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是重点高中, 学习氛围相当浓厚。每个学生都在学，沈澜和裴慎当然也不例外。


    整个高中三年，两人都埋头学习。


    沈澜不用说, 她的成绩很好, 如无意外, 应当能去往最好的学校。而裴慎为了追上她，与她报考同样的学校，必须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凌晨五点半起床, 晚上熬夜到十二点，周六周日辗转在各大补课机构、家教老师之间。为了在短短三年夯实基础, 提高成绩, 裴慎几乎分分秒秒都在学。


    付出终究有回报。


    高二文理分科之前, 裴慎的学习成绩是中下游, 甚至堪称倒数, 因为不熟悉的理科扯了后腿。


    分科之后, 裴慎的成绩直线上升。尤其是在彻底夯实基础后，他博闻强识、记性极好的优点彻底显露。


    到了一模的时候, 裴慎的文科成绩已经能稳坐年级前三。二模三模他甚至拿到了全校第一的成绩。


    时光飞逝如流水，极快就到了高考。


    燥热的夏天，窗外绿槐成荫, 蝉鸣声声。当高考开考的铃声响起，千万考生翻开试卷, 提笔落字。


    三年的汗水、奋斗, 都融在了这一场考试里。


    等到高考结束，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沈澜站在蓝天下，和无数涌出教学楼的学生一样, 奔向了自己焦灼等候的父母。


    一家三口回到家，赵青和沈松涛谁都没问沈澜考得如何，只是一个劲儿地告诉她，考完就结束了，不用多想，叫她好好去睡一觉。


    沈澜笑着应了，刚进房间就听见手机响了。


    她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一看，是裴慎。


    沈澜接通电话，正欲开口问他考得如何，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裴慎的声音：“我在你家楼下。”


    沈澜微怔，轻手轻脚关上房门：“爸妈，我去趟超市——”说着，就跑下了楼。


    裴慎还穿着校服，约摸和沈澜一样，考完回了趟家就跑出来找她。


    他立在树荫下，灼热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了一地光斑，明亮而耀眼。


    沈澜被晃了晃眼，心道这人长得的确很帅。她心里想着，就招了招手：“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裴慎说得轻描淡写，倒叫沈澜耳根微红。


    高三那么忙碌，两人到了后期几乎不能见面，只顾着学习。说起来，已经快小半个月没能说话聊天了。


    沈澜解释道：“明天还得去学校估高考分，马上就能见面了。”


    裴慎摇摇头，只是专注地看着她，固执道：“明天归明天，我今天就想见你。”


    沈澜白皙漂亮的耳根，浮起一层点染的红晕，漂亮得如同红玉。


    她心想，开放的社会环境果然能改变一个人。要是放在以前，裴慎打死都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轻浮话来。


    如今倒好，白天两人单独相处时他竟也会说些情话了。


    沈澜清清嗓子，岔开话题：“你考得怎么样？”


    裴慎轻描淡写道：“还可以。”


    好吧。沈澜点点头，谦虚道：“我也还可以。”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裴慎专注地看着她笑，眼波轻柔如春水，见四下无人，又忍不住想去抱她、亲吻她，爱意满到要从心里流溢出来。


    沈澜被他目光烫了烫，清清嗓子道：“你还有事吗？”


    裴慎伸出手掌，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指：“你们班后天是不是要在国际大酒店办谢师宴？”


    沈澜点点头：“怎么了？”


    裴慎轻描淡写：“我们班的谢师宴也在那里，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沈澜微愣，她是班长，班里的谢师宴是她联系的。裴慎他们班的谢师宴能和沈澜的撞在一块儿，是巧合还是裴慎弄鬼？


    可沈澜转念一想，不论如何，裴慎这意思倒是表达的很明确——他不想再搞地下恋情了。


    毕竟整个高中三年，两人的恋爱都是沉默而隐秘的。


    见沈澜不说话，裴慎心中微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沉声道：“我们谈了三年的恋爱，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俩的关系。”


    沈澜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是，你无名无份这么久了。”


    裴慎噎住，恨不得咬她一口：“你知道就好！”若不是她嫌弃同学起哄、老师关注太麻烦，坚决不肯暴露，裴慎哪里能容忍自己和她搞什么地下恋情。


    他恨不得把自己和沈澜谈恋爱的事告诉所有人！


    “谢师宴我先送你过去，再接你回来。你要告诉你的同学老师，就说我是你男朋友。”裴慎提醒道。


    “知道啦知道啦。”沈澜嘟囔着，“都提醒八百遍了！”


