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鞭子

作品:《上流玩法

    回到江家,江家姑母和江二夫人还有江家大伯三个人在打麻将。


    江家姑母性格爽利,她一见三人回来,扬声道:“来个人,三缺一。”


    封一然一看他妈打牌头就大,摆手都来不及:“亲人不能一起上桌,我不去。”


    和这些长辈打牌忒麻烦,放水吧太明显了扫人兴,不放水打吧哪能牌桌上赢长辈的钱,想赢不容易想输也不容易,怎么着都难做。


    封一然就直接回绝,江瑜和席寒对视一眼,席寒道:“老爷子叫我陪他说话。”


    江瑜视线中带着无奈,那边还在催,他往上挽了挽袖子:“我去。”


    麻将机里正在洗牌,哗啦几声响后四条牌都堆上来,几人一边摸牌一边闲聊。


    江家姑母一边摸牌一边转头对江家大伯开口:“大哥,我可有阵子没见你了,最近忙什么呢?”


    江家大伯将三块圆饼明牌堆在一边:“我能忙什么。”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家里小子做生意,我得豁出去个老脸求人情。”


    江家大伯就是江博然的父亲。


    江家姑母用手撑了撑额头:“都难。”她一边理牌一边道:“我和国伟现在也焦灼,我俩都是心浑的,拜菩萨都不晓得拜哪个。”


    她伸手打出一张一条:“哥要是有门路给我和国伟引荐引荐,免得我们都不知道给谁烧香。”


    江家大伯脸上也没见喜意,出了一张二条:“吃。”


    江家姑母道:“呦,刚好给你喂了。”


    江家大伯将那张一条拿过来组成顺子:“我两眼一抹黑,胡乱跟着走。”


    他转头看向江瑜:“小瑜,你怎么跟?”


    江瑜手上摸着一张牌,他指腹在牌上摩挲一会,良久之后才跟上:“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几局下来,除江瑜之外三个人出现了疲态,正这时封一然过来说老爷子叫江瑜,江瑜顺理成章地从牌桌下来。


    从前厅到了后院,江瑜来到老爷子房门外,正巧看见了江博然。


    江家大哥江博然今年三十五岁,最近因为自己离婚的事焦头烂额,看见几人后也只是无精打采地问候一声,额头上一撮头发耷拉下来,瞧着狼狈。


    听到脚步声,江老爷子的声音传来:“你们都进来。”


    江瑜、封一然、席寒再加上江博然四个人踏入房内。


    香炉中点了一柱香,此时有氤氲的檀香气弥漫,黄木桌上放着一个老妇人的照片,那是席奶奶的遗照。


    江家老爷子一双眼睛看了看一地的众人,声音不大却是响彻耳边:“把门关上。”


    江瑜默了默,他离得最近,伸手关门之后屋中暗了下来,四个人安安静静地站着,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江老爷子声音威严,斥了一句:“江博然,你跪下。”


    江博然双膝一弯扑通跪下,他背挺得笔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江老爷子声音响起:“我问你,你知道我今儿为什么让你跪?”


    江博然低下头:“我......”他手掌在衬衫下摆狠狠抓了两下,一片褶皱出现在光滑硬挺布料上:“我没处理好自己家事。”


    江家要面子,离婚是大事但到底江惠民在前,而更让老爷子生气的事这事闹大了。


    江老爷子抬手拿起一条鞭子,木质的手柄被他握住掌心:“那我该不该罚你?”


    江博然声音发紧:“该。”


    江老爷子挥手就是一下,破风声响起,江博然浑身瑟缩一下,脸上带着颓势。


    “我第一鞭是替你奶奶教训你!”江老爷子威严的嗓音响起:“打你出尔反尔,违背诺言。”


    啪!


    又是一鞭。


    “第二鞭是替你双亲打你,你人到中年让你二老操心劳神,不孝不忠。”


    啪!


    “第三鞭是替你妻子打你,打你刻薄寡情,疑心多虑。”


    “第四鞭是替你兄弟打你,打你妄为长兄,难做表率。”


    “第五鞭是替你女儿打你,打你让幼女失母,家庭不宁。”


    江家老爷子结结实实地抽了五下,江博然身上马甲被抽的开线,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他脸色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一丝发紧:“老爷子,您当心身子。”


    江老爷子脸上不见多少怒气,只是站着将视线拢入剩下几人身上:“我今天打江博然也不只是打他,你们其余人都给我牢牢记下。”


    “旁人家里小子风流我管不着,我江家是讲规矩的,你们谁要是再让我听到风言风语,一样家法伺候。”


    其余人都低头称是,几个大高男人都屏气凝神,低眉顺眼地挨训。


    江老爷子吸了一口气,将鞭子往桌上一搭:“江瑜,我打不动了,你过来替我教训。”


    江瑜沉默地上前,他看了一眼跪着的江博然,接着拿出鞭子挥手就是狠狠地一下。


    破风声响起,一鞭子下去,江博然一个大男人‘嗷’的一嗓子差点跳起来。


    他身上马甲顿时被打得开裂,两片布挂在身上,想叫出来又觉得丢人,只能硬生生地憋住转头用眼神示意:真这么狠?!


