也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姜遥突然让机甲开启了自动模式，朝着时恩沫不要命地撞了过去。


    而她本人，则从侧面一跃而下。


    直接抛弃了机甲，为自己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时恩沫面无表情地轰掉了朝自己扑过来的自爆机甲。


    这种程度的撞击，也不过只能耽误她一秒钟的时间而已。


    她还是能够准确地捕捉到姜遥的动向。


    只不过，被轰成渣的机甲碎片满天飘散的同时，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来。


    机甲内，时恩沫的系统已经自动开始进行检索。


    【检测到新型生化物质，正在提取判定中——判定成功，蝙蝠腺体提取液。请立刻清洗——】


    系统的判定还未结束。


    一大波黑压压的变异蝙蝠便如同一片乌云一般，从密林之中飞了出来。


    目标，正是时恩沫的机甲。


    短短的几秒钟内，时恩沫已然明白了姜遥的计划。


    这种变异蝙蝠的腺体提取液，是一种含有高毒性和腐蚀性的液体。


    机甲尚可以抵抗，但人一旦接触，便立刻会被灼伤皮肤、陷入剧毒。


    但这种提取液不是人手工就能提取的。


    这么高浓度高纯度的提取液，多半是姜遥提前准备好，放在机甲内携带进比赛的。


    目的么……


    当然是为了针对时恩沫了。


    只不过，姜遥始终没能把时恩沫本人逼出机甲。


    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机甲自曝的方式，让提取液浇满时恩沫的机甲。


    只是姜遥不知道。


    这种提取液除了本身的毒性之外，还对变异蝙蝠自己有一种强有力的荷尔蒙吸引力。


    这本来是雌性变异蝙蝠在发情求偶时会散发的味道。


    现在，纯度极高的味道弥漫开来。便立刻吸引了附近雨林里的所有变异蝙蝠。


    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哗啦啦地直奔而来。


    姜遥虽然跑得快没被沾上提取液。但她的速度哪里能和会飞的蝙蝠比？


    还没跑出范围，就被狂风一样的变异蝙蝠撞了个正着。


    这种黑漆漆又邪恶变异兽，露出獠牙和猩红的眼睛瞪着姜遥。


    她立刻吓得尖叫。


    都不用等变异兽攻击，她就自己摁下了光脑上的紧急退赛按钮。


    自己选择了淘汰。


    此刻观赛的所有人：“……”


    大家都有六点想说。


    “早知道这样，她哥到底救她干嘛啊？”


    “好问题。我也想问。我还想问她这个素质是怎么有资格来参加比赛的？”


    “等等，时恩沫那边情况好像也不妙。”


    指挥室，气氛则更为严肃一些。


    在场的教官们都站起身来，皱着眉头。


    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这是违禁品。”


    不仅仅是比赛中禁止使用的生化武器之一，更是在市面上都不能随意流通的东西。


    姜遥居然把这玩意带进了比赛……


    是仗着她父亲是元帅吗？


    旁边一人则点点头：“虽然是虚拟比赛，哪怕用在人身上也不会造成真实的伤害。但——”


    但，承受伤害时巨大的痛苦和精神冲击，又是在高度紧张和刺激的战斗环境中。


    则足以让一个人的精神力面临崩溃。


    姜遥是什么心思。


    路人皆知。


    “要暂停比赛吗？”


    指挥室最中间，何教官背着双手，停顿了两秒。


    “再看看。”


    他的视线中心，正是屏幕上的时恩沫。


    ……


    时恩沫的机甲虽然可以抵抗腐蚀性，但对抗数量庞大的蝙蝠却没那么容易。


    武器根本杀不死这密集的数量。


    一波接着一波涌上来，纯粹是浪费弹药。


    不仅如此，蝙蝠们仿佛发狂了一样往上扑。很快就堵住了视镜、关节缝隙、武器口等地方。


    再这样下去，机甲被淹没是迟早的事。


    时恩沫当机立断，熄火机甲。自己从机甲后门杀出一条路，跳了出去。


    偶尔几只变异蝙蝠被她吸引了视线追逐而上，很快就被利落的她消灭了。


    剩下的，则继续趴在机甲上狂醉地闻着提取液。


    ——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好的地方，是她算是暂时摆脱了这些变异蝙蝠。


    但不好的地方，则在于她的机甲算是废了。


    时恩沫抬起手，看向了光脑。


    她的光脑原本模拟了所有人的行动轨迹和位置。


    每干掉一个，时恩沫就会亲手消去那人的存在。


    而此刻，当她删除姜迟等四人之后。屏幕之上，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卫子柘。


    整个比赛里，只剩下她和卫子柘了。


    而现在，模拟的行动轨迹上显示着。卫子柘的位置，已经和她重合了。


    时恩沫抬起头看向不远处。


    那里，一台机甲正如同潜伏的野兽一般狠狠地盯着她。


    是啊。


    看见了连接好几枚信号弹出现，忙着收缴积分的卫子柘怎么可能错过呢？


    时恩沫忍不住笑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光脑也无法模拟的地方了。


    卫子柘，是决定做个他口中的正人君子，不在危险时刻趁人之危、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呢？


