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猛骂了一句我去，捂着鼻子直接冲进去。


    屋子也没啥可看的，几平米大的空间，一目了然。


    破衣服烂袜子吃剩下没扔的泡面桶。


    臭袜子味食物的霉烂味儿，厕所传出来的臭味，各种复杂的味道，一言难尽。


    杨猛刚冲了几步就被冲了一个跟头，差点趴下，马上用手捂住鼻子使劲缓了缓，这才又冲到那堆躺在正中央的人形物体面前，使劲推搡。


    “李导，李导，李潇，李潇。”


    我背着手踱进去。


    杨猛喊了几声推了几把，又把手伸到他鼻子底下试了试，发现真是没死还有气，就松了一口气。


    一抬眼看见我，连忙让我出去。


    “大人，您快出去吧，这屋里味儿实在太难闻了。等一会儿放放气儿您再进来，要不然你在外边儿等着吧，我把他拿水泼醒，然后咱们去外面儿谈。”


    我摇摇头没理他，走到近前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形生物。


    满脸胡子头发分不清的人形生物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杨猛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骂道：“李潇，你疯了，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


    然后对着我笑：“他醒了没事儿了，您还是先出去吧，这屋里边儿也不是您待的地方，一会儿再熏着您。”


    我蹲下，对着冲我直眨眼还没反过神来的李潇笑了。


    “我就是杨猛后面的大金主，那个要拿钱砸你走后门演男3号的人，怎么样，我能不能演？”


    李潇满是眼屎，迷迷糊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上下打量我。


    哈哈也笑了：“行，就你了，你能演。”


    杨猛直接蒙了，不停地来回左右看我俩：这是啥情况？


    我点头站起身。


    对李潇说：“你同意了，我还没同意呢，等我看过本子再决定演不演。”


    又吩咐杨猛：“你带他收拾收拾，外面有一间咖啡厅，我在那儿等你们。”


    我背着手往外走。


    杨猛在后面忍不住嘟囔：“大人，这啥意思呀？咋你也不嫌他脏臭了？他也一眼看见你就同意让演了？这啥意思，这咋看着比我还知己呢？”


    呵呵，我心里一乐：杨猛这小子还吃醋了！


    我头也不回一笑说：“什么脏臭？你道你家大人我是傻子呀。这家伙看着又脏又臭的，其实身上气纯净着呢，比你还干净。呵呵，而且他也没被女人混杂过，还是个处男呢。”


    “啥？”


    杨猛大喊一声！


    我直接出去了。


    后面杨猛逼问李大导演：“李潇，真的？你还是个处男？哇，你这么大年纪了，咋也比我大吧，快奔4了吧，咋还这么守身如玉呢？”


    李潇李大艺术家直接咆哮：“闭嘴！你懂啥？龌龊！我这叫清纯，宁缺毋滥，懂不懂？”


    杨猛哈哈大笑。


    ……


    我在咖啡厅里坐了还没有十分钟，大胡子李潇就和杨猛一起过来了。


    这小子个子不高，长得挺清秀的。


    虽然留着大胡子长头发，可让人一看还是觉得他那张脸一副人畜无害的老实样。


    看着就想让人欺负。


    李潇是个痛快人，直奔主题。


    拿了个本子往我面前一放，说：“听杨猛说您姓吴，他叫您大人，那我也跟他一样叫您大人。就您这气质确实挺拿人的，我叫您也不亏。您看看，我已经把您要演的那个人物的台词都画出来了，不懂的就问。”


    我没着急，看了这小子一眼。


    这家伙两只眼睛因为宿醉通红，却发出异常闪亮的光。这光，不像那些地下室里的人，只有贪婪和饥渴，那里面还充满着狂热和急不可待。


    杨猛直接帮我翻开了第一页，说：“大人，我帮您翻吧。”


    我低头看剧本。


    杨猛一边看着我的眼色一边往后翻，速度越来越快。


    三分钟不到，我就把剧本看完了。


    我对李潇摇头：“这个剧本没什么意思，我不满意。”


    杨猛和李潇的眼睛都瞪得很大。


    李潇不等杨猛问，自己跟我对上了。


    “你说什么？不好？你咋知道不好？这个可是我写了好几年，改了几百遍才定的稿，你凭啥说不好？有啥根据？”


    他激动的都要咆哮了，要不是这是公共场合，估计得蹦起来。


    我摇头，直接说：“你懂什么？说不好就是不好。我问你，你知道什么是艺术？”


    李潇大胡子都吹起来：“我当然知道，我看不知道的是你！”


    “李潇，怎么跟大人说话呢。”


    杨猛骂他。


    我不看他俩演戏。


    “艺术都是假的，艺术都是加工过的，是为了观赏用的。你这个是什么？是现实生活。现实生活不是艺术。人都活在现实里，每天被现实操磨，精神快崩溃了，所以要拿点艺术品缓解一下压力，你懂不懂？”


    我抬手讲课：“那个什么什么的微笑，没加工过？真人真长那样儿？那个断臂的女人没美化过？那要是不美化能那么好看？你在路上碰上一个这样的，你估计只注意她没胳膊了，还能知道她长的美丑？这才是艺术，给人欣赏的，你这个叫什么？把生活照搬就行了？纯粹不懂装懂！”


