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作品:《春潮野渡》 白黎看着那副车钥匙就躺在酒杯之间, 不知是头顶音乐作祟,还是周牧觉的眼神太过冷沉,让她一瞬间落子有悔,伸手把钥匙拿了回来。
柳思敏在旁边看得清楚, 笑道:“一辆车换一个包, 白小姐, 你赌不起?”
白黎朝周牧觉望去,“那包本来就是我的,难道让你空手套白狼啊,多不划算,当我是猪吗?”
话音一落, 周牧觉笑了声,把他的车钥匙拿了出来, 银灰色的金属上刻了一双毛羽细腻的翅膀,“小黎会算了。”
这下赌局进入了高.潮,在坐的都是世家子弟, 见周牧觉拿车钥匙,大家喝了酒也都起了哄,朝顾明野道:“来吧,一局定胜负。”
顾明野在这里只认识白黎,她不护着,这些人肯定针锋相对, 她捏着车钥匙,坐到沙发上,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给柳思敏看:“赢的算我,输了算他的。”
除非相熟的关系, 不然没人这么让她纵容。
顾明野的大掌轻落在她后背上,“输了就跟我走回家。”
这下站在一旁发懵的钟茜茜顿时反应过来,“哇”地一声,说:“来来来,黎黎这回看你运气了!”
顾明野站在白黎身旁,入赌局的人是她,也算兜全他的面子,如果输了的话也是她手气不好,再还他一辆就好了。
男人嘛,总是要面子。
柳思敏说得没错。
骰子在黑色瓷盅里摇晃,像头顶昏魅的灯光,白黎看不清他们的脸,一个个围坐在她面前,她屏住呼吸,随意一摇,然后看向周牧觉。
这个人手气向来好,看上什么都能得到。
所以几乎没有人能在赌桌上赢下周牧觉。
除了一个人,孟烟。
白黎察觉到这个女孩对他的特别时,就是周牧觉输给了她。
“好了,买定离手!”
钟撰的声音在旁边吆喝,白黎五指微拢,轻轻发颤,眼神下意识去看顾明野,像是要寻一个支柱。
他大掌撑在玻璃桌上,另一道手托着她的后背,附耳道:“要有赢的信念。”
白黎心想,输给周牧觉也不是你丢脸,输了就她来赔吧。
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入局。
“谁先开?”
钟茜茜兴奋道。
白黎察觉周牧觉下巴朝她轻挑了下,她说:“尊老爱幼,我先来吧。”
周牧觉神色难得的浮了丝笑,流光潋滟里竟让她读出半分宠溺的味道。
白黎垂下眼睫,把盖盅打开了,乱七八糟的点数,其中还有一个一。
白黎心道,果然输了。
一旁的柳思敏笑了声,白黎抿了抿唇,有些抱歉地看向顾明野。
男人微俯下身,说:“放心,我不会真让你走回去。”
莫名的定心丸入了肚,白黎倒没那么怕了,人输得起放得下,不在乎反而是赢家。
这时众人的目光朝周牧觉望去,男人骨节玉白的食指朝瓷盅伸去,大概是光线太暗,他有些没拿准,碰了下盅身,白黎听见很细微的骰子晃动的声音,但转瞬间,盅盖揭开。
有暗暗的冷气倒吸。
周牧觉那儿的点数,有两个一。
比白黎的还要小一个点。
“我靠。”
钟撰暗惊了声。
周牧觉输给了白黎。
她握着车钥匙的手拢了拢,起身去拿自己的包包,然而那道玉白的手仍落在她的包上,白黎蹙眉,看见他揭开包盖,把一枚银灰色的车钥匙落了进去。
白黎心头猛地一晃,男人把包包给她递了过来。
细微处的暗流涌动,落在了所有人的眼底。
周牧觉想输,也没人拦得住。
顾明野牵过她的手,神色里扬了道笑,朝周牧觉道:“谢谢哥。”
他随了白黎的称呼。
周牧觉商场老手,神色里是不动声色的温和:“小黎输了的话,可是要不开心了。”
说完,他的大掌要落到她头顶,却被顾明野牵了回来,“我带小黎先走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钟茜茜对白黎一个劲地眨眼睛,一副:等着我唯你是问吧!
出了酒吧,白黎脑子还有些昏,抬手揉了揉胸口,顾明野把她的手腕拉下:“干什么,大街上。”
白黎说:“闷,晕。”
“喝了多少?”