    江老爷子到底是年纪打了,打人还受得住,江瑜年轻力气大,这一鞭子下去差点将人抽吐血。


    江老爷子也被这心狠手辣的一鞭子怔住,他是让江瑜打但没想让江瑜把人打死,这一鞭子下去他语气稍缓:“我乏了,你们去外面打。”


    几人看了看,席寒上前把江博然扶起来,四兄弟沉默着出去再把门关上,庭院处找个地方坐下。


    江瑜伸手理了理江博然褶皱的马甲:“还行不?”


    江博然摆了摆手,笑容有点苦涩:“让你看笑话了。”


    封一然拿了几瓶酒,撬了一瓶递过去,几个人坐在这里喝着,远处高树繁密,巨大的树冠将落影投下,斑驳不一的树影照在几人身上。


    封一然从桌下抽出了一盒扑克牌上来,曲指掸了掸上面的灰,洗了牌之后抽出几张放在几人面前:“来一局试试手气。”


    他顶着众人的视线耸了耸肩:“不然坐着干喝酒有什么意思,来个彩头找找趣。”


    席寒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沉闷,却是看了一眼桌子:“那就试试。”


    封一然看向席寒,兴致勃勃地开口:“想玩什么?”


    席寒瞥了一眼江博然:“大哥说吧。”


    江博然抿了一口酒,低声吐出两个字:“德扑。”


    封一然摸着下巴:“那就来几局。”他巡视一圈,伸手在旁边景观树上薅了把树叶:“拿这个当筹码,一片叶五块。”


    几个人眼皮跳了跳,封一然又薅了一把树叶往江博然面前推了推:“大哥,你的。”


    席寒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他嫌弃叶子不干净。


    四人面前都堆了一把叶子后牌局开始。


    江瑜看了一眼牌,随手捏着两片叶子放在桌子中央,这是下注。


    每个人手里就两张牌,封一然也扔了两片叶子:“跟!”,江博然席寒也跟着。


    桌上几片叶铺着,江瑜伸手将中心牌一翻,亮堂堂的牌出现,是黑桃3、j,还有一张梅花6.


    江瑜看了一眼手上的牌,再不紧不慢地开口:“还要跟吗?”


    江博然沉默一瞬,又伸手抓了三片叶子放入池内。


    封一然看了看自己的底牌,视线看向江瑜,他一直是脸上带着笑意,姿态闲适,看到他视线后对他笑笑。


    四平八稳的。


    他视线再转向席寒,发现那张清绝的脸上神情淡淡,显然心不在焉。


    一个两个的,都叫人琢磨不透。


    封一然手上拿着红桃a和方片k,他沉吟一瞬:“跟。”


    再次翻牌,是张红桃9.


    如今场上叶子翻了几倍,席寒懒洋洋开口:“不跟。”


    江博然手里的牌被他捏在手上,抿了一口酒之后忽然将面前的叶子推了出来:“allin.”


    封一然我艹了一声:“我也allin.”


    江博然明牌,黑桃9和3.


    江瑜看着,伸手又发了一张,中心牌是一张红桃8.


    封一然心中微跳,心说今天莫不是要和大哥一起人品爆发。


    他目光灼热地盯着江瑜,江瑜笑笑亮出底牌,一张红桃a和梅花j.


    封一然一下子从座位上蹦起来,疯狂地拍江家大哥肩膀:“大哥,咱俩人品了!!!”


    江博然看了看中心牌,再瞥了一眼自己的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江瑜伸手拨了拨牌堆,面上有些无奈:“我输了。”


    封一然差点乐疯,他手气一直不行,和江瑜赌十赌九输,如今一朝得势得意非常:“江瑜,你也有今天啊!”


    他用手刨了刨那堆叶子:“来,掏钱,一片五块。”


    江瑜拿出手机:“转账可以吗?”


    江家亲兄弟明算账,江瑜给江博然和封一然两人都转了几百块,江博然一直像霜打了的茄子,如今脸上才有点笑容。


    江瑜道:“大哥赌场得意,生意场上也会得意。”


    封一然将钱收下乐得不行:“不白收你钱,改天请你们泡温泉。”


    他和江家大哥勾肩搭背的离开,江瑜仍旧坐在原处,唇边带着笑意。


    席寒看了几眼,突然伸手悬空点了点江瑜的袖口,江瑜无奈抽出一张牌。


    他用手捏着已经温热的牌:“什么时候看到的?”


    席寒勾了勾唇:“出千技术不错。”要不是他心思没在牌桌上,也发现不了。


    江瑜随手将牌扔在牌堆里,修长的手指悬空罩住,突然道:“大哥不容易。”


    有些事,两人心知肚明。


    两瓶酒一碰,江瑜回想着刚才封一然的神情,笑说:“我还落下一次温泉,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