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


    姜有财忽然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神色惊慌，好像姜朝说的，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姜朝！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暂时不跟你追究，但是，你最好给我把嘴闭上。”


    姜念全程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姜有财这副隐瞒什么的样子，她的心紧张地提起来。


    为什么？


    她也很好奇。


    为什么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只有她，从小活得不像正常人。


    她视线死死地锁在姜朝身上。


    姜朝这一下被打得同样不轻，脸上火辣辣的刺痛。


    他舔了舔嘴角。


    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下，竟然笑了出来。


    他长得不矮，最起码比姜有财高。


    又年轻力壮的，哪怕姜有财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他看向姜念，轻轻开口：“姜念，你还不知道吧，你不是姜家的孩子，你是被捡回来的。”


    “啊……闭嘴，不能说……”


    姜有财大喊，想用自己的声音盖掉姜朝的话。


    姜念还是听到了。


    她猛地站起来。


    裴羡渊顺势用手搂住她的腰。


    姜念却顾不得这亲密相处，她嗓音发酸，语气轻得不能再轻：“姜朝……你说的，是真的？”


    姜朝避开姜有财砸过来的东西，眼神看着额虚空，像是在回忆：“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六岁，有一天傍晚，妈忽然抱回来一个婴儿。”


    “她说，是在外面捡到的，是个女娃娃。”


    “女娃娃很小很可怜，但是很可爱，因为家里没有女孩，所以她被留了下来。”


    “二十四年后，这个女娃娃长大了，亭亭玉立，也勾走了我的心……”


    “你别说了！”


    姜念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近乎渴求地看向姜妈，声音都在颤抖：“妈，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像二哥说的那样……我不是家里的孩子，我是……被人抛弃的，不要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念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姜妈脸色灰白如墙壁，不敢跟姜念对视。


    姜念眼泪落得更凶。


    因为，她已经从妈妈的反应，确定了。


    心里的大树轰然倒塌。


    姜念哭了，却又诡异地笑了。


    眼泪完全模糊了双眼，让她看不清对面每个人的表情。


    但是姜念知道，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最后，倒在一个宽阔的胸膛。


    裴羡渊微微蹲下，想打横抱起姜念。


    姜念却倔强地推开他的手，自己朝着门口走去。


    姜有财鼻子都气歪了，他怒骂着追上去：“小贱人，你毁了我们姜家，你还想走！你给我站住！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爸！”


    姜昆吓得赶紧扑上去，抱住姜有财。


    因为他看到裴羡渊冷冷射过来的眼神。


    上次在星光小区，就是这个眼神，紧接着裴羡渊就猛地踹了自己一脚，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也多亏他皮糙肉厚，才没发生什么事。


    就把这一把老骨头，接了这一脚，身子骨还不得散架了。


    姜有财眼看着姜念往楼梯上去了，自己又追不上去。


    一腔怒火，顿时朝向了姜朝。


    他解开皮带，从裤腰上抽出来后，劈头盖脸地对着姜朝的身体抽去。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外面那么多人你不喜欢，偏偏喜欢这个没爹没娘的小贱人。”


    “还把这么多年的秘密都说了出来，你脑子被驴踢了？姜念本来就是一个白眼狼，你这样一说，她以后还能给家里钱花？！”


    “让你嘴贱，让你发疯……”


    姜有财的皮带一下接一下地抽在姜朝的身上。


    怒骂声毫无保留地传到楼梯。


    姜念听的身体垂垂欲坠。


    眼泪流得比刚才更凶。


    裴羡渊见状，直接打横抱起姜念。


    把姜有财的叫骂远远地抛在身后。


    姜念被男人抱着，手臂环住男人的脖子，脸颊埋在他宽厚的胸膛，无声地流泪。


    裴羡渊只觉得胸口的衣服很快就湿了。


    热水滚烫烫地贴着皮肤，好像烫到了心里。


    裴羡渊走得更快了。


    把姜念放在车里，又帮她系好安全带。


    裴羡渊上车。


    姜念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开口说话的嗓音也是沙哑的：“我想回星光小区。”


    裴羡渊：“先去医院。”


    姜念倔强的摇头，一滴泪水挂在眼睫毛上，要掉不掉的，让人怎么看怎么可怜。


    裴羡渊探身，用手抹去那滴泪水，薄唇在姜念红肿的脸颊上亲一下。


    “听你的。”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姜念没有再开口。


    呆呆的望着挡风玻璃，好像三魂六魄都被人抽走了一样。


    一直到进了家门，团宝在门口摇着尾巴，热情的迎接，姜念眼睛里才有了一丝光亮。


    只是，这一点点光亮，跟眼底深海一样的漆黑比起来，存在感几乎为零。


    她抱起团宝，进了卧室。


    裴羡渊转身出了家门。


    卧室里，姜念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出现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眼底是一片讳莫如深的悲伤。


    五岁时，洗碗不小心打碎碟子，被罚不能吃饭的画面；


    六岁时，被大哥欺负，跟妈妈告状，反倒被训斥的画面；


    七岁时，两个哥哥有零食吃，她在角落里偷偷流口水的画面；


    大学毕业后，每个月按时给家里打钱的画面；


    医院里，没做错事被无缘无故辱骂的画面；


    以前，她只以为父母只是偏心，更喜欢身为男孩子的哥哥。


    所以才会这样对她。


    原来……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捡来的。


    父母不是亲生的，哥哥不是亲生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


    姜念呜咽一声，脸颊深深的埋在枕头上。


    被打的红肿的脸传出刺痛，她恍若未闻。


    瘦弱的肩膀哭到颤抖。


    团宝着急的在旁边拱来拱去，发出无助的哼唧哼唧声。


    卧室的门忽然开了。


    裴羡渊提着一个白色的袋子走进来。


    他坐在床边，把药膏打开，挤出一点到洗干净的指腹上。


    另一只手，轻轻撩开凌乱散落在姜念脸颊上的发丝。


    眼前一下子变亮，知道身边做着的事裴羡渊。


    姜念难堪的想用手遮住脸。


    却被裴羡渊温柔的拦住了。


    “乖，别动，我给你擦药。”


    男人说话的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姜念没有任何反抗。


    指腹上的药膏一点点涂抹在红肿处，清清凉凉的感觉一下子把灼热和刺痛赶走了。


    姜念不由得睁开眼。


    定定的看着，专心给她擦药的裴羡渊。


    女人的视线强烈到难以忽视。


    裴羡渊的某处瞬间发紧。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别分心。


    擦药的过程好像变得很漫长。


    不知道过去多久，脸颊上每一处红肿都照顾到了。


    裴羡渊才深深的松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姜念目光灼灼跟男人对视，眼睛里是男人看不懂的情愫：“裴羡渊，我们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