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快亮时被迫起床参与了一场恶战的富冈义勇跟打酱油的我妻明石不同, 其他人都有了充足的睡眠，显得精神奕奕——除了柳生润一郎。


    清冷的剑士抱着自己的剑面朝角落，双眼无神, 周身环绕着生无可恋的气场，就算下一秒切腹自尽也不奇怪。


    “他怎么了？”源非缘问旁边揣着手吃瓜的我妻明石。


    我妻明石打了个睡眠不足的哈欠：“不清楚，但难得看他自闭, 让我再多看两眼。”


    源非缘：……你是有点屑东西在身上的。


    柳生润一郎自闭来源于早上的求婚，姝颜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算什么, 人家毕竟是花魁，见过世面不会随便上一个普通客人的当, 但令柳生润一郎自闭的是姝颜姬拒绝他给出的理由。


    ——“你太丑了, 我才不跟丑八怪过一辈子。”


    如果是别的方面有所欠缺, 柳生润一郎还能努努力，但app这种东西——生来注定。


    更可悲的是, 跟姝颜姬90+的App比起来，柳生润一郎（app60）也觉得自己丑。


    一直只青睐高app的调查员终于被npc用app制裁了, 谁能说这不是一种因果循环呢。


    顺便一提, 他没有切腹的理由是我妻明石（app50）比他更丑。


    ——人类可悲的精神胜利法。


    并不知道自己被当做心灵安慰的我妻明石还在旁边愉快吃瓜。


    毕竟这年头要一个电波脑自闭，难度比他跑一整个团都不挨揍还高。


    按照说好的顺序，这次轮到早乙女正义付钱, 他去找鸨母没找到，换我妻明石现在已经愉快逃票了, 前巡警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选择逃票。


    店里游女大部分都还在睡觉, 但杂役跟负责服侍游女的小女孩没得休息，他们忙上忙下，地板脚步声乱糟糟的, 很难说早乙女在八点前醒过来是不是被吵醒的。


    “外面出什么事了？”早乙女正义随手逮住路过的杂役问了一句。


    神色匆匆的小姑娘语速贼快：“今天早上天没亮有人在后面巷子打起来啦！两家店被砸坏，有一个人脑袋被开瓢出了好多好多血，被人用板车拉出去的时候还活着，三民家的酒鬼说他看到有人从天上飞过去，二楼被砸出一个大洞，妈妈觉得是同一批人干的，去那里吵架了！”


    早乙女正义松开手，小姑娘两脚一着地，立刻跑得无影无踪，令人感慨人类吃瓜动力之强大。


    了解大概情况，早乙女正义目标明确地走向了我妻明石：“给个好消息吧，今天早上的事不是鬼搞的，跟你也没有关系。”


    我妻明石：“Emmmm……”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妻你是不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鬼王？”墨菲语气认真。


    别怪他这么想，一路过来，寒雪寺里的鬼、列车上的鬼、万世极乐教的鬼……哪个不都跟我妻明石扯上了关系，就连神社山脚下的鬼也变了他的模样，仔细想来唯一没跟我妻明石扯上关系的鬼就是源氏水的厨子鬼，但人家留下的食谱只有我妻明石受害了，这么想来，我妻明石跟鬼同时出现的频率之高居然达到了百分之百！


    我妻明石：“我觉得你在拐着弯说我倒霉催，并且我有证据。”


    怼完没良心的队友，我妻明石踹了踹还在自闭的柳生润一郎：“别自闭了，昨晚的袭击很大概率是冲我来，但却是抱着杀死我的态度，既然富冈小哥记忆里我顺利变成鬼了，说明之前我也一定活下来了，可能采取的对应方法不同，真正致使我不当人的原因还在后面。”


    “有道理，”源非缘点头，“那我们接下来要躲起来吗，避开之后的那件事？”


    “躲避是受损最少的选择，也是收益最少的，”早乙女正义不赞同道，“而且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躲一个月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同的波澜，掀起不同的浪潮，导致最后无法预测的未来走向。”


