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烽道：“爷爷, 我还以为红军没军饷呢。”


    “没军饷那拿什么买牙刷、毛巾之类的？为人民服务，个人卫生总得搞吧。我们那会儿还有苏维埃国家银行。长征的时候，毛行长都是带着人把库存的少量黄金挑着走的。不然那么多人走了一年, 路上补给怎么办？土豪劣绅也不是时时都有的。尤其我们那会儿大都是往人迹罕至的地方钻。”


    程澜听自家爷爷提过主席这位二弟, 说是一个金融奇才。


    那会儿要当好红军的钱口袋可不容易。得想方设法在敌人的封锁中为组织上搞经费、搞物资。


    可惜43年在新疆牺牲了。


    不然建国后百废待兴, 他肯定能大有作为。


    程澜爷爷轻易不会提起打仗时的人和事，偶尔喝高了提一嘴, 对这位佩服得不行。


    程澜其实也有些奇怪，怎么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旧华国，在那几十年间爆发式的涌现出了那么多人杰？


    不过后来在云南师范大学住的那段时间, 梁教授也是告诉她, 西南联大只存在了八年, 但八年是京大、水木、南开历史上学生成材率最高的八年。


    一句话，多难兴邦！


    家国不幸，都快要彻底被帝国主义瓜分豆剖和奴役了，自然有仁人志士会奋发图强、起来救国。人的主观能动性还是很强的。


    所以程澜觉得，不能让悦悦就这么在糖水里泡大。


    吃完了晚饭, 程澜让高烽几个替她看着悦悦和康庄在下头玩耍。


    她去小卖部买了鸡蛋、蛋糕之类的把公爹的单开门保鲜冰箱填满。


    又订了一个月的鲜牛奶, 让每天送去。


    她刚才把冰箱里的鸡蛋、面粉都用完了。看到冰箱空空的，就干脆都买了。


    安排好了这些，她才载着康庄和悦悦回家。


    回去后，晓华就给两小只洗澡、换上夏天的睡袋。然后盯着她们喝牛奶、刷牙, 安顿睡下。


    她如今一个月180, 逢年过节程澜还给她封红包。这收入相当不错了。


    程澜看她做得尽心，连对康庄都很耐心便道：“你回头攒些钱，等北京商品房开始大量出现也去按揭一套房。”


    这时候还是只有团结湖小区那边有商品房，其他地方都是少量的房子在售卖。


    毕竟北京还没有开始搞房改。


    晓华道：“哦, 好的，姑姑。”


    其实她爹娘说女孩子没必要买房，让她把钱拿回家给兄弟盖房子、娶媳妇。


    但她出来这么久，观念也有些变化了。


    家里问她一个月多少钱，她以前说80，现在就说包吃住100。这已经高于市场价了。


    去别处当保姆可没这么高工资。


    所以今天程澜不在家，她就里里外外的搞了一次大扫除，到处都弄得干干净净的。


    她爹娘让她涨了工资一个月寄80回家，说既然包吃住就不花什么钱了。给她留20买点衣服和日用品啥的。


    她磨成了50，说在北京要是穿得不好堂姑可能就不要她了。


    她爹娘还在家嘀咕，说干保姆人家主家都会给旧衣服穿的。这还是亲戚呢！


    她就在电话里和她爹娘道：“那要不你们和澜姑姑说说？”


    她爹娘哪敢啊，这件事就搁置了。


    这会儿安顿两个小的睡下了，程澜在电视上看财经栏目。


    中途广告的时候她问晓华，“你是初中毕业的是吧？”


    1986年，华国开始搞九年义务教育。


    不过毕竟是才开始搞年，所以很多地方其实还没有普及。尤其是女孩子。


    晓华点头，“是啊，我能念小学、上初中，多亏了姑姑你给村里女孩子出学费。”


    程澜在小卖部的钱一直都用在这个上头。


    “那高中是没考上还是怎么的？”


    “爹娘没让我考高中，让我考中师或者中专。但差点分没考上。”


    如今中师或者中专的录取率比高中低不少。


    因为，再读个两三年就包分配的啊，出来是铁饭碗。


    中师、中专没考上，爹娘就不让她继续读高中了。大学录取率那么低，高中读来也没用，又不包分配。


    她听老支书说澜姑姑这里要请保姆，就毛遂自荐。


    老支书当时道：“嗯，你出去跟着你姑姑长长见识总是好事。”就把她推荐来了。


    程澜想了想，“那你还想读书么？”


    晓华点头，“店里的人都在抱着书本啃，我也买了一套旧的高中教材在自学。”


    程澜的店里，有学历的比没学历的吃香多了。这是和工资挂钩的，学历低的人当然就有动力了。


    程澜点点头，“那你有什么不懂的，回头都可以问我。争取以后去念个大学，哪怕是夜大都好。悦悦大一些，或者老二大一些，我就不找专门带孩子的保姆了。你也得有一技之长、有学历，将来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嗯，姑姑，我知道的。”


    第二天早上和今天差不多的场景，7:50左右程澜就开车送两个孩子去上学了。


    临下车之际，她问康庄：“记住干妈的手机号没有？”


    “记住了。”康庄报给她听。


    “好，有事就告诉老师给干妈打电话。还有你表姨办公室的号也记一个。”


