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世界仿佛被搅成一片混沌，隋欢呆坐在原地，一股无力感蔓延全身。


    和亲……


    想起姐姐的下意识表现，隋欢咬了咬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小姐在皇上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了，将军和副将刚刚一起去宫里面见圣上，希望能有回转的余地。”


    兰儿急的眼泪汪汪的，要是二小姐去和亲，她必然也要跟着去的。


    这一去，再回来都不知道是何年月。


    南方边境虽说比之前大小姐去的地方好些，但也是语言不通、举目无亲。


    何况那边的王储，已经死了好几位王妃，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


    更恶心的是，那边王妃是可以顺位嫁给下一任！


    想到这里，兰儿的眼泪不断地向下流。


    隋欢躺在床上，浑身发冷，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她缓缓闭上眼，沉声赶兰儿出去。


    “二小姐……”


    “出去！让我静静！”


    不能抗旨、不能自刎。


    她好像一块任人宰割的羔羊，任何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缓缓闭上眼，她将自己的世界关上灯。


    姐姐跪了一天一夜，一定很疼吧。


    眼泪缓缓从眼角流出来，她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


    “宋楚楚，是她害你。”


    隋欢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环视着房间却没发现任何人。


    她觉得有些奇怪，又缓缓躺下，闭上眼，那童声再次响起。


    “是宋楚楚，唯一的方法是让她替你。隋欢，你不能心软。”


    隋欢皱皱眉，突然发现这个声音来自她的大脑。


    “你是谁？”


    “我是隋欢，或者说是曾经的隋欢。”


    “可你的声音……”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不能让她得逞。等你走了，可能我就能回到正常的位置。所以，你千万别心软，我可不想后半辈子都在边境小国。”


    隋欢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还是疑惑的问：“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养了一个影子。兰儿都不知道，今夜子时，你打开窗户缝，喊一声影子，会有人回应你。他会帮你调查宋楚楚的事。而你现在，需要生一场大病。”


    顿了顿，那个声音才继续。


    “皇帝不会送一个病秧子去和亲.”


    病秧子……


    隋欢继续闭着眼，还想问其他问题，那个声音却再也没有出现。


    那么问题来了，她该怎么让自己生病？


    感冒发烧那种肯定不行，这年头搞个传染病，就真的给自己搭进去了。


    隋欢想的脑壳痛，也想不出一个适合自己的“病”。


    直觉告诉她，或许那个“影子”可以帮忙。


    父亲和莫北谦很晚才回家，隋欢听兰儿的转述，这事并不乐观。


    皇帝连见都不见他们、三个人跪在殿外，姐姐直接晕倒了。


    而将军和莫北谦，皇帝放话，再不走就抓他们去天牢。


    这事……似乎是板上钉钉了。


    隋欢晚上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清粥。


    她耐着性子等到了子时、


    费劲的走到窗户边，按照脑子里的声音所说，将窗户推开一个缝，轻声喊了句“影子”。


    本不抱希望，但很快，她果然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落在地面上。


    “隋小姐，有何吩咐？”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久经沧桑。


    她清清嗓子，压低声音，问：“你能进屋吗？”


    “属下在这随时待命。”


    隋欢叹口气，也好，看不见脸彼此安全一点。


    “给我查宋楚楚一家，和南方边境小国，有没有书信往来。”


    “是。”


    影子飞快的消失，隋欢暗自感叹，这个世界的自己，还真是不简单。


    感觉自己就像个废柴，她叹口气，缓缓合上窗，静待佳音。


    而此时，皇宫里确有一宫殿灯火通明。


    隋晴坐在床榻上，一手拿着绢帕抹着眼泪。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变了。从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变成现在这样，需要扮柔弱，需要用眼泪来赢得男人的心软，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内心无比鄙夷这样的自己，又不得不去做。


    起码，这奏效了。


    皇帝坐在她身后，用双臂紧紧的抱着她，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晴儿，你要理解朕。朕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有朕的不得以。若不是……朕也不想让妹妹去。”


    “皇上总是对的，臣妾不过是难过。想想妹妹性子倔，哪受得了那些。臣妾刚刚去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语言又不通，大王拿我们又不当人。皇上，您知道我当时最怕的是什么吗？”


    眼泪是断线珍珠，眸子在水波里轻轻一晃，晃得皇帝心都跟着碎了。


    “怕什么?”


