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异能特务科那边的试探被亭瞳怼回去之后, 整个横滨都安分了不少，一方面是因为亭瞳的表态，一方面也是被他抛出的反异能力装置吸引了目光——这某种程度上甚至还让太宰收到的关注也变少了。


    毕竟, 虽然太宰身上最有价值的部分绝对是他的脑子, 但难以代替的人间失格也的确是他被重视的原因之一。


    而在亭瞳出现之后, 非但有了第二个反异能力，甚至还有了可控的道具（虽然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 但起码有希望了），对方的重要性自然有所下降。


    太宰本人其实并不在意这个, 但他最近几天时常来骚扰亭瞳，还动不动拿这件事当话说——亭瞳至今没搞明白, 为什么自己每次出门都能遇到正在自杀的太宰。


    一共也就出了几次门啊, 明明自己后来都有专门避开他来着……难道这就是同位体之间的相互吸引？


    “所以亭瞳真的不想试试自杀吗？”一身湿漉漉刚从河里爬出来的太宰治这样说，脸上带着笑向亭瞳行了个有些夸张的礼算作邀请，“两个太宰死在一起的话, 也算是殉情呢~”


    上次之后他就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对亭瞳的称呼在“亭瞳酱”、“亭瞳”乃至“亭瞳先生”之间来回切换，反正都不怎么真心的样子，简直是互相伤害。


    亭瞳沉默了一下，压制住一旁【织田作之助】渐起的杀心, 非常礼貌地拒绝并询问：“不用了, 我暂时还不是很想死——所以你需要无痛安-乐-死-药-物吗？”


    “欸？亭瞳先生会有这么好心吗？”太宰故作惊讶。


    “如果你愿意直接一点的话，我真的会有这么好心也说不定。”亭瞳捞了一缕长发在左手指尖绕圈, 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太宰瞬间焉了下来：“还是这么直接啊亭瞳……”他拖长了声音, 已经习惯了亭瞳面对自己时的直白乃至敷衍，但该好奇的还是很好奇，“所以真的有药能做到无痛安乐死吗？”


    “有, ”亭瞳肯定道，“但我不会给你的。”


    “欸，亭瞳好狠心——”本来就被河水浸透了头发衣服的太宰闻言失落地低垂了眉眼，清隽的脸上水迹蜿蜒如泪痕一般，显出十二分的柔弱与脆弱，配合那一身狼狈与刻意做出的情态，简直诱人犯罪。


    但现在目睹着这一幕的两个人是同样的无动于衷。


    不说亭瞳每天照镜子看到都是这张脸早就有抗性了，当初妄想往他床上塞人的也不少，看他身边到现在只有【织田】一个人就能充分说明他的冷淡。


    而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会记住谁的脸都是为了工作，除了自己和亭瞳以外的所有人都只是皮肉、血液、骨骼堆砌而成的肉-体，即使是身为亭瞳同位体、和亭瞳长得九分像的太宰治也不例外。


    亭瞳只觉得作为一个各种生病经验丰富的脆皮，他的DNA有点动了，有句话他想说很久了：“我感觉你需要一碗姜汤。”


    本来就只是例行试探，太宰在他们两个依旧神色平静的时候就已经收敛了脸上的柔弱，露出惯用的笑，此时正从自己自己的头发上衣服里薅水草——亭瞳感觉他好像是用自己清理了一遍河道，看这架势，清理得还挺好的。


    “才不要——”太宰·全自动水草收割机·治自顾自低着头道，“高烧致死似乎也不错的样子呢~”


    而亭瞳同样自顾自说下去：“——以及，你好像有点臭。”


    嗅觉过于敏锐，亭瞳已经不太想继续和太宰说下去了。


    ……鹤见川，太宰治日常跳的那条河，也曾是日本最脏的河，到现在有所改善……大概。


    太宰：“……？”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同位体的关系，亭瞳简直在应付太宰这方面天生异禀。


    平时小打小闹的时候就当作没看到，也不要在意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戳戳，猫猫没得到想要的回应自觉无趣自然会收敛。


    如同如果像国木田那样太容易被吸引注意力并给出有趣反应的话，可能就会被猫猫当成有趣的玩具，每天有事没事拨拉一下，并因此牺牲很多钢笔。


    但也不能一直都无视他，还要学会适时应（fu）付（yan）一下，不然猫猫会觉得自己失去了关注，决定搞个大的，那个时候再补救就来不及了。


    比如说，亭瞳已经不止一次发现太宰对着【织田】露出蠢蠢欲动的眼神了，他怀疑自己要是不及时回两句，这爪贱黑猫可能真的会为了引起他注意对【织田】下手……那事情就好看了。


