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织田】还在旁边看着, 所以亭瞳最后选择安心喝粥。


    起码这次不是白粥，还给加了糖呢（卑微。


    亭瞳身上的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正常人来说无非就是平时好好养着规律作息好好吃饭按时吃药, 然而亭瞳现在的身体只能喝粥，药物正常情况下无效不说，偶尔还能起到负面作用，就很麻烦。


    于是【织田】只能兢兢业业煮粥，盯着亭瞳好好吃饭按时睡觉, 周期性来一针葡萄糖保证血糖不跌到底线, 还得警惕亭瞳突然出现葡萄糖过敏症状的可能。


    别笑, 亭瞳有一段时间真的葡萄糖过敏来着，估计是某种药物的作用，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自然消失了，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世界上又不是没有对空气过敏、对水过敏的大冤种。


    至于营养不良……这个是真的暂时没办法，只能等亭瞳身体好点、能接受更多食物的时候再慢慢补上去了。


    其实能喝粥的话，也能尝试一些其他流食了, 但【织田】比较谨慎, 决定还是过两天再作尝试，今天就先往粥里加点糖吧。


    晚饭后, 亭瞳从【织田】口中得到了欧洲即将来人的消息。


    亭瞳沉默了一下：“嗯。”难怪。


    【织田】小心观察自己半身的表情：小狗慌张.jpg


    亭瞳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地摸摸【织田】的脸，“没必要，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身体。但以后要做这种事情的话, 还是提前告诉我吧。”


    特意去和钟塔侍从交涉，谈判换来了一位医疗类超越者出手治疗亭瞳——难怪前几天那么忙。


    亭瞳没有什么要控制【织田】的意思，但是这种有关于自己的事，最好还是能知情。


    而【织田】乖巧地在亭瞳手上蹭蹭, 解释：“我不确定能成功。”


    亭瞳体质特殊，无论是现代科技还是异能力都很难对他起作用，不然之前与谢野就用“请君勿死”了。


    异能力难起作用也是因为他是个理解者，在异世界时，只有治疗系的理解者能对他的身体有所帮助，而且还无法完全治疗，现在找超越者也不过是个尝试。


    其实这次和钟塔侍从的交涉谈判并不算难。就像中原中也日常欠别人人情一样，身为无所顾忌的顶级杀手，【织田作之助】日常让别人欠人情。


    当初他能用人情短时间内交涉、动用钟塔侍从那边的空间系超越者，这就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和钟塔侍从的友好关系，以及在钟塔侍从方面的地位，不然就算有人情也不能这么快——要知道以他们的效率，这已经堪称奇迹了。


    抛去人情关系，他们对太宰亭瞳也充满了好奇，这正是一个探究太宰亭瞳的好机会。所以这次谈判并没有让【织田】费太大心力，最大的扯皮点居然是如何让对方来日本治疗。


    如下：


    钟塔侍从：这可是超越者！


    【织田】：但是亭瞳身体不好，不方便移动，还是你们来横滨吧。


    钟塔侍从：这可是治疗系的超越者！


    【织田】：但是亭瞳身体不好，所以还是让他动吧。


    钟塔侍从：这可是钟塔侍从的治疗系超越者！


    【织田】：但亭瞳身体不好——


    钟塔侍从：这可是钟塔侍从的、超珍贵不可妄动的治疗系超越者啊！


    【织田】：但亭瞳身体不好所以才需要你们来啊摔！


    最后钟塔侍从在【织田】的倔强面前不得不选择妥协，在新一轮扯皮结束后无奈地送了两个超越者过来——现在应该已经在走横滨的外交渠道、申请入境许可了，最多一个月就能见到。


    亭瞳完全能想到他们交涉时的头疼程度，毕竟【织田】在某些方面真的非常固执。


    不过亭瞳并不在意对方的感受，【织田先生】你高兴就好，他只是有点好奇：“来的人是谁？”有我认识的吗？


    “负责治疗的是查尔斯·狄更斯，异能力‘雾都孤儿’。”对这件事非常上心的【织田】当然不会不知道，他报了一个亭瞳有所了解的名字，顿了顿，才在亭瞳疑惑又安抚的摸摸下不甘不愿地吐出第二个人的名字，“还有，奥斯卡·王尔德。”


    “——异能力，‘道林·格雷的画像’。”


    ·


    “你家玫瑰先生心情好像不太好？”乱步瞥了眼自己小伙伴的修勾，好奇发问。


    亭瞳：“……”


    敏锐地感知到身旁人的心情指数因为乱步一句“你家”回升了半个点，亭瞳非常无奈。


    而乱步在亭瞳的沉默中恍然大悟：“哦↘↘”修勾吃醋啦！


    后面半句当然没有说出来，但眼神那么直白，亭瞳想看不出来都不行——他只能叹了口气：“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你还认识钟塔侍从那边的人？”乱步只是不能确定具体人员而已，毕竟对钟塔侍从内部的情报缺失，不过他好奇的本来也不是这个，咬着零食的侦探把话说得有些含混不清，“奇奇怪怪的关系网……”


