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病
作品:《迟归》 段尘羽几乎是被朋友们推上台的,本来简冠军想给他当主持人,可米思蓝坚决“自导自演”。
她把手套在段尘羽的手里,明显感觉到他抖了抖,抓抓松松的。
深陷的米思蓝根本顾不及这些细节,捧着话筒,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手。
“段尘羽,我们相识于231天前的酒吧,升温于82天前的怀柔露营,确定于68天前的我家,那天,我身陷险境,举目无亲。”
朋友圈捂嘴掩笑,她实在是开心的慌不择词了。
“你带着二十几个黑衣人,像仙侠剧里解救挚爱的魔族族长,你帮我教训他们,还威胁他们,从那天起,我就把心交给你了。”
“虽然我们总是吵吵闹闹,骂骂咧咧,没大没小,七上八下,但是我们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我很确定,我用这231天零18小时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段尘羽,我爱你。”
米思蓝深情地望着段尘羽,把话筒交给段尘羽。
“快说啊!”
“说你爱她!”
“哎呀可急死我这个单身狗子了。”
“我,”
段尘羽握着话筒,短短不到一分钟沁出一层汗,话筒打滑,掉在地上,朋友们嘲他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拾起话筒,吐了口气,“也,爱你。”
掌声三三四四地响起,祝福他们。
米思蓝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把话筒拿过来,转过身,拿出遥控器按了下,大屏幕亮了,是她做的PPT照片集。
播放他们的合照,幸福的笑容,或是鬼脸和互掐,偷拍的丑照。
然后,
是她今天做B超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托了简以浔的关系,把胎儿的心跳声录了下来,随着B超影像播放。
段尘羽呆了,唇角抽了抽,喉结慌张地滚了滚。
“这是,什么?”
米思蓝对着话筒,一只手臂举起来,欢呼:“段尘羽,我们要一加一等于四啦!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啦!双胞胎哦!”
台下的简以浔,激动的流出泪来,一加一等于四,多么美妙的加法题。
“段尘羽,你看。”她指着大屏幕,“我们的孩子已经七周了,他们的心跳声多美妙啊,我的肚子第三个月开始就要大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穿婚纱呀。”
她脸色绯红,想听马上就会出现的日期,这个月,下月初,下月中,下月末,或者,下下月也行,下下月初,月中,月末都可以。
她亲自串好的烤串还在铁盘里躺着,牛肉串,羊肉串,鸡肉串,菜卷,鸡心,鸡胗,请教,鸡架.....
她特意数的,521串烤串,她串的手都麻了,现在都酸的抬不起来。
她特意选的环保炭,三个烤炉,一个里面二十一块,寓意爱你。
段尘羽双腿一软,晕在台上,双眼紧闭。
米思蓝疯了似的跪在地上叫他,季淮屿和简以浔扑过去。
脉搏,人中,心肺复苏。
脉搏正常,生命体征平稳,上个月他刚通过季淮屿引荐做了常规体检,无病史,无基础病。
季淮屿把头低下去,底气不足,“我开了车,送他去医院吧。”
说着就要报段尘羽。
“他没事吗?有事吗?”米思蓝急的语无伦次。
可简以浔也是医生,是一名临床多年的医生,不止在产科。
简以浔按住季淮屿伸出的手,认真地凝望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她一字一顿地,“季、医、生。”
那份体检报告简以浔也看过,米思蓝担心,决定还是给专业的医生分析分析,血压,血糖,心脏,心电图,B超...所有常规指征全部正常。
季淮屿反手把手放在简以浔的上面,“听话,先去医院。”
简以浔不依:“我说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米思蓝是她的朋友。
段尘羽是他的朋友。
维护朋友,保护朋友,这些简以浔都能理解,可这么重要的场合,如果有一方故意为之,那么她宁愿鱼死网破。
季淮屿依旧沉静:“先去医院。”
“好。”简以浔站起来,随手把简冠军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抢过来,浇在段尘羽的脸上。
他像撒泼的猴子一样坐起来擦脸,装傻道,“我刚刚怎么了?”
米思蓝呆在那,累了,把高跟鞋脱掉,甩的远远的,然后木讷地,满眼求助,“浔浔,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狠狠地,夹带着满目的失望,“他装的。”
段尘羽垂下头,被医生下了确诊,他怎么还有脸继续掩饰。
是不喜欢吗?不是,他喜欢米思蓝,可他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更别说当爸爸了,自觉自己都是个孩子,转身你告诉我几个月后自己就要当爸爸了,还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他什么准备都没做,他爸爸对儿媳的高标准,米思蓝一样都没达到,她离异,她学历低,她没有正经工作,她只是长相拿出手一些。
米思蓝的眼里沁着泪意,她仰了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是吗?”
