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友哈巴赫的话，黑崎一辉忍不住产生了些许疑惑，假如按照对方所说的这些，那么他应该早就死于力量之间的冲突了。


    也不等他继续询问，友哈巴赫接着道：“正如一辉你的心中所想，如果没有外力介入的话，那么这四种力量就会骤然爆发，导致你的死亡。”


    “如果说一护的力量是逐渐互相交融为一体的，那么，你从始至终都是让四种力量各成一体，仅仅只是使用它们。”


    “直到你离开那个世界的最后一刻，使用‘最后的月牙天冲’才使得你粗暴地将他们揉合在了一起。”


    “而我，则是你灭却师力量的显化。”


    “我很坦然地说，在一开始，我意识到你这个生命诞生的第一时间，其实是想把你这棵还未成长起来的幼苗，给掐死在苗头之中的。”


    “可是我又很快意识到，如果你的存在，能够对我的本体产生帮助的话，或许会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于是，我就帮你梳理起了体内的力量，甚至帮你逐一稳固这些庞大的力量，并将他们化作了均衡的状态。”


    “倘若一切都没有发生意外的话，或许你在某一天，就会被无形帝国所发现，成为星十字骑士团的一员，帮助友哈巴赫达成他的目的。”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不是么？”黑崎一辉神情沉如一潭死水，不用友哈巴赫再多说什么，也能猜到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假如说，那一天如果没有发生变故的话，或许我真的会成为一名灭却师也说不定。”黑崎一辉面无表情地看着友哈巴赫，心中一片平静。


    “假如那一天，我的妈妈没有死在我的面前!”


    得知这些事情后，黑崎一辉说不迷惘那肯定是假的，突兀地得到了这么大的信息量，他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可确确实实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令人窒息的沉默陡然在这片天台上蔓延，两人都没有开口继续说下去。


    黑崎真咲的死，完全可以说是黑崎一辉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也是友哈巴赫和黑崎一辉两人之间的隔阂，就算得知自己是因为友哈巴赫的帮助才得以存活至今，他的心中也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也正是因为黑崎真咲的死，原本一直想等待时机，出现在黑崎一辉面前，将他引上灭却师道路的友哈巴赫，始终不愿意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不得不说，命运真是阴差阳错啊…


    如果说当时，没有发生圣别，没有遇上虚，没有…


    他们之间就不会像这样无话可说了吧？


    “我真的很感谢你，友哈巴赫，不…友哈大叔。”黑崎一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平静如水般的平和，或许也有一种看不出来的无奈?


    “倘若不是你的所作所为，我多半是无法看见这世界了吧？”


    “你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无论是向前还是止步…”友哈巴赫凝视着眼前还略显青涩的少年，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十年前那稚嫩的男孩。


    昔日那个无能为力、只能抱着自己妈妈逐渐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的男孩；


    如今已是个能够向命运发起抗争，又能用自己的心去照耀他人的少年了!


    “其实我不想让你成为死神；”


    “我想让你远离危险与战斗；”


    “因为你一定会为此受伤、一定会为此受苦；”


    “并且，你总有一天，一定会和真正的友哈巴赫对上，而他，也必然会将你亲手杀死；”


    黑崎一辉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疑惑地向友哈大叔问道：“那你为何不阻止我?以当时我那才刚刚萌芽的力量，你想阻止我应该费不了多大力气才对。”


    “我确实是想这么做，但是啊，我的心终究还是动摇了…”友哈大叔叹了口气，“每当我试图阻止你前行的步伐，我的内心就会因此产生动摇。”


    “你经历了不少波折，渴求力量，追寻强大，那时仅仅只有「完现术」的你，远远做不到你想做的那些事情。”


    “直到你又遇上了杀死你母亲的那只虚，弱小的你被当做人质，胁迫自己的哥哥，那股沉痛的怒火，令我差一点就要将你体内的封锁解除。”


    “那时的我便已知晓，我不应该阻挡在你前进的道路上，因此，我便将你被封锁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向你敞开。”


    “本应交给你的灭却师之力，也因由你自身的意愿，觉醒出了死神的力量。”


    “我本想将这股力量给收回，可是我做不到，在拿到斩魄刀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为了一名货真价实的死神。”


    “就像是逐渐拧开的水龙头所流出的水，我把你死神的力量一点一点的释放了出去，并为你觉醒其他力量做好了准备。”


    “而这，注定会导致在未来的某一日，名为黑崎一辉的少年必定会向友哈巴赫发起复仇，而他也将会被友哈巴赫所杀死。”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回音，在黑崎一辉的耳边不断回荡着，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似乎，违背了自己本体的意愿?”


    那这算是什么？


    尽管他没有看到最后友哈巴赫的结局就穿越到了异世界，可也不影响他猜想友哈巴赫挨下他那燃尽一切的一击后所受到的创伤。


    结果，完全可以说是必然的，或者说没有可能会有第二种可能，就算现在的黑崎一辉发动“最后的月牙天冲”，而友哈巴赫提前知晓这些，也不能产生任何的改变。


    他深知那一记“最后的月牙天冲”究竟有多么强悍，四位一体的力量融合燃烧，进而产生升华的一击，跨越无数次元抵达不可知境界的一击。


    这种程度上的威力，已经算得上是因果律攻击了，当时的友哈巴赫绝无幸免的可能。


    这么做的代价，却仅仅只是令黑崎一辉失去所有的力量，重新成为一个普通人。


    尽管已经有过曾这么做却依旧能恢复自己力量的先例，这其中的风险也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是没用的。


    使用出“最后的月牙天冲”来到这个世界，黑崎一辉只是损失了自己的灵压，并没有受到什么不可逆的创伤，几乎可以说是完好无损了。


    相比之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嘲笑友哈巴赫的本体了。


    黑崎一辉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这是什么三流的剧本?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友哈巴赫的结局其实是因为自己留藏在他人血脉中的分身所导致的。