他问。
白黎竖起一根食指,顾明野嗤笑了声,“一瓶?”
多少有点看得起她,于是她没反驳。
顾明野就牵着她走在马路里侧,“先别上车了。”
白黎:“怎么啦,怕我吐满你车身啊。”
顾明野携了丝痞:“怕什么,不是还赢了一辆车吗?”
白黎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哼了声,“傻瓜,如果不是我,周牧觉就赢你了,你就没车了!”
“是,他是故意输给你的。”
白黎歪头,“顾明野,你怎么啦,赢了你不高兴?”
男人唇边勾了丝笑:“你哪只眼睛看我不高兴?”
白黎眨下一只左眼,像放电似地,说:“这只。”
顾明野沉了沉气,“回你家还是我家?”
“女孩子喝了酒当然要回自己家里。”
顾明野去扣她的指尖,白黎游似地往墙边伸出的蔷薇花扑了过去,“哇”地一声,“好香!”
顾明野看不见花,只看见她,“是很香。”
白黎的指尖拢上花苞,回头看他:“给我拍张照吧!”
顾明野掏出手机,说:“自己摆个姿势。”
白黎就靠在墙边,抬手捻下一支蔷薇花枝,黑色的夜里,头顶的昏黄路灯映在她饱满泛粉的脸颊上,花瓣无法自带柔光,于是这片粉色的娇艳里,她最美丽。
“咔嚓”一声。
白黎问:“拍好了嘛?不要全身,拉个近脸,把我的脸和花放在一起。”
顾明野说:“你个花痴。”
手上动作继续,镜头拉近,珍珠似的脸蛋一侧,眸光流转,他按下了镜头。
白黎扑了过来,“我看看。”
顾明野:“发你微信了。”
“诶,发微信不行,要开蓝牙传原图,里面有实况的。”
说着,她指尖点到了照片上,果然,图片动了一下,一张远景图拉近,光刚好在她的脸上从暗色变明媚。
“我喜欢这张!”
顾明野“嗯”了声,看她凑过来的脸,“好点了吗?”
“闻了花香,舒服些了。”
“坐车还是走路?”
白黎绕了绕脚踝,“坐车吧,好累。”
顾明野牵着她往停车位走去,姑娘一爬上车就困顿得睡了过去,她工作忙了一天,也该趁机养养神了。
顾明野没跟她说话,甚至把车开得很平缓,生怕惊扰她一样,十指在方向盘上滑过,轻拢,沉息。
到了白公馆,顾明野下车,翻出手机打了穆姨的电话,昨晚他其实只是对她说了句:“这是黎黎给我的手表,您不放我进去,我也会翻墙进去,报警的话,她会更为我难过。”
穆姨出来的时候,顾明野把白黎横抱在怀。
冷风熨上,白黎往更温热的地方缩了缩,抬眼看见穆姨,说:“以后他晚上来,都要给他开门哦。”
穆姨踟蹰了半分,顾明野已经抱着她进屋了。
小白楼的门开在东侧,和主家不走同一道门,其实在有限的天地里,白黎也给自己创造了自由。
上了楼,白黎双手攀在他脖颈上,顾明野还能腾出一道手关门,而后把她放到房间的小沙发上,白黎的两道胳膊还黏在他肩膀上,嘟囔了声,“你看,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
顾明野弯腰给她脱了马丁靴,连着一双黑色袜,他说:“你这什么搭配。”
白黎:“空调房冷嘛。”
顾明野俯身就来吻她的唇,夜色正朦胧,白黎荡在酒气里,被他的吻勾出了魂。
他的气息在升速,落在白黎耳中是性感的喘,她不自觉贴近,张开的唇被他的舌头探索,她也开始变热了。
顾明野的手钟爱她的丝袜,绅士地不往上,只盘桓在裙摆下,白黎抿唇想笑,然后就听见“撕拉”一声响。
她水瞳猛地一睁,这道裂帛撞进耳膜,荡起一层层的回音。
他钟爱的是丝袜下的那枚红痣。
白黎见他低头要咬,腿往里缩了下,颤着声说:“要洗澡。”
她身上有酒气,有工作了一天的怨气,还有各种味道,她觉得恶心。
顾明野却说:“抱歉,我去洗干净。”
白黎看着他进浴室,有些恼道:“我去洗……”
顾明野动作一顿,回身看她,“好,一起。”
白黎:“……”
懵懵的,被他抱进了浴室。
她家的浴缸很大,顾明野就把她放了进去,起身去抽花洒,白黎推开他,然后把帘子拉上了。
顾明野站在浴帘外,白色的水雾上映着一道若隐若现的轮廓,低头解扣,拉链声响,然后,“卟”的一声,是胸衣的内扣终于释放了束缚,这道声音,顾明野没听过,第一次的时候,她穿着睡衣,没有戴胸衣,第二次在健身房里,她的胸衣是前置的拉链,第三次同床共枕,她也没穿胸衣。
顾明野仔细回想这道声音,像少女的叹息。
“你去旁边的花洒洗呀,你杵在那里干嘛?”
