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在月山居住屋子地下的鬼, 生年姓名年龄通通不详，甚至连性别都看不出来，比起调查员之前遇到过的人型鬼, 它四足站立, 像野兽胜过人类，现在被用镣铐控制四肢, 再被绳子五花大绑，如同屠宰场里的家畜。


    橙色的灯具的照明范围内足够明亮，冰冷的手术器具摆放整齐，反射出温暖的光泽。


    “给它灌一点‘修谱诺斯床单’。”医生很有人道主义地对自己助手说。


    柳生润一郎从箱子里翻出一个标注“修谱诺斯床单”的棕色瓶子, 眉头微挑：“希腊神话里的睡神, 是麻醉药？”


    “没错，但要注意, 一天内注入五克对人就是致死量, 鬼对我们也算是贵重物资, 你先取五克试试, ”墨菲从自己斗篷下拿出一个造型比较奇特的细长勺子, 扔给柳生润一郎, “一勺一克。”


    柳生润一郎接过勺子，往注射器的针筒里舀了五勺，再用水混匀，也没检查针头里的空气，随便找了块好肉就给鬼打进去。


    [柳生润一郎：没想到给人打针是这种感觉。]


    [墨菲：纠正一下, 你是在给鬼打针。]


    五分钟后。


    鬼没有什么反应, 喘气的速度没有变化，同样没有入睡昏迷的迹象。


    “再来一次。”墨菲眼睛眨也不眨道。


    “好。”柳生润一郎撸起袖子，干劲满满。


    kp看着现场逐渐往限制级发展, 默默哀悼了下自己的npc。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变成鬼落到调查员手里。


    *


    连日阴云散去，太阳孤高挂在天空，气温没有因此产生任何变化，但可以带给人心理上的慰藉。


    阳光从敞开的门窗照进室内，满屋清冷。


    端坐在屋檐下的青年眉目清俊，穿着材质舒适的和服，腿上盖着厚重的毛毯，毛毯下部拖在廊下泥土，他也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书籍，在他身侧还有一本差不多的书等待观看。


    [源非缘：kp，我看了这两本书，能涨涨厨艺吗？]


    [kp：可以，两本书你需要花2D6个小时，增长厨艺就按1D100减少你原本的厨艺再除以二来算，最高99，但是你要注意，每超过10点，你就需要过一次san check，如果还有超过的就要依次叠加惩罚骰。]


    [源非缘：听起来好复杂。]


    [kp：确实，那你要看吗？]


    [源非缘：看。]


    [kp：源非缘时间门2D6=12]


    [源非缘：QaQ。]


    [kp：安慰.jpg。]


    源非缘抱着书狂啃，但他的意气没有带来奇迹，作者月山乐见似乎没有想到得到自己书的人脑袋不灵光，也没有体谅读者的意思，书内行文写得非常跳跃，还用了不少五十年前流行的语法，因此读起来格外艰辛。


    *


    在源非缘寒窗苦读时，我妻明石正在温泉里努力狗刨，狛枝凪斗在岸上抓着他的手。


    “你要玩到什么时候？”早乙女正义双手抱胸，站在岸边居高临下看着一恢复健康就来鼓捣温泉的我妻明石。


    “知道吗，早乙女哟。”我妻明石停下狗刨，只露出脑袋在水面上，意味深长地看向早乙女正义。


    早乙女正义：“抱歉，我不是柳生，你不说我对不上你的电波。”


    “我在国外听说过一种进化论，说人类是从猿猴进化什么的，详细的你去找一本《物种起源》自己看，重要的是他的观点，人类会进化出对自己有益的特性，退化掉没用的部分，”我妻明石简略解释了进化论，然后一本正经地跟早乙女正义对视，“假如我现在成天泡在温泉里，是不是能进化出‘对温泉抗性’呢，即使现在不能立刻起效，但将来继承我基因的人说不定能将这一点发扬光大——”


    早乙女正义：……难怪你一直没法发达。


    “狛枝别给他搭手了，走吧。”见识了人类的多样性，早乙女正义招呼在岸边防止某个旱鸭子溺水的白色冰淇淋走人。


    狛枝凪斗茫然地松开手：“这样吗？”


    “喂！别松开啊！我不会游泳！”


    [kp：暗投 ？？]


    我妻明石还保持着狗刨的姿势，狛枝凪斗一撒开手就在水里失衡，脑袋噗通埋进水里。


    “咕噜噜噜……救命……咕噜噜噜……”


    狛枝凪斗还想往后看，早乙女正义按住他的脑袋：“这边温泉确实不浅，但是我妻明石泡的温泉池子只有八十公分，死不了的。”


    狛枝凪斗愣愣点头，心中对调查员的友情表现有了基础认知。


    “咕嘟嘟……（沉底）”


    *


    午餐时间门。


    源非缘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稍显冷清的厅堂，颇为困惑：“明石呢？他不是吃饭最积极的人吗？”


    早乙女正义：“……不知道。”


    欲言又止的狛枝凪斗看看早乙女正义，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也不知道。”


    源非缘咬着筷子：“那他人呢？”


    “大概已经泡发了吧。”早乙女正义猜测。


    源非缘：“？！”


    “打扰了，”柳生润一郎突然进来，“在下来打包在下的午饭跟墨菲的。”


    “不过来吃吗？”


    “不了，墨菲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柳生润一郎顺手吃掉我妻明石那份的茶碗蒸，“现在把鬼切成了四等分，那只鬼居然没有脑子你们敢信？”


    “真的！？”*4。


    狛枝凪斗满脸写着状况外。


    我妻明石已经被忘到脑后，源非缘震惊得筷子都拿不稳了：“不是说鬼是由人变成的吗！怎么可以没有脑子！”


