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庙从外面看起来和其他的庙宇差不多, 深灰色的墙壁,鲜红门楣,门匾上空空没有一个字。平常中透着古怪。


    黎筝被“他”拉着走近庙门,就见那人用带着长指甲的手推开庙门。木门看起来崭新, 但生锈得厉害, 被推开时嘎吱乱响。门开后院子里空空如也, 一棵草都没有。那“人”目不斜视, 拉着黎筝径直朝大门正对着的木屋走去。


    推开木屋房门,潮湿发霉的气味混杂着尘土的味道, 闻得黎筝忍不住皱皱鼻子。院子中空空荡荡,但木屋里家具齐全。进门正对着几把雕花木椅, 但拉着他的“人”却带着黎筝往右走,黎筝这才注意在屏风遮住的隔间里,居然设了一处小型供奉台。


    供台上放着一尊成人大小的男体神像, 那神像造型极为奇怪。一般神像都是站着或者莲花坐, 那神像居然单膝跪地, 双手捧着一株纤细花瓣完全盛放的浅色花朵,垂眸看着两手前方。黎筝被白面人拉到神像前方,供台到他胸口, 从黎筝的角度看起来, 神像像是要将手上的花送给他。黎筝抬眼看过去,正对上神像双眼。


    和天师观庄严威武的神像比起来,面前的神像明显更加灵动英俊。五官依旧带着神像的慈悲谦和, 并不十分拟人逼真, 但已经比寻常神像俊美许多。如果不是供台的造型完全符合供台的标准,面前的神像更像是一尊雕塑,而不是一座神像。


    不知道为什么, 黎筝看着他,竟然感觉有几分眼熟。


    红衣白面人按着黎筝,让他坐在正对神像的木椅上,从怀里掏出一条婴儿手腕粗的红绳,重新将黎筝捆住。神像前的空气比刚才大厅的好闻不少,腐烂潮湿的味道少了许多,只是点的香炉气味太重,浓郁的檀香味闻得头脑发昏。白面人绑住他的时候,连肩膀都捆在椅子上,黎筝转身都难,只能面对着面前的神像。


    木屋的地板都是木板,领着他的红衣白面人鞋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踩在上面发出的脚步声像是木板敲击的咚咚声。他听到身后逐渐远去的脚步,紧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推测白面人应该是出去了,黎筝上身被绑着但腿可以活动,撑着椅子勉强站起来,举步维艰挪到供台,用供台的边缘划着身上的红绳。


    供台边缘是雕刻精致尖锐的立体莲花花瓣,很快就将绳子磨开一条痕迹,奈何绳子实在太粗了,清浅的痕迹对红绳根本影响不了。他还在磨绳子,忽然又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连忙撑着椅子回到原位,低头用长发挡住红绳上的痕迹。


    红衣白面人果然又走了进来,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花香。黎筝等他走到自己视线能看到的范围里,才发现白面人手上抱了好几柱香,那股浓郁的花香味就是从他怀里的香中传出来的。


    白面人一眼没看黎筝,低头将东西摆在黎筝周围。黎筝瞬间被花香味包裹住,像是被扔进了花园。而后白面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红盖头,直接盖在黎筝头顶,遮住他全部视线。又用绳子紧紧缠住黎筝的双腿,将他彻底藏在木椅上,这才又走了。


    被蒙住头的黎筝这下彻底无法在动弹,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连带着时间都好似被模糊了。等待的时间总让人觉得度日如年,每一刻都是煎熬。黎筝想睡又被花香味呛得睡不着,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正被腌入味的猪。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筝忽然听到“咔哒”一声,似乎有人打开了窗户。紧接着是一道清浅的落地声,有人从窗边跳进屋里,慢慢走近他。那人身上还带着屋外风雪的寒意,一靠近黎筝,黎筝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隔着红盖头,他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在逐渐靠近。


    一只手撩起他盖头一角。


    黎筝顺势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容,容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