浴帘里,她也能看见他的影子。
顾明野没吭声,他洗澡很快,还想去找她的浴巾来围身,哪知姑娘在浴帘里料到了,喊了声:“那是我的浴巾,你去外面找别的。”
顾明野说:“你不是有睡裙吗?”
白黎恼:“那我要擦身子啊。”
浴帘外的男人顿了声,说:“那你擦完了,给我用。”
白黎脸颊被烘得发热,身上的水波都被心跳荡起了涟漪,她的手从浴帘里探出,说:“给我。”
男人递了进来。
水声哗啦,她踩上浴缸下的防滑垫,低头用浴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然后另一道手从浴帘里探出,“睡裙。”
顾明野接过浴巾,围在了身上,然后再去给她递睡裙。
白黎抿着唇,心脏里住了只兔子,在发狂地跳。
他在界线前等她,谁都不走那一步。
白黎套上睡裙出来,顾明野站在镜子前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白黎压着心跳,盘着头发在那儿洗脸刷牙,挤牙膏的手都有些抖了,因为顾明野身上的热气都往她这边吹。
“头发放下来,我给你吹吹。”
“我自己来吧,你,你刷牙。”
顾明野眼神看她,说:“好。”
不知道她说错了什么,感觉他眼底泛起了一层浓郁。
白黎站在边上吹头发,玻璃镜前,她的吊带睡裙往上抬,真丝的,连胸贴都没有。
她横在身前的手下意识挡了挡。
这时顾明野过来给她拿吹风机,白黎手得到了解放。
风口从头顶吹着,然后是到脖颈,她的头发长,一直到腰尾,他的风忽远忽近,忽热忽凉,裙摆受了点恩惠,掀动了点月色涟漪。
白黎靠在墙边,低着头抚发,水珠吧嗒一下落在他劲实的胳膊上,然后往下滑,吹风筒的热风也在往下滑,然后,白黎眉心蓦地一蹙,仰头看他,轻落了声:“顾明野……”
“这儿刚才有用浴巾擦过吗?”
他声音压了下来,白黎指尖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没有……”
她要给他围,怎么可能会去擦里边。
“难怪,”
男人宽阔的胸膛压在她身前,玻璃镜里,他像一座铜墙铁壁,对她说:“摸着还是湿的,吹一吹吗?”
白黎双腿开始发抖,仰头眯着眼睛,肺腔急促的张合,唇畔却压不住地泻出呼吸,“顾明野……”
忽然,热风停顿,白黎瞳孔蓦地一怔,对上他的眼睛,男人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白黎看见他拧开了水龙头,勾丝缠水的修长手指探入了水龙头里。
白黎脸颊灼烧,指尖去压裙摆,然后另一道手去抽纸巾,男人却圈回她拿纸巾的手腕,说:“白黎,我昨晚很后悔,没有要你。”
白黎颤颤地咽了口气,她需要再洗一次澡,黏了。
“我昨晚,很累……”
“那今晚还累吗?”
他问。
白黎心跳撞着心墙,其实有些恼他,手段用到一半就抽走了。
钓得她厉害,现在还来试探她,白黎说:“是你累吧?男人不都得歇吗?”
顾明野大掌托起她后腰,气息贴上,“白小姐,我有一个让你今晚不再叫别人名字的办法。”
白黎后背被抵在冰冷的墙上,浑身发软,左边的肩带在摩挲间垂到了胳膊上,似那枝挂在墙头摇摇欲坠的粉蔷薇。
那面粉蔷薇令她想起和顾明野在夏浦的环岛路上逃跑,他们就坐在货车的敞篷后排里,那时候他们说了很多话,白黎有些记得,但此刻,都被面前这个高大男人的话彻底淹没了,他说:
“那就是,让你今晚一直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