    “别吃零食边说话，”亭瞳不轻不重地说了乱步一句，继续道，“欧洲那边的理解者比较多，所以要保持好关系。”


    单单从异能力者中心的角度来看，日本只是个小地方，如果没有亭瞳这个离谱的家伙横空出世，小日本根本无法进入大舞台，最大的可能是因为没有理解者早早在世界扭曲中覆灭、又或者沦为大国的附庸——因为资源紧缺，后者甚至也能算是奢望。


    而欧洲无疑是大量理解者汇集之地，甚至可以说是半个世界中心，港-黑起码要与其保持非敌对、偏友好的关系，比如让身为首领以及唯一理解者的太宰亭瞳交个朋友表达一下态度。


    但是太好也不行，所以亭瞳也就和两位有深入交际，一位是英国的奥斯卡·王尔德，一位是法国的阿蒂尔·兰波。


    当然，也不能说是纯利益交换，即使一开始是为了种种考虑交际，但理解者自有其高傲，后来能真正意义上成为好友也绝对不乏真心。


    这次乱步有把零食咽下去再说话，兴致勃勃：“那俄罗斯呢？”


    他能看出来其他的势力也就是利益来往关系，完全够不到真心的边，也就欧洲和俄罗斯两块亭瞳还带了点感情因素，所以当然要对这两表示好奇啦。


    “费佳一个就够了。”亭瞳说，“那边的势力很复杂，多方往来还要保持平衡什么的，很麻烦。”


    所以本来就很忙的他干脆没去动，让费佳去负责——说实话在俄罗斯方面的事情，费佳处理起来可比亭瞳合适多也好用多了。


    亭瞳狂喜：【织田】，这玩意儿（指费佳）可比魔杖好用多了.jpg


    “俄罗斯是费佳主场。”亭瞳平静又笃定地说。


    乱步歪头：“所以他的老师到底是谁啊？”


    他并不质疑魔人的智力，但是异世界的局势显然比这个世界要复杂得多，单靠武力、智力什么的，是无法做到亭瞳说的那个程度的，毕竟那个魔人没有大规模势力——势力在那个世界非常重要。


    于是名侦探想起了亭瞳之前提到过的魔人的老师，这应该就是让那个魔人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了吧？


    即使早已死去，也能以余晖庇佑自己的弟子至此吗？


    “……费佳的老师是普希金先生。”说到这个话题，亭瞳的脸上的神情却突然淡了下来，他想起之前看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普希金的资料，忍不住叹了口气。


    半走神的乱步、日常旁听的太宰：？


    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怀疑耳朵.jpg


    亭瞳继续道：“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异能力‘自由颂’，初代理解者之一，是被称为‘俄罗斯的太阳’的存在。”


    差点没反应过来的乱步：“……嗯？”


    太宰：“……诶？！”


    真的是，那个普希金？！


    ·


    普希金，初代理解者。


    初代理解者是非常少的，但作为在异能力刚出现时便能成功开发运用异能力、将自己提升为理解者的存在，他们无一不是堪称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的存在——而这些天才，几乎全部死在了第一次世界线的重置中。


    森前辈以“泡沫记”为契机开启了世界线的重置，而世界重置后规则进入适应期、引发时空间动荡，于是这些前辈心有所感，纷纷选择献祭自己以补完时空间，这给他们无能的后辈们留下了喘息的时间，也留下了理解者可以以“领域”的概念为媒介镇压扭曲的启发。


    而俄罗斯的初代、也是唯一的理解者普希金，正是在那个时候选择了献祭。


    俄罗斯的太阳名不虚传，他的献祭庇佑了整个国家，让他们能够等到下一代理解者成长起来、接过自己老师肩上的重担，守护自己的国土。


    初代理解者，是死去在最开始、以血肉为后人指引前路的前辈。


    理解者都会扭曲异化，如果不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死去，再强大再坚定的理解者也会被同化为怪物邪神，成为敌人的力量。


    但高傲的理解者们唯独不想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死去。


    于是他们选择继承最开始前辈先烈们的精神，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献祭自己，将自己化为最纯粹的精神与力量，与前辈们一样，用一切去托起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等待下一个理解者的到来。


    ——从成为理解者开始，他们就注定了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但他们都明白，自己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有些理解者不是因为被规则扭曲不得不死，他们可能会死于私人恩怨、感情关系，甚至因为精神崩溃而自杀……理解者死去或选择死去的可能性有太多了，毕竟是那样一个扭曲而黑暗的世界。


    但是这些绝不影响他们在最后关头的选择，他们的选择不会是与敌人同归于尽、不会是报复这个扭曲的世界、不会是干脆利落地去死——而是献祭生命，以保证庇佑的领土能在自己死后等到下一个理解者。


    再痛苦又如何？那些为他们换来为这些细枝末节痛苦的机会的前辈们，难道不是同样感受过这种痛苦吗？


    那个世界能坚持到现在，是靠人命堆出来的。


    觉悟什么的说起来轻描淡写，但付出的的确是一条又一条的生命——甚至不止是生命。


    从来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付出在拯救世界，凡是路过这人间，无论生死，皆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