    这种可笑的缘由，不知道友哈巴赫知晓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友哈大叔，你和我哥哥的斩月大叔肯定很有话题聊。”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黑崎一辉忍不住流露出一点笑意，自顾自走到天台的边上坐下，“总感觉一护哥的斩月大叔，貌似把他当儿子一样养了。”


    “啊，我也一直关注着一护，斩月的行为也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黑崎一辉没有关注友哈巴赫，也看不到他现在的神情有多柔和，“我由衷地为他的选择而感到欣喜。”


    闻言，黑崎一辉无言地看向了酒店的方向，他与那处的距离不短，但在他的能力加持下，还是看得清那里大致发生着什么。


    友哈大叔点出他那自己不自知的过剩保护欲后，令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其实是很不对劲的。


    正如同友哈大叔所说的那样，一昧地将自己的伙伴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对于乙骨忧太并不是什么好事。


    雏鹰迟早是要成长为老鹰，在天际上自由翱翔的，为此它们付出的努力和代价也更加沉重，否则怎么能换来一身精湛的技艺?


    不管在哪个世界，伟力归于自身都是一件好事，在这种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弱小，便是最大的原罪。


    如今的乙骨忧太虽然强大，却是依靠着祈本里香，虽然这确实是自己的实力，可她却是靠不住的，一但出现祈本里香被缠住的情况，那么乙骨忧太的下场可想而知。


    祈本里香本身就是个不可控的因素，少许的理智即便能让她时有时无地听从乙骨忧太的指令，但如果出现意外呢？


    这些都是不容忽视的可能，否则一但发生什么变故，恐怕乙骨忧太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吧?


    然而如今，处于横滨这个地点，不正是磨炼乙骨忧太的好地方吗？


    令人应接不暇的异能力者，层出不穷的Mafia，无处不有的阴沟小老鼠，加上通缉令的存在，可谓是把各方面的因素都集齐了。


    要说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适合乙骨忧太，黑崎一辉是一万个不相信。


    令乙骨忧太打磨自身的同时，想必能够引出一波傻逼，正好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黑崎一辉默默双手合十，幸灾乐祸地为某人祈祷着：“希望忧太不要怪我呀，我也是为了你好～”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甚至想把通缉令上的金额再往上提一提，说不定乙骨忧太的麻烦还会更多。


    呃，好像表露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念头…


    看着自家小太阳一副没良心的恶劣模样。


    友哈大叔深刻的怀疑他是不是跟某个白毛学坏了。


    与此同时，猫着身子以墙壁为掩护的某个海胆头少年狠狠打了个喷嚏，引来了一阵枪林弹雨，惊得他连忙离开原地。


    “说起来，为什么你们身为分身，却又会作出了与本体截然不同的选择呢?”这个疑问在黑崎一辉获悉了友哈大叔的不同后，就不禁在他脑海中回荡着。


    “…我们终究只不过是灭却师血脉的显化，即使有着友哈巴赫的记忆等一系列认知，但终归还是会受到其他影响的。”闻言，友哈大叔沉默了片刻，思忖了一番后给出了解释，“在脱离了本体以后，我们就基本上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


    “也就是说，你们与其他个体不同，居然就只是因为我和哥哥?”


    “这就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友哈大叔莞尔一笑，并没有回答他。


    “你又要当谜语人?”黑崎一辉觉得自己的拳头在发痒，似乎想不由自主地落在某人脸上。


    基本源自黑崎一辉体内的友哈大叔，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这股蠢蠢欲动的意图，有些无可奈何。


    “没错，每当我看见你那倔强的眼神，即使受伤受苦，依然靠自己的意志走下去，每当我看见这样的你…”


    “我的内心就会发出声音，开始动摇。”


    “后来啊，一辉，你长大了…我的心居然开始不可思议地向你倾斜，而非帮助本体，阻止你的前进。”


    “这样，你满意了吗？”


    “…说真的，有点肉麻你知道吗？”忍不住搓了搓自己手臂的黑崎一辉倒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突然听到怎么让人难为情的话，他尴尬得脸皮都有点燥不住，微微有些泛红。


    “是你非要让我说的。”瞥了他一眼以后，友哈大叔便化作了一片片分散的影子，又一点一点地融合进了黑崎一辉的体内。


    见他这种避而不谈的模样，黑崎一辉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的同时，有点如释重负，也是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他其实并不知道怎么该和友哈大叔相处，只能故意找点话题聊。


    以友哈大叔这么多年的守护，他们根本不该是这种处境的，而应该是像隔壁一护那样，如同养父子一般的亲密关系。


    在黑崎真咲离开后，体内真正的灭却师意志似乎并没有填补上什么，可他又带来了新的活力，却怎么也不能令黑崎一辉高兴起来。


    黑崎一辉仰躺在这空旷的天台上，无焦距的瞳孔凝望着遮盖了天穹的黑云，就像是他此刻的内心一样，空泛，又好像缺了一块什么。


    似乎有种莫名的孤独感，正在慢慢袭上他的心头。


    尽管他已经在尽量忽视这种感受，可每当黑崎一辉他难过，这真切的孤独就仿佛有了实体，将他包裹在了里面，无法挣扎。


    沉寂了片刻后，黑崎一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低声喃喃道：“或许这就是命运赐予我的劫吧!”


    “可惜，我并没有打算就这样认命。”


    处于他灵魂深处的友哈大叔听到了他坚定的声音，忍不住露出了一副感慨的神色：“那么，就去抗争吧，只要你的脚步不曾停歇，道路就会一直延伸下去!”


    “一辉，你从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