    柳生润一郎点点头，非常理解源非缘的心情：“最恐怖的是，墨菲在鬼原本脑袋的位置看到了有个跟脑袋相似的肉块，很有可能是由大脑退化出来的。”


    早乙女正义：今天进化论登场好频繁啊。


    “而且剖、咳，仔细检查完后才发现，内部器官也都退化掉了，”柳生润一郎心有余悸，“在下也想知道为什么只剩下能够进食消化的功能。”


    “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生物被剥夺自身价值，然后又为了某人的便利被重新塑造的悚然。”


    [柳生润一郎：对啦，就是自新世界的那种感觉！]


    [早乙女正义：噫！]


    [源非缘：那还真是可怕……]


    [kp：既然都这么说了，你们这群畜生倒是给我掉半点san啊。]


    [源非缘：他们没有掉吗？]


    [kp：没有。]


    [柳生润一郎：在下个人是很想掉的，但骰娘不允许。]


    吃完我妻明石的那份煎蛋卷，柳生润一郎提起源非缘打包好的食物离开。


    就在他关上门的下一秒，厅堂门又被人用力打开。


    “早乙女！真有你的啊早乙女！”满脸狼狈的我妻明石出现在门口，“居然见死不救！”


    “明石，你身上为什么湿漉漉的？你感冒刚好……”源非缘话没说完就感到面前一阵穿堂风——我妻明石飞身扑过去，跟早乙女正义打作一团。


    [kp：力量对抗]


    [kp：我妻明石力量60 1D100=30 困难成功]


    [kp：早乙女正义力量80 1D100=12 极难成功]


    僵持不到五秒，早乙女正义就翻身坐在我妻明石身上取得胜利。


    “旱鸭子也不会在温泉泡池里溺水，该检讨的是在那种地方溺水的你自己。”


    被暴力碾压了的我妻明石：凸(艹皿艹 )凸


    短暂的复仇战争以我妻明石的失败落幕。


    源非缘不辞辛苦地给被早乙女正义反揍了一顿的我妻明石擦干，跟他念叨：“老老实实过来吃饭不行吗，你刚才在哪里？”


    我妻明石：“在研究人类进化的路线是否有控制的可能性。”


    源非缘：“？”


    “说起来，”我妻明石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在走廊上看见柳生，他看到我就跑了，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吗？”


    源非缘：“……”要说吗？


    “而且，”我妻明石戳了戳自己面前盘子里的寿司卷，“我的份好像跟你们的比起来少了很多，还多了一个空碗跟空盘子……难道……”


    源非缘：看来不用我纠结了。


    我妻明石阴恻恻看向狛枝凪斗：“难道是狛枝吃掉的吗。”


    一直表现得老实乖顺的狛枝凪斗：“？？？”


    源非缘炸开：“不是！”


    *


    月山的地下室。


    带着口罩跟护目镜的红发男子蹲在地上一堆看不清内容的肉块前，橡胶手套完美隔绝了皮肤与肉的接触。


    “意外地没有闻到什么臭味啊。”以拿饭为借口躲避解剖的摸鱼剑客回来了。


    “可没有几个料理人会拿发臭的肉做饭。”墨菲站起来，双手沾满鲜血，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


    与血同色的头发被扎起来束在脑后，防止碍事。


    柳生润一郎看了看旁边被浸泡在瓶子里的样本跟插在上面的手术刀，目光停留在那把手术刀上：“在下话说在前面，你用来切割鬼的手术工具不要用在在下身上。”


    “不会啦，那种程度的谨慎我还是有的，”墨菲脱掉手上的橡胶手套，摘下护目镜，“护目镜跟口罩是防止我看不见的微小血沫进入我的体内，你也要注意，我用你的日轮刀碎片把它的一部分顺利地变成了灰，那些灰再怎么无视质量守恒，现在也在这个地下室。”


    柳生润一郎默默远离了鬼的部分身体。


    “那么，墨菲研究出什么了吗？”


    “嗯，也算有一点发现，”墨菲给自己擦了擦手，然后把一管鲜血丢给柳生润一郎，“这是鬼的血。”


    柳生润一郎接住，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红色液体被装在试管中，如同流动的液态宝石，软木塞封口很紧。


    “很普通的血。”既不蓝也不绿，跟人血外观上没有差别。


    “看着是普通，但是重量不同，比人类的血轻，”墨菲蓝色眼睛隐隐发亮，“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鬼要捕食人类，非人类的血肉是否能满足鬼的食欲，为什么鬼不能在阳光下而人却能在阳光下？”


    “鬼对人类血肉的渴求是病态的还是必要的？”


    “通过狛枝的‘稀血’说法，我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对鬼来说，吃人获得的‘养分’绝不是普通的血肉营养，再怎么说同样是人人类，一个人身上也不可能有超过一千人的养分，综上所述，我有个猜想……”


    墨菲说着解开绑着自己头发的发绳。


    “假设人类体内存在一种元素X，元素X能使我们在阳光下不受伤害，同时也令我们拥有正常的活动能力，而人变异成了鬼，元素X在变异过程中被扭曲的细胞消灭了，鬼就时刻处在极度缺乏元素X的状态中，它们无法再碰触阳光，同时也需要为耗能更大的活动提供元素X，结果就只能从其他人类身上掠夺缺少的元素X，又根据元素X在人体内的储存量不同，以一当千的‘稀血’自然也能解释了。”


    墨菲站在台阶上：“润一郎，你觉得我的猜想有几分可取？”


    柳生润一郎：“……非常合乎情理的猜想。”


    kp：不该对这个欧皇放松警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