    这个时候爱德华·洛伦兹还没提出蝴蝶效应，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谁都懂。


    “我纠正你一个错误，早乙女，”我妻明石插话，“未来从来都是无法预测的，富冈小哥给出的是他的‘记忆’，不是我们的‘未来’。”


    “你已经有计划了？”墨菲问。


    “Yep，”我妻明石看了看他身边的富冈义勇，打了个响指，“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情报优势，何不将情报优势彻底发挥出来？”


    早乙女正义：“说人话谢谢。”


    “所谓陷阱，主动踏入跟被动踏入区别可是很大的，”我妻明石低声道，“既然知道我会变成鬼，说明我有机会跟鬼近距离接触，我们可以先做好一点准备……嗯，一点能让猎物变成狩猎者的准备，其他就顺其自然。”


    见我妻明石说着说着，眼睛看向自己，墨菲挑了挑眉：“你要药物支援？”


    “不仅仅是药物支援。”


    *


    柳生润一郎从自闭中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只有源非缘守着他，其他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他羽织上还多了一些脚印。


    柳生润一郎没有去追究脚印是谁干的好事，而是朝源非缘取经：“非缘，在下有个朋友，他想要娶一位花魁，但花魁嫌他长得丑，他该怎么办才能娶到花魁？”


    源非缘：……


    直说了吧，你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善良的源氏公子没有把内心吐槽说出口，而是仔细考虑了柳生润一郎的问题，回答道：“长相不讨她喜欢的话，不如扩大自己的优势，柳生你不是很擅长剑术吗？”


    “这就是第二个原因了，”剑客抱着自己的剑，语气惆怅，“她还讨厌用剑的男人，特别讨厌。”


    源非缘讷讷：“啊这……”


    他一直靠脸从未失败，不知道被拒绝的滋味，一时间无法跟柳生润一郎感同身受。


    源非缘绞尽脑汁：“那柳生家好歹也是武士阶层，是名家……”


    “当在下说继承祖上武士名声时，她把在下踹了出来。”柳生润一郎再度陷入生无可恋的低迷状态，连“我有一个朋友”的遮掩都顾不上了。


    源非缘：……


    这个时候，源非缘其实想要劝柳生放弃的，毕竟看起来，他中意的花魁小姐，不喜欢柳生的长相，讨厌剑士，厌恶武士……等同于她在直说“我讨厌柳生润一郎这个人”。


    柳生润一郎再次恨不得时间倒流回车卡，改出一个身高190外貌90的花花公子，剑客太妨碍他找情缘了。


    [柳生润一郎：难怪剑网3生生不息，剑客这种生物……找情缘只能到那里找了。]


    [kp：你是不是在地图炮？]


    [柳生润一郎：下次绝不车剑客。]


    “说起来，我记得早乙女跟我说过，在游郭，所有游女都是‘商品’，”源非缘托着自己脑袋，“花魁也是‘商品’，那就一定有一个价格。”


    柳生润一郎：“……”


    源非缘提出一个他认为可行性高的方案：“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用钱把人买下来，不用经过花魁小姐的同意？”


    柳生润一郎：“……”


    好家伙，早乙女正义黑心资本家也就算了，什么时候你也变成黑心权贵了……而且都要参与人口买卖了还用礼貌称呼，不愧是你！


    *


    “啊，客人您看中姝颜姬了啊，”鸨母笑得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哎呀，您可真是好眼光，她是整个游郭最漂亮的了，虽然听说京极屋出了个叫鲤夏的，但姝颜姬还是最漂亮的，我保证您买她不会吃亏！”


    [kp：源非缘心理学40 1D100=？？]


    [kp：柳生润一郎心理学10 1D100=？？]


    鸨母的态度过于热情，不像是要送走自家店里看板游女，而像是在往外丢危险的烫手山芋。


    源非缘跟柳生润一郎都能看出鸨母的违和之处，考虑到他们两个的话术都是5，他们就单刀直入地问了。


    鸨母脸色变了变，先是打量了下四周有没有其他人，确认没别人才关上门，告诉他们：“唉，两位爷，实不相瞒，无论哪家店里出现姝颜姬那么好看的花魁都是要把她供起来的，姝颜姬在我店里干了三年，荻本屋有现在的规模也是仰仗她，但是……老婆子实在不敢再留她。”


