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首领办公室的后面确实有休息室。


    从里面完整的装潢看，当做独立的卧室也毫无问题。


    你瞟了眼目测属于正常尺寸的一米八双人床，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听着浴室里隐隐传来的水声，坐在单人沙发上努力睁大眼睛的你突然没了任何旖旎的心思和困意。


    ——因为你看清楚了自床头蔓延至墙壁上呈喷射状的血迹。


    暗色的痕迹，应该有些年头了。就是不晓得这是证明前任还是前前任首领存在过的痕迹，亦或是某次不成功的袭击留下的居安思危的警示。


    也行吧，你似乎明白了他睡不着的某些原因。


    换成你每天躺在这种地方，也根本睡不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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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小姐是要丢下我吗？”


    没戴围巾没穿风衣的年轻首领精准地拦在你面前，微微眯起眼睛十分不悦道。


    被那阴沉的眼神刺得一激灵，你猛地清醒过来，不由深感熬夜确实影响智商。


    你犹豫着摸出手机，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你的手：“小姐？”


    “总要和中原干部说一声。”


    你说不清为啥，就模糊地觉得现在绝对不能离开，但也不能就这么留在这里。


    “小姐更信任中也吗……”头发还湿漉漉的首领叹口气，随后又极温柔地笑了，“我来说就好。”他边用你的手机拨号边冲你眨眨眼睛，“小姐要走也请至少等我睡着哦，毕竟这是小姐留下的意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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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弃思考具体是什么意义。


    毕竟对方穿的睡衣过于眼熟。


    如果不是你确定对方不可能去过你家，更不可能知道你喜欢穿宽松舒适的男式家居服，所以真就是你俩品位差不多？


    太宰治显然注意到你的视线，于是笑眯眯地拉了拉衣领：“小姐怎么了？”


    你晃了晃脑袋，跳过这个吊诡的话题：“没什么，太宰先生请快休息吧。”


    他比你想象中更顺从地躺下去，乖乖地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小姐……”


    你耐心等待他指示，他却移开视线盯着床头灯露出苦恼的神色：“唔……”


    “要关掉？”你了然地上前。


    他却用力摇摇头，言简意赅又十分严肃道：“关掉，很黑。开着，太亮。”


    你疑惑地打量那灯，发现是不可调节亮度的款式：“……请太宰先生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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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领就是首领，小花招一套一套的。


    他的建议是，开着灯，他把单人小沙发挪过来挡在床前面。你坐着，可以看书。


    你严肃指出，床头柜与床的间距并不足以塞进那张小沙发。要塞下，得先挪床。


    于是首领再度建议，你可以直接坐在床上看书，他不介意。


    你坚持自己就坐沙发上，要还啰嗦你就请万能的黑蜥蜴立刻买个能调节的灯来。


    不确定是真委屈还是真伪装的首领嘟囔着“小姐骗我”合拢眼睛，你长舒口气。


    虽然早有预料这份工作极可能要通宵，但你真的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到来。


    065


    太宰治睡下了。


    他像是睡着了。


    ——呼吸放缓，体温变低，所以转换为逐渐蜷缩起来的姿势，因为新陈代谢变慢。


    感谢异能科乱七八糟的课程，就如坂口前辈所说，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心跳变慢，眼球转动，应该在做梦。转得快到这种地步，显然经过特殊训练。


    在过于安静的卧室里，条野千金扰人至极的碎碎念发挥了作用，但你并不想致谢。


    合上边看边不停在心里吐槽的小说，你放轻手脚去给悠然入梦的首领大人盖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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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光使年轻首领那深棕色的头发近似墨黑，微微卷曲的弧度仿佛夜幕下横滨港泛起的柔波。


    平时唯一露出的那只右眼此刻合拢，遮住了惯常似笑非笑的调侃、漫不经心的决断，挡住了百无聊赖的嘲弄、肆无忌惮的讥讽，也就隐去了偶尔一现的温情脉脉。纤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密密的阴影，随着眼珠的转动微微颤动，仿佛禽鸟振翅夸耀自己的翎羽，又如同蝶翼徒劳躲避蛛丝的缠绕。


    从不离身的绷带缠住堪称英俊的脸庞，白色的布条裹挟着颈项蜿蜒而下。


    你捏了捏被子，判断薄厚适中。拉起来盖住他因为蜷卧而露在外面的大半个肩膀时，青年的嘴唇动了动，手指也弯曲了一下。


    你险些以为自己惊醒了他，屏气凝神再看，确定那只是人睡着后的正常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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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了口气的你留在原地，还是很难相信这个年纪的青年真的已经是港口Mafia至高无上的首领。


    回顾你在这里的几个月，还是很难相信这个性格的青年真的是带领港口Mafia所向披靡的首领。


    这是太宰治啊，这个人，可是太宰治啊！


    无赖派文学最具代表性的人物，霓虹战后文学“三神器”之一，与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齐名的重要作家，代表作《人间失格》的标题更是流行到你生活时代的创作者，甚至一度荣登你个人最喜爱作家榜首的太宰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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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艺不是科学技术，不能创造某种程度上的、直接的物质与价值。但没有，简直就是灾难。


    如果说接受这个文艺匮乏的世界已经很艰难，那将原本生活世界里的小说家太宰治与眼前这个港.黑首领区分开来，就是痛苦了。


    毕竟你所知的霓虹作家有限，而目前接触过的无一不存在微妙的对应关系。如果这种对应关系确实成立，那么文豪太宰治本人及其笔下人物那种对现实的无力抵抗、进而缓慢而不可逆地走向自我毁灭的事实简直像不祥之兆让你心惊胆战。


    在你心目中能够拉住的他人也只有同为无赖派的其他成员。可你目前接触较多的那一位，和只听说过名字的某一位，确定和他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一位，则暂时查无此人。


    ……所以果然是世界的错吧。


    心绪复杂的你无声地叹息，掩住了额头。


    069


    “……首领大人。”


    “……”


    “装睡好玩儿不？”


    “……”


    “——好的吧，哒宰桑晚安。”


    “……小姐。”


    年轻的首领睁开眼睛拉住作势要走的你，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小姐是，怎么发现的。”


    “理由当然是各种各样，但最主要是以太宰先生的警惕性，根本不可能放任自己在陌生人身边熟睡吧。”你忍着不去指指点点，“特别是，那标准得可以进医学教材的睡眠表现。”


    他顿了顿，轻飘飘地笑了一声：“为什么要揭穿呢，小姐。”


    070


    “因为那很难受。”你直白地回应，“不喜欢或者不适应为什么不说？你才是首领吧。”


    缠着绷带的年轻首领状似无奈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如果不是小姐停留得太近也太久，我可是很有自信不会露出破绽呢。”


    被他用不依不饶的询问眼神盯着，你只好说：“那只是，在走神罢了。”


    他仿佛来了兴致，侧身转向你这边眨巴着眼睛：“小姐是——看着我走神吗？嗨呀，这可叫人怎么好意思呢~”


    你无语片刻才道：“太宰先生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嗯嗯？”首领抻着脑袋打量你，“并没有看不起小姐的意思，只是受宠若惊哦。”


    “到底谁才该受宠若惊啊。”你很想翻白眼，“太宰先生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错误认识，还是觉得您的属下无能如我所以不配长眼睛？”


    “小姐，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或者说得再直白些，在这种气氛下说这种话，是真的不害怕我做些什么吗？”他坐起身来猛地贴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