    “怕此生再也不能见到三爷！晴儿命好，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三爷，还能像现在这样，依靠着三爷！可是欢儿她，她和北谦可怎么办！”


    隋晴软着声音，把骨头都揉成面，软绵绵的瘫在皇帝怀里。


    左一口三爷，右一口三爷，直接把二人曾经私下的秘话拿了出来。


    想起曾经的卿卿我我，与得知父皇要让隋晴和亲时自己的心境。皇帝又紧了紧胳膊。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好友对自己无比失望，但这次……


    “后宫不得干政，但这次朕必须告诉你，边陲小国这次指定要隋家的女儿。晴儿，你已是我的贵妃，只有欢儿。”


    隋晴一愣，忙从皇帝怀里起身，问：“他们怎么知道将军家有两个女儿？若是我们找个丫鬟认做干女儿，皇上觉得如何？”


    皇帝眉头一皱，又将她拉回怀里，叹气道：“朕、怀疑这事有蹊跷。信使特意说了，要嫡出小姐，方显真诚。”


    “是宋楚楚！一定是她！”


    隋晴突然抓紧皇帝的寝衣，激动地眼睛瞪得溜圆。


    “宋家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想想宋氏那副胆小如鼠的模样，皇帝怎么都不觉得他有那个胆子，但今日大殿上，他是第一个跳出来赞同和亲的。


    皇帝眯起眼睛，一手摩挲着隋晴的膝盖，决定好好查查这个宋家。


    一夜未眠，第二日，隋欢也没想出个好办法。


    母亲也整日的躲起来哭，莫北谦更是日日都进宫面圣。


    一晃眼就是三日过去。


    第四天，影子给隋欢带来了一包药粉。隋欢不知何意，但影子只说了句：“可保平安。”


    翌日，将军府传来隋家二小姐突发天花的噩耗。


    隋欢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身体烧着了一样。


    大夫走了一波又一波，天花的事很快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


    当莫北谦带着一群太医走进隋府时，正想去看看隋欢，却老将军一把拦住。


    “欢儿那边已经戒严，莫要传给你。”


    莫北谦神色紧张，面色严重道：“师父，我不怕，你让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眼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短短时间内因为隋欢的事，瘦了两大圈。老将军更坚定的拦住他。


    “不可！欢儿也不会想让你去！”


    二人拉扯之际，太医们已经跟着进了别院。


    一堆武装得当的老头，在一番轮诊之后，相互叹气。


    这姑娘……怕是保不住了。


    几个人一商议合计，只开了几幅不疼不痒的药方，便匆匆离开。


    隋欢得天花的事，就这样传进了皇帝和信使的耳朵里。


    诺大的宴客厅，皇帝叫停舞女们，面色为难的望着信使。


    “隋家小姐怕是保不住了。但为了彰显我们的诚意，不如令择一女子给景王送去。”


    “皇上不会随便打发个宫女给我们，做王妃吧？”


    皇帝笑笑，食指敲着桌面，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妖艳的脸。


    “自然不是。这个人的家世没得挑，父亲可是二品文官。”


    信使一听，心底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这指定的人得天花，回去没法交差，这皇帝倒是给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


    他举起杯，说了些虚伪的客套话。


    一夜，这都城的天就变了样。


    宋氏荣升二品文官的圣旨下达时，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们一家子嘹亮的：“臣谢主隆恩。”


    随之而来的第二份圣旨，却撕裂了宋氏头顶的天空。


    和亲的人换成了宋楚楚。


    即日出发。


    没有丝毫余地。


    即使含恨，即使眼泪汹涌，她也只能任命的重重将头磕在地上。


    感恩戴德的喊上一句：“谢主隆恩”。


    而和亲的第七天，宋家全府起了一场熊熊大火。那夜，都城静的仿佛没有人一样。


    火舌张着血盆大口，飞快的将整个宋家拆骨入腹。


    而皇宫里，皇帝将一份份宋氏勾结景王的密函点上烛火，垂直扔进铜盆里。


    他的眼底揉不得沙子，何况他只是个小小文官。


    ……


    隋欢退烧的那天，莫北谦在门口已经守了整整七天。


    再睁开眼，她只觉得这个影子不简单。


    这阵子，除了浑身发热，头有些晕，她并没有其他不舒服。


    但脉象反应却极为严重，好像真的得了天花。


    她缓缓走下地，身上还有些无力。她踉跄着走到桌前，缓了口气，又继续向前走，在马上要打开那扇木门时，突然耳边嗡嗡作响。


    眼前突然一黑，她身子一软，又跌倒在地。


    耳边，有一个声音正缓缓地说：“时间到，本局完成度50%，唉，这个成绩还真是差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