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番外03:先机 太师应当告知她真相。……

作品:《美人尊贵

    商秋勉强控制着表情:“那您现在是要回府拾掇一下吗?”


    秦照翻身上马, 瞬间表情已经恢复正常,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进宫啊……就不必如此讲究了。”


    商秋随他上了马。


    秦照又问:“交代下去的事,没问题吧?”


    商秋道:“方才你在东宫期间, 属下已经收到城外传书, 说是照您的安排行事, 确保无虞。”


    “那就好。”


    秦照于是不再耽搁, 带着他,穿街过巷,与被撂在半路的其他护卫会和,又带着众人绕了隐蔽处的小路, 去到了宫门之外。


    他是连夜仗着皇族身份叫开了已经关闭的城门回京的,总得给皇帝和世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和原因。


    而方才先去东宫一趟已经耽误了时间,只有这会儿紧赶着进宫,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中间这段时间差给模糊过去。


    彼时,四更。


    帝后指定还没起身,秦照虽然可以直接要求这个时辰就进宫面圣, 他却没有,带着商秋一行人等在宫门之外,只请是夜当值的禁军校尉往承乾宫给林如喜递了个消息, 叫皇帝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叫人喊他一声。


    大晚上的,林如喜哪敢怠慢着叫他在宫门外等,得了禀报,忙不迭就亲自迎了出来。


    再一看秦照风尘仆仆的模样,颈边还有未及处理的伤口, 便是心下大惊:“殿下您这是……伤着了可如何是好?难道是这趟的差事出了什么差池……”


    “地方上配合得力,差事上还算顺利。”秦照随手碰了下颈边伤口,并不以为意。


    伤口虽然没仔细处理, 但他又不是想死,早就撒过几次金疮药了,只是因为一直有活动,就总还时不时的渗血。


    林如喜不禁狐疑:“那您这是……”


    “哦。”秦照道,“本王是临时有些别的事,着急回来再见陛下一面。事情也不是很急,陛下此刻必定正在熟睡,也不必吵醒他,等他醒来再说。”


    他没说具体缘由,林如喜就心领神会的也不多问:“那也不能让您彻夜在此候着,殿下您这身上还有伤,先随咱家入宫包扎一下伤口吧。”


    秦照于是从善如流,跟随他一并进了后宫。


    林如喜直接将他带回承乾宫,安置在偏殿稍作歇息,又派人紧急去请了太医。


    秦照坐在榻上,喝着热茶,一边做着后续的打算。


    不知不觉,一盏茶喝完,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林如喜带着司徒胜走了进来。


    来人会是司徒胜,秦照并不意外。


    可——


    徐惊墨没有随同出现?这就有点不合常理了。


    徐惊墨那小子能屈能伸,又极度擅长伪装,按理说在这个时间段上他该是伏低做小一心“依附”于司徒胜,顺便不动声色拿着司徒胜当挡箭牌的,然后又为了多接触大越皇族中人,轻易不会放过任何进后宫的机会。


    秦照心下隐隐对此留心了几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由着司徒胜给他清洗,并且重新包扎了伤口。


    事后,林如喜送了对方出去,边是道谢,倒是随口问道:“司徒大人的爱徒呢?那小东西孝顺,每逢大人入夜留宫值守他不是向来寸步不离,陪伴在侧的吗?”


    司徒胜对他则是要拘谨又客气的多,陪着笑脸道:“夜里着凉闹肚子呢,宫里又叫得急,我怕耽误事儿,就没等他。”


    两人说着话,就带上殿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秦照盯着紧闭的殿门,神色之间却越发显得凝重。


    他重生回来的这个时机实在是不太好,而现在需要挽回的局面又很多,一时之间他分身乏术,也只能是尽量稳住心神,一件件做了。


    趁着这会儿工夫,他一边暗暗琢磨打算,一边闭目养神。


    五更天,天蒙蒙亮时,皇帝那边准时起身准备上朝。


    林如喜递了话儿。


    因着是自家兄弟,皇帝也并未过分讲究礼仪,直接将秦照叫进了寝殿。


    林如喜带着一群宫人服侍他洗漱更衣时,两兄弟顺势聊了两句。


    皇帝睨了眼秦照被裹着绷带的脖子:“怎的如此不小心?确实无碍吗?”


    秦照在旁边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表情却鲜少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凝重:“就是剿匪途中一时分神,大意了。是司徒太医亲自过来替臣弟包扎处理的,一点皮外伤,养养就好,让皇兄忧心,倒是臣弟的不是。”


    他们兄弟之间,本就与一般人家的同胞兄弟不同,兼之现在也早不是懵懂又热血的少年人,彼此之间关心的话都是点到为止。


    皇帝旋即也便转入了正题:“说说吧,怎么回事?若是剿匪之事不顺利,要另搬援兵也无需你亲自回来。”


    “剿匪的事倒是一切顺利……”秦照道。


    他目光扫了眼围着皇帝转的一众宫人,迟疑打住了话茬儿。


    皇帝会意,挥挥手,林如喜就暂且将众人带了下去。


    皇帝走到秦照旁边的椅子坐下,稍稍正色:“若非事出紧急,朕料想你也不会突然中途折返,还连夜进城,究竟何事?”