    到了谢师宴那一天，裴慎换了身短袖，牛仔裤，运动鞋。他个高腿长，普通的打扮穿在他身上，清俊英挺。


    沈澜懒得折腾，随手从衣柜里抽了条淡蓝束腰的小裙子就去了。


    两人刚进酒店宴客厅，沈澜就发现女孩子们都脱下校服，换上漂亮的裙子，有的还尝试着染了头发。男同学们也齐齐换了衣服发型。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长大了。


    沈澜是班长，她一进来就有同学热情招呼她。


    “班长来了。”


    “班长，就差你了”


    “澜澜，这里这里。”


    沈澜见状，侧身对裴慎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裴慎环顾四周，见两三桌同学老师都在看着他，心知目的达到了，就点点头，松开了牵着她的手。


    这会儿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两人居然是牵着手进来的。如此亲密的动作，即刻就有同学争相起哄。


    “哇哦——”


    “我去！班长居然谈恋爱了！”


    “这人谁啊？”


    “我认识我认识，是裴慎，就那个三模文科全校第一！”


    就连几个老师都好奇看过来。


    沈澜大大方方地介绍：“我男朋友，裴慎。”


    裴慎嘴角微翘，心情很好的冲着沈澜的同班同学们笑了笑，这才离开，去了隔壁厅、自己班的谢师宴。


    他一走，起哄的人就彻底压不住了，这个问“你俩什么时候谈的”，那个嚎叫着“怎么就谈恋爱了”。


    沈澜只是笑着答了几句就坐下了。眼看着她大大方方，同学们也就失了调侃起哄的劲儿，各自落座，吃喝聊天。


    高考之后，骤然解放，所有人都像是从牢笼里脱离出来。


    璀璨的灯光照耀在红丝绒布上，透明的玻璃转桌上是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和啤酒白酒。


    有人试探着尝了点酒，有人一瓶瓶吹。聊天的，喝酒的，笑啊，闹啊……


    沈澜晃了晃脑袋，她小口尝了一点点啤酒，雪色的皮肤浮上红晕，粉白的如同芙蕖。


    酒意上涌，沈澜略有些醉了，顺手给裴慎发了条消息，满足他的心愿，叫他来接。


    又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裴慎要到了，谢师宴也要散场，沈澜起身告辞。


    恰在此刻，眼见沈澜要走，隔壁桌有个男同学犹犹豫豫，终究被人起哄着过来。


    沈澜顿觉不好，正要张口，男同学已经借着酒劲告白了。


    “班长，我喜欢你很久了。”


    沈澜注视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拒绝：“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腼腆的男同学失望地垂下了头：“我知道，我就是不甘心。”他嘟囔着，“我不想留遗憾。”


    沈澜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还是班长，脾气温和，是学生时代最惹人注目的人。


    有人喜欢她，再正常不过了。


    大抵是第一个人给了勇气，大家似乎放开了自己，各自找自己喜欢的人告白。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陆续有人来找沈澜表白。


    沈澜认真拒绝了每一个人，又祝贺他们前程似锦，万事顺遂。


    等谢师宴散场，沈澜告辞离去，走出大厅门，却发现裴慎立在门口，也不知道是听了多久。


    眼见沈澜出来，裴慎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脸色晦暗不明。


    沈澜头皮发麻，偷摸瞄他，清清嗓子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裴慎心里又闷又恼，偏偏知道不是沈澜的错，就只能淡淡道：“还好。”


    沈澜松了口气：“我都拒绝了。”她越说越理直气壮，“你们班肯定也有喜欢你的女孩子。”


    “我也拒绝了。”裴慎说道。


    沈澜哦了一声，看了他两眼，慢吞吞道：“这么说，已经有人对你告过白了？”


    裴慎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他眼波粼粼，俯身含笑道：“我只喜欢你一个。”


    沈澜轻哼一声，牵着裴慎的手，慢慢出了酒店。


    夜色里，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外走，月光和路灯柔暖的灯光一起，映出地上的影子。


    “你想好选什么专业了吗？”沈澜问。


    “法学，适合从政。”裴慎说着，又问，“你呢？还没想好吗？”


    “对呀，计算机、医生都可以。”沈澜嘟囔着，牵着裴慎的手，见地上有影子，就跳了一步，想去踩他的影子。


    裴慎眼里漾出笑来，故意避开，不肯叫她踩。


    沈澜扯着他的胳膊：“你别动呀！”


    “我不。”裴慎偏要闪开。


    可他躲开了，又凑上去哄：“好吧好吧，叫你踩一下。”


    沈澜轻哼一声往前走：“不玩啦。”


    裴慎故意落后一截，又追上去，轻轻踩了一下她的影子。


    “你怎么那么烦人！”沈澜恼得追上去。


    裴慎边躲边笑，怕她跌倒，又伸手护着她，任她踩影子玩。


    不止影子好玩，今晚的月亮也很好看。


    亮亮的，银银的，高高的悬挂在天上，和星子、夜风一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