    还是终究忍不下那口气。


    趁她病要她命？


    卫子柘其实并没有多挣扎多犹豫。


    透过机甲镜头，看见时恩沫的那个笑容时，他的心态就已经崩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还在笑？


    是在嘲笑自己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她得求着自己。而不是轮到她来侮辱嘲讽！


    卫子柘内心的情绪奔涌如同野马，他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个指令下去，机甲已然摆出了对战姿态！


    投屏上，观众们的紧张感也被拉到了极致。


    有人有些可惜和不忿。


    “这……时恩沫牛逼了一整局，难道要在这里倒下？我不服啊。”


    “说实话，卫子柘有点胜之不武了。”


    但也有人不同意。


    “有时候战斗就是看运气的。只能说时恩沫确实运气不太好。”


    “战场上可不会有人讲绅士风度和情面，我觉得卫子柘没错。”


    ……


    再多的争执，也无法影响真正的对局。


    千钧一发之际，时恩沫收敛了笑容。她手朝上一甩，甩出了一道绳索，稳稳地勾住了树杈。


    脚一蹬地。


    整个人如同会飞一样朝上飞去。


    刚好躲避了第一波卫子柘的攻击。


    时恩沫顺着惯性荡了一圈，又一根绳索甩出。她刚好爬到了雨林的树梢之上。


    层层叠叠的树叶成为了她天然的保护伞。


    风一吹过，树叶跟着飘动，完全无法掌握她灵动的身姿。


    没有机甲，也有没有机甲的好处。


    那就是她永远都比卫子柘更灵活。


    时恩沫掏出随身装备的固定钉，把绳索在树枝上捆牢。


    然后直起身，以超乎寻常的平衡力在树枝之间穿行。


    不过几个来回，她就在附近的树枝之间用绳索织出了一张“网”。


    一张，可以她用来随意走动灵活转移的，网。


    现在的情况是，卫子柘在明，时恩沫在暗。


    卫子柘在地面上，已经杀红了眼。


    他根本看不见时恩沫的具体位置。


    体温和红外检测的速度太慢，只能捕捉到她的残影。往往是等卫子柘一梭子子弹打过去了，才发现那边只有空荡荡的树叶。


    明明他才是有压倒性优势的人。


    可时恩沫就是在高高的树杈之上来回穿梭，逗弄傻子似的在溜他。


    就好像，她真的永远凌驾于卫子柘之上似的。


    卫子柘有些恼羞成怒地开口：“你要躲到什么时候？这样躲下去你也不可能赢！”


    他的声音回荡在雨林里，没有得到回答。


    平心而论，卫子柘说的的确没错。


    他目前在机甲里，时恩沫却只能依靠体力行动。持久消耗下去，率先败下来的一定是时恩沫。


    卫子柘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头顶的这一片天空。


    突然，西方的一丛叶子动了动。


    与此同时，红外捕捉到了那里不寻常的温度。


    卫子柘立刻毫不留情地打过去一束激光，瞬间烧光了那丛叶子。


    也正好，看见了时恩沫一闪而过的背影。


    “想跑？”


    卫子柘黑着脸咬牙切齿。


    看来时恩沫也明白目前处境不妙，想溜了。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人走？


    卫子柘立刻驾驶着机甲追了上去。


    他生怕丢了时恩沫的身影，开的速度又快又急。同时还兼顾着用攻击骚扰时恩沫，确保她不能全力逃跑。


    到了这个时候，卫子柘才感觉自己稍微松了一口气。


    现在，想必是时恩沫也已经黔驴技穷了吧？


    终于，前方的时恩沫在树梢上停了下来。


    大概是没体力了，或者准备认输？


    卫子柘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根本不给任何机会，立刻就发射了一串激光炮。


    这次，他绝对要稳稳的胜利！


    然而。


    对准了时恩沫的激光炮却出现了问题。


    突然歪了一下方向，刚好和时恩沫擦肩而过。


    卫子柘：“？”


    他皱皱眉，一边又发射了一串子弹，一边询问系统。


    “怎么回事？精度出问题了吗？”


    这一串子弹，也十分诡异地偏离了方向。


    与此同时，系统发出了回答。


    【检测到机甲高度在变化，目前Z坐标11，更新为10，更新为8——】


    卫子柘长久以来的经验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甚至不用系统提醒，他也从镜头上看到周围的环境在缓慢地升高。


    或者说，是他在不断地下降。


    ……地震？地图BUG？


    他迅速地切换镜头，让系统检测环境。


    但在辨认清楚周围环境的那一刻，卫子柘就明白，已经不用检测了。


    他，陷入了一滩泥沼。


    雨林的环境千变万化，他一直都很小心谨慎。


    但或许是见到了时恩沫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也或许是被刚刚时恩沫逗弄的挑衅激起了情绪。


