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顾含章脑内震惊

作品:《大理寺入驻手册

    周少渊和顾含章同职三年来,还是头一次听他问这样的话。心中惊讶不说,这得亏对面不是一位小娘子而是个小郎君,顾含章的语气又严肃得很,否则他真的会跳起来仔细检查面前这个顾含章是不是真的。


    “今日早上大人在云来客栈面前的河岸办案,我也在现场,还与大人交谈了一句。”


    顾含章想起来了,岸上那个不愿意离开还被他提醒的“无关人员”,可不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嘛。


    周少渊没想到两人之前还见过一面,出声调侃:“那不就是缘分嘛,既然已经见过了,就不必拘谨了,我们一同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件事吧。”


    三人坐下,陆云铮先开了口:“我是前几日来的汴京,宿在了云来客栈。今日本想趁着早来大理寺一趟,没成想就在客栈门口发生了这样的事,便在原地多留意了一会儿。”


    又赶紧解释了一句:“是我没来得及走开,差点妨碍公务了,还望海涵。”


    “这么一点小事,陆公子不必在意。”周少渊摆了摆手,继续客套。


    “你说你想来大理寺谋个职,虽说有司徒先生的举荐,可你又如何证明自己能够胜任大理寺的任何一个官职?”


    “我还听说你是个解元,想来应该也是苦读诗书、不差真材实料之人,为何科举榜后却落不到一个小官,需要靠自己的先生举荐才有出路?”


    顾含章没有理会周少渊的弯弯绕绕,直接问了陆云铮最主要的问题。


    陆云铮点了点头:“大人所言确是事实,陆某羞愧。坦白说,我原也以为自己会有所作为,但是现实中却是屡屡碰壁,无可奈何之下才寻找先生的帮助。许是怜我,先生才给了我一封举荐信,让我前往大理寺求一职。”


    “我知自己是靠着先生的缘故才能来到这里,固然也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虽然现在说这样的话确实算不上什么保障,但若是能让我有大展身手的机会,我定然不会辜负各位的期望,兢兢业业,做好每一件事。”


    周少渊看陆云铮也不含糊,没有客套什么就说出来了自己的真实境遇,也不谄媚,心里对她也稍微有了底。


    若是个出身好一点的,靠着关系得来官职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但像她这样的寒门子弟,若不是有了气运,谁又会关心她的路子怎么走呢。


    但现在他可不会回答什么,这种事情还是让顾含章做主为好。毕竟自己太容易招惹御史台的注意了,如果这是向来严肃认真的顾含章敲定的主意,谁又能多说他几句呢?


    陆云铮说完之后,看着对面举茶浅尝,但并不言语的顾含章,心里不禁紧张了很多。


    “可以是可以,但这只是看在司徒先生的面子上。”沉默半晌,顾含章终于打破了沉默,“但若是你在大理寺任职期间毫无作为的话,我便可以寻个理由将你逐出去。”


    “毕竟此处并不是认养闲人的地方,你得到的只是一个机会,而不是长久的保证。”


    “多谢顾寺卿!”陆云铮激动地站起身来,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向顾含章再三道谢。


    周少渊见状笑了笑,起身恭贺:“那从此以后,我们便是同僚的关系了,恭喜恭喜啊。”


    “我还没有说完。”顾含章也站起身来,神情全然不似另外的二人,看起来并无什么喜悦,还是板着一张脸,“既然你上午对那件无头尸案那么感兴趣,从明日开始,你就跟着去调查这件案子吧,顺便给你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是……”还不等陆云铮回应,顾含章就转身离开了。


    看陆云铮还有些愣,周少渊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太在意,顾寺卿一直都是这副样子,他对待公务一向认真,你只要好好干活,便不会有机会让他教训你。”


    陆云铮点了点头:“今日也多谢周少卿的关照了。”


    “不必言谢。”


    陆云铮看着两人陆续离开,内心的慌乱终于得到安置,这种感觉叫她的心落不到实处,只觉得有些昏沉,开心过了头。


    不知道远在姑苏的父母知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高兴呢。


    -


    一大早,樊楼还未开始做今日的生意,大理寺的人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


    同时包括了新上任的主簿,陆云铮。


    “说起失踪,我想起来,我平时伺候的张茹君张娘子已经有好几日未见人了,且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


    当大理寺的人盘查到樊楼,一个叫秀桃的侍女和他们说起了这么一件事。


    经秀桃本人的辨认,那具无头女尸身上的衣服确实是张茹君平日外出穿的其中一件,大理寺也找来了与张茹君相识的其他人,皆说这确实是张茹君的常服,甚至还有一人指认出她手臂上的一个胎记。


    大理寺大早上就讨论这件事了,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陆云铮的耳里。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张茹君在樊楼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个歌妓,性格也算是开朗,与樊楼上上下下的人都有交集,这样一个人物,消失了好几天都无人在意,也没有人去报官吗?


    “你可是有什么疑问?”


