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用剑尖将蜘蛛头顶那株花轻轻挖了出来，看着已是一片狼藉的战场，他无声退去，彻底放弃了这处陷阱。


    尸体太多，吸引到的诱饵，就有可能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住的了。


    就在余生走后，大概数分钟的时间，一只体型巨大，长出一排锋利牙齿的蜈蚣突然窜出，一口咬在这几具尸体上，将其吞噬，又消失不见。


    余生入沼泽池的第一夜，就融入到了这杀戮的环境当中。


    ……


    “孙老？”


    即将抵达镇妖关，禹墨看着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老人。


    儒生从那呆滞的状态中恢复清明，目光死死的盯着孙英雄，身体微微发紧。


    孙英雄同样看了他一眼。


    “这人”


    “总感觉气息有些熟悉。”


    “算了，不重要了。”


    孙英雄微微摇头，就这么来到禹墨面前：“此战，老夫已入九觉，人族未来所行之事，就不是老夫能够掌控，左右的了。”


    “入九觉，可震慑妖族，不敢妄动！”


    “但同样，也会束缚自身。”


    “这一战看似人族大捷，但不过苦苦支撑而已。”


    “接下来”


    孙英雄声音停顿了一下，认真的注视着禹墨双眼：“我将人族，托付在你的手中了。”


    “”


    “孙老，就在几天前，我用同样的语气，眼神，甚至话术，刚刚去忽悠过别人。”


    禹墨同样与孙英雄对视，声音平静。


    一时间，气氛变的有些尴尬。


    “我禹墨所行之事，问心无愧，更不会危害大多数人族的利益。”


    禹墨轻声解释。


    孙英雄沉默片刻：“就不能尽可能的保全所有人的利益么？”


    “这不现实。”


    禹墨认真的摇了摇头，语气严肃：“这天下，永远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天下大同。”


    “更无法兼顾所有人的利益。”


    “当有人在前线浴血奋战，有人在后方浑浑噩噩之时，就已经不会再有所谓的公平了。”


    “一切的公平，都只是对自己而言，只要自己内心觉得，这么做值得，那就可以。”


    “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换取大部分人的生存，就像是那道自古就存在的选择题。”


    “一辆正在疾驰的火车，前面有四个玩闹的孩子，只要操控方向，就可以换到另一条铁路上，但那里，同样有一个孩子，而且他是无辜的。”


    “四条人命，一条人命，或许这道题，有太多太多答案，但我心中，答案是唯一的。”


    “救更多的人！”


    “或许在那无辜的孩子眼中，我是一个恶魔，是亲手毁了他一生的人，但我所追求，只是人族延续，那最终的结果而已。”


    “至于过程终归是要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做出选择。”


    月光挥洒在禹墨的脸上，是如此的苍白，冰冷。


    甚至不近人情。


    那漠然的眼神，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人心中，还究竟有没有人类的情感。


    “站在神的角度，你是对的。”


    “但我们是人我们一直所做的，就是要让这些所谓的神知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我们靠的，是这颗跳动的心。”


    “如果让我来做这道题，我的答案是，我会拼尽自己的命，去拦住这火车，如果拦不住，那我和那四个孩子一起死。”


    孙英雄的声音中充满了沧桑感，走到禹墨身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禹墨微微低垂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要封印自己的心。”


    “在黑暗面前，我们流淌的鲜血，不屈的意志，才是战胜黑暗的唯一武器。”


    “你太理性了，这不人族。”


    “这是老夫在离去前，能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了。”


    月光下，孙英雄穿着一身普通的运动装，雪白的胡子，鼻青脸肿的脸，却并不违和，十分自然。


    就仿佛他就该如此。


    “人族”


    禹墨坐在轮椅上，陷入深度思考之中，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行动过。


    而孙英雄更是早已经不知去向。


    微风吹过。


    当禹墨再次抬起头时，已经隐隐有了天亮的趋势。


    他依旧面无表情，没人能猜出他内心中的想法，儒生再次推动轮椅，向远处的城关走去。


    而另一边。


    镇妖关旁的矮山。


    “咦，你是怎么知道老夫九觉这件事的！”


    孙英雄站在钟玉书的身旁，那金色巨剑浮在头顶，上面镶嵌着九颗宝石。


    钟玉书忧郁的坐在山头上，看都不看孙英雄一眼。


    “唉，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有点大。”


    “毕竟我只是区区五纹的天赋而已。”


    孙英雄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沧桑。


    听到五纹这两个字，钟玉书怔了一下，随后变的更加忧郁了。


    是啊


    五纹。


    这件事，早就已经被大家下意识的遗忘了。


    估计现在真有谁发个帖子，说孙英雄当初其实只是五纹蛋，都会被人嗤笑着嘲讽。


    ‘记错了吧？’


    ‘怎么可能！’


    ‘绝对是博人眼球。’


    但这话却从孙英雄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了。


    “我记得你当初几纹来着？”


    “嘶好像是”


    “九纹！”


    “哦，对，九纹！”


    “被誉为军校有史以来，最强新生嘛！”


    “天赋高，实战强，还聪明。”


    “啧啧”


    “我这个比你小了五届的学弟，可是听着你的传说长大的。”


    孙英雄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还不忘拍了拍钟玉书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