    “伺候的小姑娘不是被打就是被骂，身上的伤痕数都数不过来，还有好几个残了，”鸨母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欺负小姑娘也就算了，谁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但之前还有跟她不对头的游女，结果不是‘脱足’就是‘意外坠楼’，最近好些游女都说姝颜姬看她们的眼神可怕，吓得都不能接客了，再继续下去，我们小店真的折腾不起。”


    说完，鸨母感觉浑身一轻，但她意识到自己说是说痛快了，柳生他们可能后悔不要人了，又忐忑地问：“两位爷，不知道还要不要……姝颜姬？”


    柳生润一郎：“……”


    源非缘：“……”


    *


    “叩、叩叩”，胆怯的敲门声落在牡丹门外。


    门突兀地打开一道缝隙，黑暗的内室传来傲慢的音色：“没事敲门，当心我活撕了你。”


    门口的小女孩跪伏在地，丝毫不怀疑那句话的可能性，颤颤巍巍地开口：“花、花魁，柳生润一郎大人为您赎了身……妈妈答应了……”


    “哈？！”


    门上缝隙陡然大开，美艳到刺目的姝颜姬出现在门口，抓着小女孩的头发把人提起来：“谁允许那家伙给我赎身了？他算什么东西！让他滚过来见我！”


    小姑娘忍着疼痛道：“柳生大人已经走了……妈妈说他给的钱太多了，还给花、花魁大人留了信跟礼物——哇！”


    姝颜姬拿了信，随手把小女孩扔到地上，转身回屋，门“唰”地关上。


    姝颜姬一进去就把信往房间角落一丢，理所当然地指使道：“哥哥，给我说说这上面写了什么。”


    角落的阴影中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


    妓夫太郎在暗处接住信，打开看了看，原本就长得随意的五官皱在一起更显得扭曲丑陋，他语气故作淡淡：“没什么，跟之前的那些客人没两样，要你去跟他结婚，怂恿游女脱足的都不是好人。”


    “但他已经给我赎身了，”姝颜姬咬着自己的指甲，“我现在是不是已经不算游女了？不会‘脱足’了……”


    “他骗你的，”妓夫太郎把纸团成一团，扔进角落破损的天花板里，“你不是说要换一家店吗，现在正好省了一番功夫，你再想个新名字，换个打扮，就能直接走人了。”


    姝颜姬点了点头，没再继续深思，从梳妆盒里选起了之后到新店要穿戴的珠宝。


    她相信自己的哥哥，哥哥会为她处理好一切，自己只要做她喜欢的事就好。


    妓夫太郎闷不做声地离开，等天色一黑，他就把柳生润一郎留下来的礼物扔进了游郭最下层的臭水沟。


    什么“游郭外的世界”，都见鬼去吧。


    *


    白天离开的时候，柳生润一郎没有开车，我妻明石也不放心把性命交在一个心情不好的电波脑手上，他自己对机械劳动没有兴趣，狛枝凪斗自告奋勇。


    [kp：暗投 ？？]


    一个连方向盘都没摸过的年轻人，开起车来稳稳当当，仿佛是有十年驾龄的老司机，这合理吗？


    我妻明石觉得自己也快自闭了，忍不住推了推柳生：“柳生你给那个花魁的信里写了什么，说出来治愈下我。”


    “做个人为难你了，”柳生润一郎扭头看向窗外，原本冷漠的脸更加不可接近，“雨女无瓜。”


    我妻明石继续推他：“你都把传家宝给人家一半了，我好奇信的内容也很正常，说说嘛，我嘴最严了，谁都不会告诉的，就咱俩知道……”


    开车的狛枝凪斗无师自通了吃瓜技能，明智地没有吭声，减小存在感。


    “呵。”


    柳生润一郎冷漠地拒绝交流，断绝了狛枝吃瓜的可能性。


    他腿上横放着两把刀剑，一把日轮刀，一把霜之哀伤——火之愉悦留在了游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