    周少渊看着沉思状的陆云铮,对方看起来明明还是弱冠的年纪,脸上都还带着未脱的少年气,但相处起来比谁都老成,端着不必要的架子,举止之间处处讲礼。不过,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倒是像极了某人刚进官场的时候。


    “我只是疑惑,张小娘子消失已有七日之久,你作为贴身伺候的侍女,竟也不感到着急的吗?”


    秀桃苦了脸回道:“我原也是想向上禀告这件事的,但是张娘子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出门几日,也不许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过问太多。以前我多说了几句话,就被狠狠骂了一通。”


    “我也没想到,她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每次出门所为何事?”陆云铮又接着问。


    常安照也跟了过来,见陆云铮自顾自地发问,赶紧想出口阻拦,却被顾含章出手拦住。


    “顾寺卿这是在考察陆主簿,你不必太过紧张。”周少渊见他疑惑,出声解释了一句。


    常安照点了点头,也站在了一边。


    “这、这我也不太清楚,张娘子出门皆说是私事,也不许我们过问太多。”


    顾含章趁着陆云铮在问,让其他人各司其职,对张茹君生活的房间开始调查,周少渊则带着其余的人去寻找其他的相关人员,再一个个细细地盘问。


    “她出门那天你可看见了?”


    “是的,早上也是我伺候的梳洗,之后张娘子说她要出门,我便退下了。”


    秀桃仔细回想着那日的发生过的事情,陆云铮件件都仔细记了下来。


    这边陆云铮在问,那边顾含章也开始了搜查。


    张茹君的房间在二楼的角落,打开门,可以看出明显有被收拾过的痕迹,这也并不出奇,但奇怪的是房间内的东西都放的杂乱无章,看着却让人觉得不对劲。


    原本应该被放在书桌上的砚台被放在了另一边用来放琴的桌案,琴被摆在了砚台旁边,琴弦还断了一根。梳妆台的发簪和口脂也是乱摆一通,几件看起来就名贵的衣裙被随意塞进了柜子里。


    房间看起来整齐,但是内里物品的摆放却不怎么合乎常理。张茹君作为樊楼出名的艺妓,本就会爱惜自己唯一的一把琴,怎么可能让它断弦还随意摆在桌子上呢。更别说她的房间都是由勤快熟练的侍女来收拾的,物品的摆放居然还犯了这么多低级的错误。


    “啊!”


    就在顾含章凝神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惊呼。


    一个小厮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手中还拿着一壶茶水。正在询问秀桃的陆云铮被冲上来的人撞了个猝不及防,倾洒出来的茶水湿了身前一大片衣服。


    “……”


    怎么又是茶……昨日和茶打了一天交道的陆云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可是她今日才换上的新公服啊,她甚至还没适应这一身衣服呢!


    “不好意思,这位官爷,不好意思!”撞到陆云铮的小厮抬头一看,自己居然撒了官爷一身茶水,吓得两股战战,连忙鞠躬道歉。


    “算了算了,你也不要道歉了,下去吧。”


    陆云铮本想对方也不是有意的,不想计较这么多,没想到顾含章走了出来,又是板着一张脸,神情不怒而威,原本缓和了些许的气氛又因为他而变得紧张起来。


    “大理寺办案,谁允许你上来的?”


    那个小厮吓得直接跪了下来:“是、是柳小娘子,她听闻大理寺来这里办案,便叫我们分一些茶水给各位官爷,说是、说是辛苦你们了……”


    顾含章怒从心起,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个风流浪子招惹来的狂蜂浪蝶,但现在他也不好发作。


    “你帮我给周少卿传一句话,自己惹的麻烦赶紧解决,否则就别怪我发火,后果让他自己承担!”


    撂下一句话,顾含章拂袖又走回了张茹君的房间。小厮领了话,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二楼。


    只有陆云铮,衣服湿了一身,贴在身上,越来越不舒服。


    秀桃见此,出声提议道:“不如陆主簿随我去偏房换一套衣服吧,楼内一直有男子的衣物,只不过这些衣服都是为过来的客人替换而准备的,可能有些样式上有些花俏,还望陆主簿别太介意。”


    陆云铮赶紧向对方道谢:“无妨无妨,秀桃姑娘此举实在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多谢还来不及呢。”


    陆云铮讲礼谦和样子让秀桃微微红了脸:“那就请陆主簿随我来。”


    -


    换下了那身被茶水泼湿的衣服,陆云铮终于感觉身前舒服了一点。


    收拾好自己的公服,再小心地放好。


    门外,顾含章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又在房间找到了一些疑点,原本是想找秀桃确认一下,没想到人带着陆云铮到了换衣服的房间之后就被周少渊拉走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先来问问陆云铮刚刚问到了什么。


    “陆云铮,你换好衣服了没有?”


    顾含章敲门问了两遍,房间内都没有回答,他不禁皱眉。


    一个大男人怎么换个衣服都这么拖拉!


    想也不想,急着查案的他直接推开了门。


    ——然后看到了让他万般后悔的一幕。


    虚虚地套上了衣服,陆云铮正在重新用带子缠好前胸,即便人在屏风之后,顾含章也只能看到一个人影,但她手上的动作,还有身前不同于寻常男子的起伏,都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万分。


    顾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