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

作品:《迟归

    见米思蓝来了,简以浔忙趿上一次性拖鞋,趔趔趄趄地展手拉她:“你要不要这么拼,又是加班又是看书的。”


    米思蓝把书合上,放在桌上,姐妹俩挤在一个沙发上,哈哈啊啊地伸了伸懒腰,用力地揉眼睛醒神:“我还报了成人大学,酒店管理专业。”


    “米思蓝。”她心疼地轻责。


    段尘羽捞过英语书扇风,抱怨这破酒店空调不太行,“她啊,最近疯了,什么都要学,等着继承我家酒店呢。”


    “你放屁。”米思蓝一脚给人踢的缩腿,“老娘不都是为了你?还不是你说的,说你爸喜欢有学历有能力的吗?我学习也没花你的钱。”


    “我要给你钱你不要,当代烈女谁能跟你比。”


    米思蓝更急了,压力和委屈一起扑过来,“我不想让人以为我是因为钱和你在一起的,懂吗?”


    段尘羽垂头,酒过三巡时,他对季淮屿说,“你知道吗老季,别轻易谈恋爱,真的,我觉得我和她没恋爱的时候天天可开心了,天天玩,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一分钟不见都难受,现在可好,我就说了一嘴我爸喜欢有学历有工作的,她就疯了一样,上班时间上班,下班时间学习,休息时间去读那个什么成人大学,都没什么时间相处,在一起也是说几句话就生气,哥们儿我现在是进退两难啊。”


    “老段,我提醒你一句,你太双标了,不是有点,”季淮屿敞着腿,手肘搭在膝盖上,“你一面要遵从你爸的要求,找个有学历有工作的妻子,又要主动死皮赖脸的追求你明知道高中学历的米思蓝,要说你后知后觉的话,我多少理解你几分,现在我是真瞧不起你。”


    段尘羽承认,自己交过的女朋友,十个手指头翻来覆去的来回数都数不过来,他图新鲜,喜欢刺激,新鲜刺激感觉一过了,他就疲惫,无聊,可米思蓝为了他学英语,学酒店管理,考大学,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两姐妹也不知道在里面聊什么呢,半小时也没出来,他能听到房间里传来轻微的抽泣声,用头发丝都能猜出来是谁。


    看身边没心没肺大爷似的段尘羽,人各有志,各图所需,季淮屿知道自己和段尘羽不是一类人,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没权利拿着自己的道德水准去衡量别人的三观对错。


    他说,“段尘羽,我提醒你一句,你可以分手再和别人交往,但以后你绝对找不到比米思蓝对你更好的人了。”


    “为什么,就这么肯定?”


    “因为她是简以浔的朋友,她不会随随便便交朋友,不像我。”说完,他轻蔑地睨他,眼底是收不住的嫌弃。


    “嘁---”段尘羽夸张地耸肩,“你这叫亲妈眼知道吗?而且她离过婚,当时想想是没什么,但是我和我爸真没法说,我爸你还不知道,大男子主义,自信比体重还高。”


    ...


    简以浔和米思蓝出来了。


    简以浔是无条件支持米思蓝的,她说 ,“米思蓝,把英语班退了,以后每个月我把排班表发给你一份,每周我教你学英语,免费,一周两次,我不收费,就希望你开心,学到你不想学为止。”


    米思蓝抱住她,哭的稀里哗啦,她确实是太累了,这二十八年都没这么累过,高中毕业之后她潇洒自由,哪像现在还得上班。


    段尘羽一直揉脚踝,米思蓝走过去直接踢一脚,“就他妈会装病娇,不看看自己什么颜值。”


    “不舒服吗。”简以浔问。


    他眼皮上翻,努力回忆,“嗐,可能是崴着了,前阵儿开始有点麻,也可能是最近大鱼大肉吃多了,米思蓝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没人管着我,你也知道,我不爱来公司,我爸非让我回来继承家业,前几天非给我扣个总经理的头衔,我烦都烦死了,一来就闲不住,各个部门经理总监什么的像猫堵着耗子似的抓我,签这签那的。”


    说说就烦躁地抓头,喝了一瓶挂着水珠的啤酒。


    “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一下。”简以浔提醒他。


    “我说好几次了,不听,我感觉是高血脂什么的,你看他胖的,俩月胖20斤,把血管压扁了。”


    季淮屿笑了笑,和简以浔对饮一杯红酒,他们对视时,像有魔法加身,会涌出源源不断的深情。


    “你俩够了啊。”米思蓝横档在他俩中间,“玩个游戏吧,漫漫长夜的,我最近新发现个游戏,叫真话假说,假话真说,敢不敢玩?”


