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岷山点头, “好！”


    他都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过来跟着程澜淘金，还是来潜伏完成任务的了。


    不过, 似乎这次的成效还不错。


    程澜这么搞, 反倒是萧清远主动凑了上来。


    领导上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完全不反对她做自己的生意，帮着农业部出口创汇。


    他还被奚落了一顿，“瞧瞧人家, 多优秀！”


    程澜到了地方，先下车拿出上次的货单，“付了上次的货款，再下这一次的货。”她的货车还锁着呢。


    就万一要打架，她和大叔联手, 撂倒十来个壮汉不成问题。


    应该还不至于到动枪的地步, 她反正不会火上浇油做意气之争。你真不给钱，我就不收、走人。


    她成立的公司挂在了杳杳名下, 由萧清远这个监护人代持。


    但其实这些人并不知道这回事。这一次她总算是没有借谁的力了。


    程澜其实是真的有点烦听到那样的话的。如果可以借到力, 就不信说闲话的那些人会不借。


    第一家中餐馆的老板看他们人少, 果然付钱不够爽利。


    再是同胞，在商言商，大家肯定都要为了自己的利益争取。


    于是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想再推迟一些付钱。


    还说压货款是行规，但通常都不是只压一周的。程澜这甚至是只压五天。


    那买家当然希望压货款的周期越长越好啊。


    程澜道：“我们事先讲好的。我数到十，如果你还是不改主意，我就上车去下一家。就算你们60家全部联合起来这次都不肯付款，我还可以拉着货去上次没用过我货的人家叫卖。现场收钱！这么新鲜的蔬果, 我不信卖给识货的华国人会卖不出去。但别人有地道的、空运来的食材, 你的餐厅拿什么跟人家竞争？”


    如果这些人私下有过沟通，那她的货还真有砸手上的危险。


    毕竟从包装之时起，只有七天的保质期。


    现在只有五天多了！


    但她宁可拉着去叫卖, 都不会妥协。


    而且，60家全部不肯付款的可能还是微乎其微的。


    “一、二、三......”程澜和对方目光对视，心理博弈。


    她经济压力肯定很大，已经垫进去35万人民币了！


    但一步退，就得步步退。


    “七、八、九、十。”


    程澜数完果然不耽搁，转身就要上车。


    对方自然也有压力，这几天华国客人都说菜变得好吃了，生意也逐渐好起来。


    要是断了货，以后肯定抱怨不断。


    最要命就是自己断了货、别的餐馆没有断。


    “付给你！”


    程澜回过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先付钱，后下货，多耽搁了五分钟。


    这一趟送货耽搁的时间更长，第四天上午才送完。


    最后半天的客人嘀咕了几句。


    程澜道：“我们正设法改进。等规模扩大了，就再买一辆火车。”


    “那算便宜一点咯？”


    “不要就算了，我去别处叫卖。从华国空运过来还有30个小时的保质期，你说我卖不卖得掉？”


    面对这种比上次迟了几个小时就要砍价的，程澜直接连上次的货款都不收也要拉走。


    以后都是这次收上次的钱，肯定都要比第一次晚到些时间。


    对方本来就是试探一下，看程澜强势便也妥协了。


    厨房等菜下锅呢。


    回去的路上秦岷山道：“小丫头，我服了你了。”


    这几天状况百出，他们当真舍了两处上次的货款没要的。


    至于多出来的订货，回头谁要加货就加给他了。


    不过加货肯定要另出一份配送费。


    程澜算了一下，两处的货款大概是1000多美金。


    就算没人加订，她可以下午再开车出去转一圈。推销出去应该没问题。


    正说着，手机嘀铃铃的响了起来。程澜接起来听了两句道：“带足货款，自己开车来取。下不为例！”


    第一次的货款几天后全部收齐。


    程澜盘算了一下，利润4200美金。现在就是要一直压着四万美金的货款在外头了。


    以后新增加的店她就不会再第一次先用再给钱了，每一次得现给。


    她的口碑应该会很快做起来的。


    高睿收到她的电话松口气，“收齐了就好，怪吓人的。”


    挂断电话他道：“舒敏，咱们走——”


    舒敏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公安部干休所来了人帮着把方真从病床上扶上轮椅，然后推下楼，送上小轿车。


    再送去机场，用直升的梯子送上飞机。


    飞机商务舱的服务还是极好的。


    到了昆明机场，又是同样的流程。


    等到下了飞机上小轿车的时候，他们也是走的特殊通道。


    旁边走过来一个解放军直接把方真从轮椅上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小轿车后座。


    高睿和舒敏站在当场直接愣住了。舒敏哆嗦着嘴唇道：“小、小煜？”


    只有方真并不太惊讶的样子，“你也刚到？”


    高煜点头，“是，比奶奶你们的飞机早十五分钟。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高睿看老娘的样子，“妈，你早知道了？”


    “组织纪律不能告诉你们，我只能强忍着了。”


    高睿道：“难道内奸竟然是我们身边的人？”


    高煜道：“先去医院再说吧。”