段尘羽还坐在地上,岔着腿,不解释,一个字都没有,默认了。
“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装病呢?”
“米米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就说,是不是,装,晕?”
他点头。
米思蓝淡淡地说了声“滚”。
段尘羽听见这滚字,解脱般抬屁股就滚了。
季淮屿拉了拉简以浔的手肘,碍于他亲姐季姚烯在的缘故,她给他体面,“你走吧,去看看段尘羽。”
他松开手,他太了解她的性格,说一不二,认定的事绝不动摇。
他也走了。
这场隆重的“求婚仪式”变成米思蓝的“失恋仪式”。
米思蓝背对着他们,抬手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走啊,我们烤串吃,我准备了好多好多烤串。”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婚庆公司吗?请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来,把东西全部收走,对,现在,恩结束了,快点,谢谢。”
烤串的阳台也是她精心布置过的,她拿出打火机点炭,险些烫了手,“不好意思啊,我下午串串的时候手麻了,等会儿啊。”
简以浔把打火机从她手里抢过来,转头叫简冠军:“你过来点火,那有点火器。”
季姚烯和简冠军担起了点火和烤串的重任,简以浔把萎靡的米思蓝扶到室内。
简以浔是理解她的,精心准备的一切,以为能得到一个日期,哪怕他说生完孩子再结婚,也比现在强。
“浔浔。”
她倒在米思蓝的肩膀上,声音哑了:“做人流疼吗,你说孩子这么小,他们疼吗,你可以亲自给我做手术吗,我挺怕的。”
“浔浔,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挺孤独的,你知道,我爸是缉毒警察,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带我玩,每隔几个月我们就要搬家,最终他还是殉职了,那年我才六岁,我被嘲笑是没爸爸的孩子,但是我不能说我爸是缉毒警察,我妈一个人打三份工养活我们,也没时间陪我,所以我一直都挺期待家庭的。”
泪水浸湿了简以浔的肩膀,她抽噎,“我不是恋爱脑,真的,我每一次恋爱都特别特别无敌的认真,我想有个人爱我,没有背叛 ,没有离别,平平淡淡的活到老,到死,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我想我爸,我心疼我妈,你说谁心疼我啊。”
简以浔憋着泪,鼻子酸的难受。
“米米,你爸爸很伟大,特别伟大,你要因他而骄傲,我们都还年轻,振作起来,好吗?”
“我小时候有个梦想,我也想当缉毒警察,继承我爸的警号,我妈要死要活的不愿意,以死相逼,我知道,他失去了我爸,不想再失去我了,我挺后悔没上大学的,那时候太任性了。”
米思蓝像一只断了线的牵线木偶,木讷的站起来,头耷拉着,要脱掉身上的白纱礼服,试了几下,没摸到拉链。
简以浔要帮她,米思蓝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拉链被拉开,白纱礼服像一朵栀子花绽放在地上,剥掉了她的梦想,穿上了便装,这时婚庆公司的人也来了,她布置了一天的场地,他们只用了十分钟就清理完了。
像收拾垃圾一样,拽,拉,踩,拖,那可是她精心准备,连小小的指纹都细心擦掉的气球。
她一把将气球扯过来,用鞋跟踩破,踩着踩着就笑了,“浔浔!我分手啦!我单身啦!”
烤串的香气飘进来,她蹦跶哒地牵着简以浔的手,“走啊,来参加我的单身派对。”
唯一的男士简冠军肩负起烤串,倒酒,倒饮料,清理桌面的活儿,女人惹不起,尤其是今天这场面,他倒是愿意做些什么不被当典型□□。
姐姐长姐姐短,眼力见是有的。
季姚烯首先表态:“我先说啊,我就是来喝酒吃串的,别的我不参与。”
我和季淮屿今天没关系,我也看不惯他今天帮段尘羽掩饰这个行为的。
米思蓝本来是起开一瓶啤酒,想了想,这无异于给孩子下毒,虽然他们即将离开她,但他们现在还在,不是吗,于是换成了饮料和他们畅饮,就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简以浔的手机提示音一直再响,不用想也知道是季淮屿。
鲫鱼: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鲫鱼:你少喝酒。
鲫鱼:刚才的事,见面和你解释。
她拿起一瓶啤酒,颀长的脖子像水管一样,酒水源源不断地灌进去,心里苦笑:我也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