    敢,


    谁不敢啊,


    一个游戏而已。


    石头剪刀布,段尘羽输了。


    他拿着假话牌,季淮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


    米思蓝问他,“段尘羽,你说我们会结婚吗?”


    段尘羽举着假话牌,又放下“米思蓝,会。”


    米思蓝吞了吞口水,不知该开心还是伤心,他把假话牌放下了,可,他的身份是假话。


    米思蓝又问,“你还爱我吗。”


    段尘羽举着假话牌,“不爱啊。”


    不知为什么,米思蓝就是想哭,这样的情绪统统塞在肚子里,面上表现的和以前一样活跃,活泼。


    “段尘羽。”米思蓝用牙起开两瓶就,递给他一瓶,“咱们干一瓶吧,为了爱情。”


    他接过酒,一饮而尽,看不见她时,有一百个不想在一起的理由。


    可看见她时,又有一万个继续在一起的理由。


    他抓起座机,拨给前台,“我,段总,给我订一间房,满房?满房就他妈的在别的酒店给我订一间!快点!”


    米思蓝早已泪流满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最近的感情问题,都是互相逃避罢了,段尘羽呼着酒气,紧紧地拉住她,“走。”


    简以浔要拦着,被季淮屿安抚住,“他俩的事儿,还是得自己解决。”


    她手肘搭在季淮屿肩上,煞有其事地调侃,“他们可是去酒店了,怎么,你们男人解决问题的方式都在床上?”


    他一脸玩味,抵了抵她的下巴,“我不是。”


    “你还不是?”简以浔呵呵地抖身,“你好意思吗你?taidi看见你都得叫你一声师父好吗?”


    “我说我不是的意思是,我不是在床上,在...”他一反手给人揽在怀里,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沙发上也行,茶几上也可以,再不然,花洒下面试试?”


    她像被人捏住翅膀的蝴蝶,不停地扑棱翅膀,振出阵阵刚采来的新鲜花香。


    “你放开我。”


    “痒痒痒,你别咯吱我---”


    “啊---”


    “嘶---”


    “疼了,季淮屿!”


    “季淮屿你再这样我就掐死你,啊---”


    事后,


    他们一起在阳台的藤椅上吸烟,这里把三环内的建筑尽收眼底,眼下一片辉煌,灯火通明的办公楼还在工作,看那一个个小框框一个接一个地关上,一个接一个地打开。


    “你怎么想起来酒店了?真是为了让我见朋友?”


    季淮屿把她的烟抢过来掐灭,连同自己的也是,“以后不许吸烟了,我陪你一起戒。”


    她点点头,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她一包烟能吸一个月,甚至放干了都不知道。


    “明天我要去一趟上海,会诊,关于神经性母细胞瘤的孩子,情况比较特殊,我在墨尔本的时候做过这方面的课题,院里让我去一趟,做主刀医生。”


    “厉害啊,那和来酒店有什么关系?”


    “我要去三天,临走前给你个仪式感,总在家做多没意思,恩?”


    “季淮屿!你真的和我刚回国时候判若两人啊你?”


    判若两人?


    你都下定论了,那来吧,还有四百几十次了?咱们算算。


    --


    医院大厅宽敞,也拥挤,才早上七点半,挂号窗口已经排满了长队,急诊室门口堆满了就诊的患者,接诊台护士忙碌地为挂号的患者指引方向,分科室。


    消毒水味也没那么难闻了,踩着短根高跟鞋意气风发地走进人民医院。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简医生。”


    保洁低头墩地,没看见简以浔过来,拖把拖到了她的鞋上,丝袜都殷湿了。


    她低头看了看,磕了磕鞋跟,微笑说:“没关系阿姨。”


    保洁阿姨放下拖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蹲下去,“简医生我给你擦擦。”


    简以浔缩回脚,一手护住裙摆,边蹲下身扶保洁阿姨:“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您快起来。”


    “您不用放心上,我办公室还有丝袜,我换一个就好了,耽误您工作了,抱歉。”


    简以浔说完就走。


    保洁阿姨立起拖把,“简医生!”


    她回头,“恩?”


    “没事,感觉您最近变了,您走路快,以前跟您打招呼都听不见,人也随和了许多。”


    简以浔报以微笑,“您别您您的叫我了,叫我名字或是简医生。”


    虞郁见到简以浔的一句话就是,“简医生,你为什么不去外科?多少人撞破头都想去,你是故意要在这跟我抢升职名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