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作品:《花娇

    舒筠今日有些倒霉, 下午申时见桂花树上蓄了一层厚厚的雪,遂想取些雪煮茶喝,却因脚底生滑, 摔了一跤, 脚踝处扭伤不说,腿侧也擦破一块薄薄的皮, 疼得她躺在塌上好半晌没法吭声。


    怕母亲挂念,连累她大冷天的过来探望, 故而嘱咐单嬷嬷不许声张, 单嬷嬷念着苏氏刚大好,掂量下轻重应下了, 芍药用活络油给她揉了揉脚踝,舒筠疼得生无可恋恹恹躺在塌上不语。


    大约是晚膳光景,外头递来消息,说是陛下想见她,约她半个时辰后去茶楼相见, 裴钺到底是天子,还豁不下脸面夜闯女孩子的闺房,预备安排一会武艺的女卫妥帖地接着舒筠去茶楼, 舒筠无奈只能着人告诉他, 她摔了一跤出不了门, 这话着实把帝王给唬住了,扔下未看完的折子, 顾不得体面,匆匆带着药膏便来了舒家。


    来时天色刚暗下来, 积雪折射出一层银白的光, 忽然间院子里就没了仆从的声音, 四下静谧,她刚喝了一小碗燕窝粥,眼神迷蒙要睡不睡,是时不时传来的刺痛让她维持一线清明。


    珠帘被掀开,有寒风涌进来,室内烛光一暗,舒筠微微眯了眯眼,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在她塌前,从这个角度望去,他身影越发挺拔,如山峰一般伟岸。


    她并不觉得压迫,反而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


    心口暖流涌上,泪水蓄了一眶,


    “陛下.....”


    她疼得都快没力气了,还要在长辈面前强颜欢笑,看到他这一刻便破防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已经放下一切包袱。


    裴钺将沾了寒霜的大氅褪去,俯身将他的女孩儿搂在怀里,


    “娇娇,朕来了。”


    舒筠紧紧搂住他脖颈,试图在他怀里寻求安抚,怎奈身高差距过大,她总是够不着,裴钺干脆往她塌上一坐,舒筠便彻底依偎在他怀里,还努力地想去蹭他的脖颈,裴钺也由着她。


    屋子里有地龙,舒筠穿得并不多,只一件桃红的褙子,下裳是一条杏色的纱裙,在裴钺怀里便显得格外娇小。


    下身被褥子遮得严实,裴钺瞧不到伤口,便干脆伸出手将她整个人从被褥里抱出来,搁在自己身上,一双雪白的玉足露在他面前,左脚内侧脚踝肿得老高,红彤彤的,瞧着十分刺眼。


    “很疼?”裴钺轻声问她。


    小姑娘泪珠挂在眼眶,眼角殷红一片,显然是哭过,却一副努力不哭的样子,


    “疼...”


    事实上这样的伤势在军营里司空见惯,遇到紧急时刻,战士们必须带伤上阵,裴钺以前在边关也没有半点嫡皇子的架子,日日枕戈待旦,他在军营以铁血手腕著称,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喊过疼,这是第一回。


    裴钺也着实是心疼的。


    他重新将舒筠放在塌上,自己挪至一旁的锦杌,将携带的膏药掏出,把她脚踝捉出来,抹上一点膏药,给她轻柔。


    舒筠起先是怕的,只是待那宽厚的手掌抚摸下去,竟是出乎意料不那么疼。


    她好奇极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跟明珠一般。


    裴钺被她模样给逗笑,温声道,“躺好,朕要慢慢加重力道。”


    舒筠乖乖地往下挪着身子,侧身托腮躺好,乌黑的秀发从她肩头滑下,露出一张倾城的容,娇靥酡红,眉梢脉脉,偏生那双眼眸却明澈地跟露珠似的,越是这般不谙世事,才越发勾得人心痒。


    裴钺一面谨慎地给她推拿,一面凝睇她,眼神比往日多了几分深邃,


    “军营跌打损伤乃家常便饭,正因为此,军医研制最多的便是此药,朕给你拿的是最好的药膏,三日下去,必定痊愈。”


    舒筠听着他语气十分寻常,可那眼神却有些陌生,她糊里糊涂问道,“三日?那陛下明日还来吗?”


    话落也知自己这个要求有些无理,连忙小声辩解,“陛下揉的很舒服,手艺比芍药要好。”


    嗓音太柔了,跟轻羽似的拂过他心尖。


    裴钺语气微有些发暗,“朕手艺好?”


    舒筠很想点头,却又莫名觉察出他眼神有些危险,于是昏懵望着他不动。


    眼梢残有泪痕,眸眼湿漉漉的,柔美地躺在塌上,很好欺负的模样。


    裴钺侧过眸,将视线挪至她脚踝,喉结滚了滚,语气却无波澜,“娇娇既夸朕的手艺,朕自然不能让娇娇失望。”


    舒筠只当他答应了,咧嘴轻轻笑了笑。


    这一笑不知怎么扯了下裙摆,腿侧的伤口被拂过,疼得她抽了一口气。


    裴钺只当自己伤了她,停下动作,“朕弄疼你了?”


    “不是....”舒筠隔着被褥指着里面的伤口,“是这儿被蹭破一块皮。”


    裴钺根据她手指的位置,猜测是大腿内侧,脸色顿了顿,“上药了没?”


    舒筠小幅度摇了摇头,小脸歪在掌心,“没呢,药用得不好,担心留疤,索性任由它疼一疼。”


    女孩子爱美是天性。


    裴钺也无可奈何,“朕等会着人送玉肌膏给你,不会留疤。”


    随后又道,“忍一忍,朕要用力了。”


    “嗯。”舒筠郑重其事点头,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只是下一刻,她便忍不住哎哟一声,疼得额尖汗渗出来,


    “陛...陛下,我..我疼,”


    “不不,我能忍,我能。”


    眼神跟小鹿似的四处乱撞,仿佛寻不到支撑,嘴里说着能忍,模样却是忍不了。


    裴钺为了她好,却也没手软,“筠筠,再撑一会儿。”


    “好....”


    “嗯嗯嗯,哎哟,啊啊.....”舒筠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又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刻意压低嗓音,娇软的痛吟从唇齿一进一出,喘气声,痛呼声,夹杂着埋怨与委屈还有几分承受不住,糜丽踏来。


    知道的明白这是在疗伤,不知道的还以为.....


    年轻的帝王眼神极深,一眼望不到底,看着四平八稳,脊背也微微渗出一些汗液。


    只是他愣是不动声色,待药膏彻底揉进去,方松开了手。


    他松手那一刻,舒筠软趴趴地跌在塌上,纤手紧紧拽着被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裴钺一面净手,一面看着她这副模样,脸色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