    大多数情况下，太宰的整活都是为了自己开心——就，不能说他没干正事吧，毕竟在有需要的时候他还是很可靠的，怎么说也是个剧本组来着。


    但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没有危险的时候亲爹就是最大的危险”，同理，没问题的时候太宰就是最大的问题。


    亭瞳倒不至于习以为常地把太宰的所有行为都归结于他在搞事，但他也没那点余裕去关心他的心理情况，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所以应对太宰的手段除了前面两个，就是打直球，或者说，直接釜底抽薪——再说一遍，亭瞳有那个智力，但是他不想费那个心。


    于是面对仍在试图绕弯的太宰，亭瞳让【织田】给织田作打了个电话——通知某位出外勤的前杀手前来领猫。


    太宰：“！！！”


    亭瞳你不讲武德！！


    ·


    于是织某作飞快赶到，拎着宰猫的后颈皮压着他去洗了个澡灌了碗姜汤——亭瞳友情提供的房子和姜汤。


    “抱歉，太宰给你们添麻烦了。”异常天然的男人认真地对两人道，颇有种监护人替自己不省心的孩子道歉的味道在。


    亭瞳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这倒也不必……”


    两个织田都在面前，脸长得九成相似，气质神态却大相径庭——甚至如果不认真对比，都看不出来他们两个的脸的确极为相似——给人一种非常微妙的既视感。


    一边对着姜汤如面对毒药（如果真的是毒药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开心点）的太宰闻言干脆地推开了那碗药凑了上来：“织田作不要对他说那种奇怪的话啊！”


    织田作肉眼可见的迷茫：“哪种……？”


    而亭瞳并不给太宰转移话题的机会：“先把姜汤喝了再说。”


    “对，太宰，先把姜汤喝了。”于是织田作的重点成功被带了回来，“以前都没有注意到，以后入完水都要记得喝姜汤啊。”


    不能说织田作不关心太宰，只能这方面的问题很复杂，织田作知道自己对太宰的迷茫无能为力，自然也不会去阻止太宰为寻求答案而做出的种种行为——当然，也不排除他是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干涉太宰的行为，“成年人”的友谊。


    而作为一个本来就在横滨活得很糙的前杀手，他经历的大风大浪也不少，其实对太宰每每玩笑一般的自杀行为到底会对身体产生什么样的伤害并没有什么具体认知，因为见惯了，甚至不会觉得太宰自杀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直到今天被亭瞳打了个电话拉了壮丁又说了两句话，他才突然有点意识到，自己也许不能阻止太宰自杀，却能在事后弥补些什么。


    而太宰却依稀感受到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睛：“什么嘛，我才不要喝姜汤——”


    突然被rua了毛毛的黑猫警惕地睁大了鸢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旦发现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逃走，缩回黑漆漆但是非常安全的乌龟壳里去。


    流浪猫猫才不需要家！流浪猫猫一只猫就能过得很好，而且一点也不羡慕那些家猫有温柔的摸摸有好吃的蟹肉罐头有铲屎官的抱抱！


    ……QAQ


    织田作正想说什么，但一旁的亭瞳再次失去了耐心，他懒得继续听两个人说话，啧了一声，干脆利落地一手抄起那碗姜汤一手按住太宰治——就这样给他灌了下去。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我灌药的技术可不是盖的。


    还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劝不珍惜自己身体的太宰的织田作：“……！！”


    就连太宰也是同款猝不及防——亭瞳你又不讲武德！这个时候怎么能直接掀桌子呢？！


    太宰：“！咕噜噜噜……”


    而且我哪里惹到你了你要这么对我嘛……直接灌什么的也太粗暴了吧！


    亭瞳：我都乖巧喝姜汤你当然也得喝……喝下去吧你！（？）


    青年灌药（bushi）的手法离奇熟练，太宰居然半点没呛到就丝滑地把一整碗姜汤给喝了下去，但是这难道会影响太宰炸毛吗？


    “亭瞳你以前没有这么粗暴的！你果然有了新人忘了旧人！——还有，你刚才是不是‘啧’了？——你居然还啧我！别狡辩，我听到了啊！”


    而亭瞳神情自若地放下碗，接过【织田】递过来的手帕擦手，对一旁尚且在懵逼的猫猫铲屎官继续道：“如果他不愿意喝就直接灌——放心，掌握技巧之后是很难出问题的，而且我想他在这方面的生命力还是很强的。”


    灌姜汤可能产生的伤害总不会比溺水或者感冒发烧严重，最多就是呛到嘛。


    洗澡换衣服什么的更不用担心了，虽然看不太出来，但太宰其实还蛮在意自己的形象的，薛定谔的自尊了属于是，加上干这件事的人还是织田作，给他扔套衣服，他最多会是喵喵咧咧几句，最后都是会换的。


    就像现在这样：“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要闹了哦！我真的会闹的！”


    而织田作在喵喵咧咧的背景音中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织田作你不要什么事情都信啊织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