    “说起来皇兄可能会觉得是臣弟危言耸听,就昨夜在苍澜郡设伏剿匪时打了个盹儿,梦里突然见到父皇他老人家了。”秦照道,捏了捏眉心。


    本来因为失血,他面色就看着憔悴,此时就是一副忧虑至深,并且深受其扰的模样。


    他满面疲惫:“梦里发生的事情不太好,我又一个分神便见了血光,思来想去实在是觉得心中不安,索性就将差事暂且搁下,又赶回来了。可能是这次回来,我并未去皇陵祭拜,惹了父皇对我有所不满吧,正好清明在即,我想……”


    他话音未落,因为他提到了疑似先帝托梦的话题,皇帝心中格外介意,正待要追问……


    外面刚退出去不久的林如喜又匆忙快走进来,难掩惊骇道:“陛下,大事不好,皇陵守卫刚刚快马加鞭递了消息进京,说是昨儿个夜里镇陵七宝塔之首的佛光塔突然坍塌。”


    世人都是信奉风水神明的,尤其是自家祖坟的风水,关乎家运,皇陵的风水更是关乎国运。


    皇帝勃然变色,失态蹭的一下站起:“说什么?”


    林如喜也如临大敌般苦着一张脸,直接跪下了:“佛光塔坍塌,现场情况一塌糊涂,皇陵守卫也不敢贸然妄动,更不知如何处置,所以紧急送信进京,请陛下定夺。”


    皇帝下意识一撩袍角就想往外走,临时突然想到秦照方才的话,不由的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他又回头看向秦照。


    秦照也是在听闻了林如喜禀报皇陵之事时就已经站了起来,紧蹙着眉头,一语不发。


    兄弟二人对视,隐晦的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林如喜看在眼里,不晓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只觉一头雾水。


    秦照见着皇帝为难,便就适时开口:“皇兄还要赶着去上早朝,分身乏术的话……皇陵那边不如就由臣弟代劳,替您过去看看具体情况?”


    这种事,本来也不必皇帝亲自赶过去。


    皇帝刚要点头应允,林如喜却是眸光隐晦一闪,连忙道:“陛下……安王殿下马不停蹄连夜回京,已然十分辛苦,何况他身上还带着伤呢,哪好再麻烦殿下操劳?皇陵那边……您莫不如还是吩咐给太子殿下或者两位皇子殿下替您走一趟?”


    不用想也知道,头天夜里秦绪的所作所为必定已经传进宫里来了。


    秦照不动声色。


    皇帝与林如喜之间自有默契,闻言便对秦照道:“是朕一时情急,考虑不周了,你先回去养伤休息,皇陵那边朕叫太子过去吧。”


    秦照原也就是那么一说,自然顺水推舟,面上“忧心忡忡”的就作揖告退了下去。


    待他一走,皇帝就越发沉下脸来问林如喜:“东宫有事?”


    林如喜跪着直接就没敢起,偷偷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瞧他脸色,一字一句斟酌着用词,大概将昨夜秦绪是如何丢下太子妃,连夜奔赴了柳家救火又陪了柳茗烟一夜的消息说了。


    皇帝怒不可遏,鲜少的失态,狠狠将桌上一盏浓茶砸了出去。


    “这个混账东西。”因为皇陵出事,他心烦意乱,火气就格外的大,没头的苍蝇似的在殿中反复踱步。


    林如喜道:“昨夜柳府大火,火势蔓延不小,惊动了邻里许多家都去帮忙救火,昨夜太子殿下的行踪指定是瞒不住了,陛下现在赶紧差他去趟皇陵办办正经差事,好歹……是能将这场面多少圆一圆吧?听说柳家姑娘烧伤了,殿下这会儿还在柳府……”


    言下之意,现在秦绪全副心思都扑在柳茗烟身上,就唯有拿这样十万火急的差事做借口,才能不起任何冲突争执的将他赶紧打发出去。


    皇帝自然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心里气归气,还是得尽量化解这场风波的,赶紧派人去柳家给秦绪传的口谕。


    他自己,则还是整理好情绪,先去上了早朝。


    秦照自宫里出来,天色也才刚蒙蒙亮。


    商秋见他站在战马旁边,手下抚摸着马儿鬃毛,一副若有所思模样,不禁奇怪:“殿下,怎么了?可是方才入宫,事情不顺?”