    其实本大人也不懂，可架不住本大人是与几十亿年岁月同辉的石头大人，这个见识就是最多最正确的。


    李潇被本大人挥斥方遒间的霸气弄没电了。


    可还是不服气：“艺术种类很多，我这个就这样的，多残酷真实啊，震撼灵魂！杨猛就喜欢得不得了，对吧杨猛？”


    说着冲杨猛点头，希望得到支持。


    杨猛说：“李导，大人说得对，你不要固执，要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


    李潇无语了三秒，跟我说：“那您给我讲一个加工过的艺术，我听听高见。”


    这小子这是将我。


    本大人不怕。


    于是我就给他们讲了一个我加工过的真实往事。


    话说，那是几十亿年前……本大人一战成名宇宙知的光辉过往。


    其场面之宏大，直有古神之开天辟地之气势，直把两个人听的是目瞪口呆，直冒冷汗。


    又有荡气回肠处，李潇这个搞艺术的更是直接哭了。


    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这个确实好，可是我觉得还是原版不加工的更真实可信有力量！”


    “可以啊，本大人满足你。”


    我高兴地立马答应他。


    唉，活了几十亿年了，一直很少给别的物种讲自己的光辉历史，好不容易有机会，不讲出来它难受啊。


    嗨，其实也不是不想讲，就是那些大传奇们太不识相，每次我一想讲一讲的时候，他们就总是抢在我前头报名号了，还罗里吧嗦一大堆，先讲上他们自己是多么多么厉害无敌的了，根本不会停，害得本大人越听越火大，只能直接上手了，结果呢，到最后就什么也没亮明白，他们就化成灰灰了。


    唉，真的是太寂寞了。


    我直接给他们讲了未加工的原版实况。


    结果……


    两个人直接听傻了。


    浑身打摆子，脸色惨白得像鬼，还不停哆嗦。


    就连一个路过的服务生，因为不小心听了两句，都吓傻了，还冒着冷汗跑去角落打电话报警。


    杨猛摇摇晃晃跟过去，跟他说我们是搞艺术的，拍电影的，正在讲剧本，不是杀人犯恐怖分子，让他不要害怕报警。


    服务生吓得不敢说话，可也不相信。


    杨猛直接给了他二百块钱，他这才放下电话，可还是不太相信。


    逼的杨猛只得摘了墨镜，让他看了看那张最近很出名的脸，这才把人安抚住了。


    李潇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突然一声大喊，又差点把客人和服务生吓死。


    这才满眼狂热地跟我说：“大人，我错了，您才是对的，我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我为什么总是失败了。谢谢，谢谢……呜呜。”


    这小子还呜呜哭上了。


    唉，艺术家！


    奇怪的人类物种。


    我对这个孩子一样的男人说：“这样吧，你再改改，这个角色我演了。不过，我是资本大佬，你不是跟杨猛说过嘛，事情一开始都要是正确的，如果一开始就错了，那往后就都是错误的了。怎么，你现在敢用我了？你那些原则不要了？”


    李潇抹了一把泪水横流的脸，真诚地看着我。


    无比严肃说：“没错，这话是我说的。可我一看到您就知道您不是那个错误的人，您就是那个正确的开始。而且，您是资本大佬没错，可既然您都是正确的了，那这个资本也就是正确的了。两个正确放到一起，那就是最正确，您演准没错，而且这个角色非您莫属。您能参演，那就是给我面子，是我的荣幸。我们是正确的，那管它那些不正确的人说啥呢？他们要是说，那就是嫉妒眼红，羡慕您有钱又有演技，都是小人！”


    杨猛张着嘴：“我去，老李，你可以呀，比我都能掰。”


    我满意点头。


    “不错，你说的很正确，你这个人也很有眼光，只见了一眼就看出本大人的卓越不凡来了。你很有成为大导演拿大奖的潜力，这个角色我接了，什么时候开工你通知我。”


    我站起身，背着手离开了咖啡厅。


    留下杨猛跟那个李潇聊天。


    “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嘛，我们大人演这个角色一点儿问题没有，你还不信！怎么着，现在服了吧？”


    李大艺术家说：“服什么服？我去，杨猛，你就是个生瓜蛋子。你没看出来呀，你们家大人身上有王霸之气，那可不是一般人。嚯，就那一身冷气吹的，他一看我，我就从心里直往后脊梁骨冒凉气。说实话，我当时就尿了，就是屋里味儿太大，你们都没闻见，可不是什么我真觉得他演合适。我呀当时就想，这人可不能得罪，这是真能要人命啊。快，他演就他演吧，大不了我多指导点儿，总比丢了命强。”


    杨猛……


    我……


    我身边走过两个长腿美女，看着我捂着嘴小声笑着走了。


    “哎，你说那人是不是傻，站在路当间傻笑什么呢？”


    “你才傻吧。那是笑嘛，那是哭好吧？受刺激了呗。你看他穿的，那衣服还挺高档的，就是个暴发户，嘻嘻。”


    “别说了，怪可怜的。可能是失恋了，要不就是失业了。哎，本来就不好了，现在又精神不正常了，太可怜了。”


    “你可怜他，那你过去呀，安慰他呗。说不定还能美女救英雄呢。”


    “你才过去呢，还美女救英雄，电影看多了。快走吧，别说了，一会儿迟到了。”


    两个美女走到路边的一辆法拉利旁边开门上车，扬长而去。


    独留下本大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