    他失控了。


    因此只顾着追赶时恩沫，忘记了环境。


    这块泥潭被周围的雨林遮掩着，又在夜色之中，轻易很难分辨出来。


    等卫子柘现在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深入到了最中心的位置。


    不断下沉。


    难怪他打不中时恩沫，因为他的机甲一直在往下掉！


    “脱离泥潭！马上脱离！”


    他对着系统发出命令。


    但很可惜，巨大的机甲本身就有一定的重量。


    而他已经陷得太深了。


    系统给出了标准的回答：【无法自救。请请求支援。正在计算剩余时间，倒计时一分钟。59、58……】


    还有一分钟，他就会被彻底淹没。


    不是被时恩沫打败的，而是被这个什么狗屁环境给淘汰了！


    巨大的恐慌和挫败感击中了卫子柘，他看着前方的时恩沫。


    她就站在那里，很平静地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靶子。


    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放弃？！


    卫子柘输入指令，让所有武器对准那片区域进行无差别密集攻击。


    既然如此，那只要在他被淹没之前击败时恩沫，就好了吧？


    时恩沫没有动。


    如果此刻卫子柘能够看到时恩沫的表情，就会发现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怜悯的笑。


    垂死挣扎的人总是让人可怜的。


    但同时，也很可悲。


    巨大的冲击力从卫子柘的机甲疯狂地轰出，宛如绚丽的五光十色的灯束，迫近时恩沫。


    但，在那之前。


    被反作用力所冲击，卫子柘的机甲以更快地速度被泥潭淹没了。


    在泥沼里，挣扎得越用力，陷入得越快越深。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不需要一分钟。


    不过短短一秒，他就完成了自杀。


    机甲损毁率达到90%的瞬间，卫子柘被弹出。


    与此同时，最后剩下的选手，也是唯一的胜利者时恩沫被判定为仅存者。


    剩余一人，比赛提前结束。


    她回到了比赛大厅。


    而那一束巨大的攻击波，刚刚好，停在了她的面前一厘米。


    永远地、无法触及到她了。


    整个直播间此刻都沸腾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同伴叫起来，只为见证这比赛的最终一战。


    “什么情况？到底谁赢了？”


    “有一说一，时恩沫也太他妈帅了吧，没有机甲她也是个战士！”


    “能不能快宣布结果，我很急我是急急国王！”


    ……


    比赛大厅内，提前淘汰的选手们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刚刚被弹出的卫子柘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还处于被窒息淹没的感觉之中。


    他满怀期盼地抬起头，看向了大厅的积分结算面板——


    第一名：时恩沫。


    变异兽积分928+淘汰选手积分271+最后存活积分100=1299分。


    第二名：卫子柘。


    ……


    居然，还是他先淘汰？


    卫子柘茫然，又不甘。


    这两种情绪冲刷着他的内心，让他的脑子仿佛火烧火燎一般。


    直到时恩沫也出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那个潜藏在心底的疑惑。


    “你……你是故意的吗？”


    时恩沫的视线转了过来。


    她的眼睛很漂亮。


    可此刻，那双大眼睛虽然带着笑，却是一种冷漠的寒气。


    “是呀。”


    她微笑着回答。


    “引你去泥沼，故意激怒你。哦，还有最后不躲那一下……都是，我故、意、的、哦。”


    她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在卫子柘的脑中不断回响，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卫子柘突然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然后就这么下线消失了。


    其他人：“……”


    所有人的心情各异。


    但无论谁有什么样的想法，此刻都不重要了。


    比赛的考官们走了进来。


    领头的看向了时恩沫，轻轻地一点头，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和赞许。


    “那么。这次的考核就结束了。我们的优胜者是——第一军校，时恩沫。”


    这个声音透过屏幕，传遍了所有的直播投屏。


    也传遍了整个宇宙。


    时恩沫懒洋洋地站在那里，接受着所有人目光的检阅。


    内心早已经走神了——


    说好比赛完要去找伏苍蹭饭的。


    现在她提早结束了比赛，这蹭饭还有效吗？


    因此，当考官询问她有没有什么感想时，时恩沫只说了一句。


    “我不想再吃压缩餐了。”


    考官：“？”


    其他选手：“？”


    所有观众：“……哈哈哈哈！”


    “冠军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


    “牛！不过有一说一，我也最讨厌压缩餐了。”


    “姐姐让我来！我请你吃饭啊！”


    “某些人算盘打得我这里都听到了。”


    ……


    小白楼内。


    伏苍微笑着给时恩沫发了一条讯息，走进了厨房。


    他这么清楚时恩沫的实力，又怎么会想不到她会提前结束比赛呢？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


    就在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时刻。


    某栋奢华的别墅内，在所有仆从的众目睽睽之下。


    原本正应该在比赛的卫子柘突发问题。


    他带着的头盔滚落下来。同时，卫子柘噗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仆从：“……？！！！医生！快叫医生！”


    彻底昏迷的卫子柘当晚就被送去了医院。


    问询赶来的卫家人到达时，听见的就是医生无奈的宣判。


    “他太冒进了。这么随便地动用精神力，还不注意控制……现在，精神力已经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