    他家主子怎么好像进京一趟还矫情起来,变得多愁善感了?


    秦照思绪被他打断,恍惚回过神来,又飞快的收摄心神:“你去盯一下东宫方面的动静,本王不太放心她。”


    主要还不仅仅是沈阅,事出反常必有妖……


    顿了一下,他又道:“尤其再注意一下太医院的人,司徒胜身边有个姓徐的小医士,若他出入东宫,就格外关注下他的一举一动。”


    商秋应诺。


    虽然在他看来他这主子对东宫那位太子妃的好感来得很是莫名其妙,却也还是尽心办好秦照给他的所有差事。


    秦照带着其他人,离宫而去。


    等到出了宫门守卫的视野,他便打发了一众亲卫直接回府,只留下一名亲卫随行,趁着天色将明未明的光景去了太师府。


    闻府为了帮忙筹备沈阅的婚事,这几日闻家父子全部告假在家,尤其是闻时鸣,是打算歇到沈阅三朝回门之后再了无牵挂去上工的。


    秦照不好公然拜访太师府,就带着自己的亲卫低调摸入后巷,留了亲卫在巷子里看马,他自行翻墙入了院内。


    闻府的内部布局,他了若指掌,轻车熟路找去了四喜堂。


    闻时鸣虽然今日不上朝,但多年早起成了习惯,这会儿已然起身,神清气爽的在院中读书。


    秦照这样的不速之客到访,老人家自是如临大敌,但是为了大局,他也很是稳得住,并未声张,将秦照带进了书房说话。


    关了门窗,老人家态度很是警惕:“老夫听闻殿下已于数日前领差事启程南下了,是中途折返?既然登门拜访,又如何不递帖子,走正门?”


    秦照明知自己这样偷摸潜进来,一定会被怀疑居心。


    但是他要解决沈阅身后的麻烦,最好的法子就是先拉拢到闻家的同盟,有了上辈子的前车之鉴,他深思熟虑过的,现在必须快刀斩乱麻。


    所以,他并不试图澄清自己,只先阐述事实:“昨夜太子大婚,半夜却因为尚书府失火,他连夜连洞房都没进,就跑去了柳家救助受了惊吓的柳家姑娘。这消息很快便会传遍街头巷尾,不知太师作何感想?”


    闻太师是将沈阅做掌上明珠一般疼爱,虽然他在朝多年,是个稳得住的人,惊闻此言,也不由的变了脸色。


    还好,他真正的心结在闻清欢身上,更在于皇家人能不能守诺,这样的冲击于他而言,比起秦绪当众退婚打脸或者秦绪算计沈阅的子嗣……


    根本不值一提。


    否则,秦照便要担心,要是由他出面将这老头气出个好歹,届时要怎么跟沈阅交代了。


    见着闻时鸣只是隐隐胸口有些起伏,并没有过分隐忍情绪的症状,他才放心。


    闻时鸣也很快调整好情绪,浑浊双眼眸色阴沉看他:“所以,安王殿下亲自登门与老夫说这些话,又是意欲何为?”


    秦照正色望定了他,不卑不亢:“闻大小姐的尸身当年是本王亲自收殓并且护送回京的,本王向来敬重你们父女为国为家的大义与牺牲,虽然现在本王登门说这话,您会觉得我有挑拨之嫌……但我的确见不得热血英灵被玩弄权术之人这般践踏。太师若是暂时还信不过本王,不妨后续对太子的行为观察一二再做定夺,但是现在您的外孙女已入东宫,本王觉得,与其叫她蒙在鼓里还怀揣着天真幻想去与太子周旋……太师还是应当将真相告知,好歹叫她心里凡事有数,省得遭了枕边人暗算都不自知。”


    因为他的身份,即使他说得在情在理再诚恳,闻时鸣都免不了要猜疑他的用心。


    所以,暂时秦照也没说太多,直接起身作揖告辞。


    临走,又唯恐闻时鸣这老头钻牛角尖,便又多道了句:“现下还未到山穷水尽时,万望太师保重身体,这太师府上下还有……东宫里的沈家姑娘都还仰仗着您。”


    自闻清欢离京之后,闻时鸣一直以来都拿沈阅当命一样,哪怕是她在新婚之夜受冷落这样的事都叫老人家心绪难平,怒火中烧。


    他失神时猝然抬眸对上秦照视线。


    秦照不避不让与他对视一眼,随后尽量友善的勾了勾唇,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他依旧翻墙出的闻府,听到候在外面的亲卫禀报秦绪已经领旨去皇陵了,略略思忖,他就还是没回安王府,而是又折回了东宫。


    也是凑巧,他到附近时,刚好看到司徒胜带着徐惊墨在东宫门前下车。


    那小子依旧是唇红齿白一副妖孽模样,哪有半点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