    他也是在飞机上才被告诉他爱人此刻压根就不在国内的。


    之前执行任务，怕影响到他的情绪。


    所以高煜这会儿情绪也有点不好。


    这会儿开战已经两年，前线两个军区正在进行交接。


    林景南和高煊都告了假回来在师大准备迎接方真。


    林景南接到电话，然后出来告诉高煊，“方阿姨说她身体行动不便，就不到这里再转去军医院了。让我们直接把悦悦带过去。”


    嗯，半身瘫痪的病人，确实是在医院专门准备好的病房更好行动。


    上洗手间啊、洗澡啊之类的，到住家屋是很不方便。


    “好。”高煊正抱着五个月的侄女看得目不转睛的。


    等走到军医院安排的高干病房的房间门口，他抱着悦悦走了进去，“方奶奶——”


    看到从沙发上急切地起身的高煜，他愣住，“老大？”


    林景南也道：“高煜？”


    高煜‘嗯’了一声，然后对着高煊伸手。


    高煊赶紧把悦悦递给了他。


    悦悦是个不认生的孩子，从小到大谁都让抱。


    而且她特别喜欢出门，刚一路坐车过来一直乐呵呵的。


    她到了高煜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的，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手抬起来摸他的脸。


    高煜抱着她，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从心底油然升起。


    这一年多在外头九死一生，他经常幻想这个孩子。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今天终于看到了。


    那眼角、眉梢都能看出程澜的影子。


    可怜她阴差阳错都不知道！一想到这里他就心酸不已。


    来之前爷爷给他打了电话。


    T湾那边小蒋正在积极配合邓政委的主张推动两岸‘三通’（通邮、通商、通航），要努力打破戒严令。


    而49年跟着过去潜伏的我党人员和他们留守的亲人，这37年来一直忍受着和亲人音讯不通的处境。


    譬如余则成和翠平（电视剧《潜伏》的男女主角）。


    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给他们互通消息。


    但为了保密原则、为了一条线上的其他同志的安危、为了让潜伏的人更安心的工作，最终还是都瞒下了。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一旦走漏了丁点消息，就可能有人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这是工作性质决定了的。


    得对别的同志负责！


    多想一想那些牺牲了的同志。


    譬如国安为了打进萧清远所在的犯罪组织牺牲的两个人......


    程澜不是专业的，但偏偏她最靠近了核心。


    正因为她不专业，没准她一旦知道实情，就要撂挑子回来，前功尽弃。以后再难有寸进了。


    高煜自然知道爷爷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设法和程澜联系。


    好，他可以不在电话里联系。但他要设法露脸，让程澜自然而然的知道他还活着。


    还有半年，英国女王和王夫就要访华。昆明等地已经在开始做迎接贵客的准备了。


    到时候肯定全世界都会关注这件事，电视会转播。


    那会儿他应该也可以公开露面了，他要争取到迎接女王的华方安保人员里去。


    到时候要是有镜头晃过，程澜在漂亮国应该也可以看到他。


    如果还不行，到时候他就去拜托萧逸跑一趟漂亮国，亲自和程澜说一声他和孩子都还活着。


    他相信程澜不是会随意撂挑子的人。


    他们夫妻可以为了大局暂时分离，但不能那么残忍。


    当时高战清听了大孙子的话叹气，“你都能公开露面了，还用得着这么想办法么？两岸当初是有戒严令这才音讯全无。程澜和国内有电话联系的。到你能公开露面的时候，老子绝不再拦。”


    高煜道：“能打电话是吧，那就好！”要的就是您老人家这句话。


    悦悦的精力有限，在爸爸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景南示意他小心放下。别让孩子习惯了要在大人怀里才能安睡。


    小奶娃不用睡枕头，高煜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放到奶奶的左边，然后给她一起一伏的肚肚盖上带来的小被被。


    这样可以方便奶奶看孩子。


    然后他准备到外头的房间再给众人说一下他是怎么回事。


    林景南道：“没事，你只要不故意喧哗她睡得跟小猪猪似的，醒不了。”


    高煜没好气道：“你才是猪。”


    想到林景南虽然是无心的，但他要是靠谱点程澜也不至于独自出去散心遇上事儿了。


    她在缅甸，要不是身手好又凑巧遇上了萧清远的直升飞机，这会儿搞不好人都没了。


    如今她答应了国安，确实是不好随意撂挑子。


    人家国安那些人，也不是天生就应该牺牲、奉献的。搅和进去了，不能不负责任的说抽身就抽身。


    更何况还欠了国安的人情。


    林景南想到自己出的纰漏，被骂了是猪也只能忍下。


    高睿道：“小煜，跟澜澜小叔好好说话。”


    高煊忍不住催促道：“老大，你赶紧说说你身上这一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高睿看一眼侄儿，见高煊真的最关注的是他大哥身上发生的事，不由得欣慰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才是大好男儿！


    高煜回来，在高家内部，如无意外高煊就又得退回到替补的位置上了。


    但他关注的不是家里的争斗，这是把自己这个当大伯的都比下去了。


    高睿这几十年的心气，一定要压两个弟弟一头、把该他的权力争过来的想法一下子就散了。


    准确说从之前高煜‘阵亡’的消息传来，他那股争夺的心气就已经散了。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