    程澜抱康庄下车，然后牵着他进幼儿园。


    让悦悦就坐在儿童座椅里等着。她送进去交给老师就出来，两分钟都不到。


    车子自然是锁好了的。


    “好了，放学再来接你。中午吃饭不要挑食，要吃饱，午睡按时睡。咱们不惹事，但是也不要怕事。如果有人欺负你，打回去。有事干妈给你兜着。”


    部委的机关幼儿园，中午伙食开的还是不错的。


    “嗯。”康庄笑着点头。


    程澜安顿好他，这才回到车上，载着悦悦去京大上幼儿园。


    把人送进去了，也是同样的叮嘱。


    悦悦拉着程澜不让走，“妈妈，你走了，我想你，怎么办呐？”


    “妈妈一会儿去经管系找找自己的办公室在哪，回头再过来看你。你不要哭鼻子哦，丢人！你爸是军人，妈妈也是本校的老师，你不要丢我们的人。不过我相信，悦悦只会给我们长脸的。”


    “那、那好吧。你早点，来看我。”


    “嗯。”


    程澜开着车到了经管系，这会儿教学秘书这些人已经在开始做开学的准备了。


    程澜就去问了下自己的办公室在哪里。


    教学秘书给了她指了地方，“是六个人一间的办公室。程老师你是靠窗的那张桌子。”


    “好的，知道了。”


    程澜把自己的课表也拿走了。


    一周十二节课，有两天是四节，两天是两节。


    也算是有所照顾了，一周还多两天休息。


    不过肯定不可能给她安排成周五、周六休息，连着周日休天。


    那样不知道多少人会有意见了。


    是周一和周四休息。


    嗯，不枉她让了一间12平米的宿舍出去。


    真的只有12平米，听说小的还有8平米的呢。


    就这，新老师也是要挤破头的。


    她是因为是引进的名校海归，所以政策规定有一间。


    程澜去看了看自己以后的办公桌。


    不过大学老师不用坐班，待这里的时间应该不多。


    等她走了一段教学秘书忽然道：“咦，她怎么都没问一下工资的事？”


    旁边有人道：“人家哪能在意那点钱啊？刚跟你说几句话的功夫，没准她账户进账比一个月的工资还多呢。”


    程澜听到了，回头道：“不是的。工资反正问不问都是那么多，又不会多一块、少一块。你问问小柳，我是不是很直接的说过宿舍可以让，以后分房子该我的就是我的？我可还没到超凡脱俗的地步。”


    这话说清楚也好，省得都觉得她钱多应该让的。


    梁教授和吴老师都说大学老师这个群体，其实也少不了勾心斗角的算计的。


    那两人不提防这么远她还能听得到，教学秘书赶紧道：“程老师，每个月10号发工资。到时候在财务室签字领取。您的工资级别一个月应该到手两百左右。”


    “好的，谢谢了。”


    然后，程澜去小灶食堂的办公室办了一张教师的饭卡，充了500进去。


    校方对老师的补贴力度比对学生要大一些。不过吃小灶食堂，花费不小。何况她可能还会带着悦悦一起。


    小灶食堂的师傅还认得程澜。


    学生天天来吃小灶的不多。她长得又这么出众，而且后来还这么出名。


    大师傅笑眯眯道：“暑假前就听说你回来教书了。今天有你喜欢的粉蒸肉。”


    “行，那我中午吃了再回去。”


    程澜把饭卡搞定，就走着去以前租房子的那一片地方了。


    这边一套房四十平米，平房。是以前老旧的四合院分成的几套。其实也是老教授分到的房子。


    一般几个学生合租一套。


    她以前和刘权就是合租的一套。后来刘权搬走，她也没再招租。


    如今打算看看还有没有，再租一套。


    虽然开车回去就十分钟，顶多十五分钟就到。


    但其中有一天四节课，是上午一二节和下午一二节。


    开车往返要半小时，中午挺耽误时间的。


    她也不想趴在办公桌上打盹，就准备来租一套。


    虽然那样的课时安排只有一天。但是，她姑娘在附属幼儿园读书啊。


    而且她要写论文，很多资料都只有在京大图书馆才能查到。


    那租个房子就很有必要了。


    白天好多时间都得待这里。晚上再回华侨公寓住呗。


    实在是晚了，晚上也能在这里对付一下。那就把康庄接过来好了。


    这边房子其实挺俏的。不过此时想考研的那拨人还没来嘛，考上的又退房了。


    所以应该是有的。


    结果运气不错，租到了从前那套三十多平的平房。


    她跟这套房还挺有缘分的啊。而且这里也可以停车在院坝里。


    房东是个老教授的儿子，还认得她。


    程澜在京大大小也算个出名的学生了。


    程澜道：“这房子你要是肯卖呢，我就给你买下来。不肯卖，那我就长租。”


    她估着对方是不肯卖的。房子在京大，不愁租的啊。


    果然，“我不卖的。就算你不租，考研的国庆后就来了。不过，如果你长租我也能省不少心。”


    程澜道：“那我把房子好好收拾一下你没意见吧？回头我们写在契约上。契约写到我能分到房子。那之后还要不要续租，我也有优先权。”


    “那我当然没意见啦。行，就按你说的写契约。”


    双方说好，第一年房租1200，第二年1300，以此类推一年涨100。


    如果房东中途毁约，得赔偿程澜改造房子内部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