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第105章 家丑 他强抢了别人的妻子……

作品:《美人尊贵

    这种话, 是可以直截了当就这么当面说的么?


    沈阅原来的打算是出其不意发难,想看下徐惊墨的反应, 却不想——


    对方也不妨多让, 比她更加的不走寻常路,反而一下子彻底将她给整不会了。


    沈阅的嘴皮子也难得不利索起来。


    缓了片刻,她才佯装镇定的确认道:“所以, 你不是江陵府人士,名字身份也都是假的?”


    徐惊墨唇角扬着一丝笑意, 形容坦荡。


    他说:“名字是古爷爷后来给取的, 我也很喜欢,这……应该不算是假的吧?”


    沈阅:……


    她这时候才依稀记得——


    所谓“惊墨”似是一味草药的名字。


    可能是因为这男孩子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他这样眼神一派明亮天真望着你时,竟是很难叫人对他生出责备与厌恶的情绪。


    他如今人在太医院任职,虽然职位低微,但因为经常出入宫廷,这身份其实也是十分敏感特殊的。


    而既然他的身份上面有造假……


    这就事关重大!


    沈阅一时不甚明了他这般轻易的主动对自己坦白的意图,另外又着实对他背后真实的身世极度的好奇和戒备……


    微微斟酌迟疑片刻, 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那……我可否问一句你的真实来历?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盗用旁人身份?”


    要说这其中没点什么隐情,她是不会信的。


    少年揣着手, 月色下展颜一笑, 越发显得他唇红齿白,笑容瑰丽耀眼。


    “自然是为着逃难的,原来的身份不能再用。”他居然再次答了她的话。


    沈阅意外之余, 不由的微微屏住呼吸。


    然后, 竟是有种仿佛是怕惊着他一样隐秘的心思,她只是朝他再递过去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


    少年耸耸肩,面上笑容依旧, 眼神却闪现出几分寂寥之色。


    他说:“我家中遭了变故,为了躲清净,就跑出来了。”


    听他这话——


    便是家中还有亲人在的?


    沈阅这会儿倒是越发好奇起来:“什么事,方便细说说吗?”


    少年没再看她,带着旧伤的手指抚过旁边花树上的一簇山茶,略显随意的说道:“就是些大家族里的龌龊,说出来还怪丢人的。我父亲人品不佳,又色胆包天,某日强抢了别人的妻子。”


    少年说着,嗤笑了一声。


    言辞之间门,并没有多少义愤,反倒是充满了嘲讽与鄙夷。


    沈阅却突然发现——


    她站在这人面前,即使不错眼的盯着他仔细观察,也依旧很难判断他话中的真假了。


    他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又混迹太医院,甚至混进了宫里,一头扎进了达官贵人无数的勋贵圈子里转悠,却敢这般轻易将自己的秘密暴露?


    而现在他口中所谓的家丑——


    他又能心平气和展露在人前?


    这种种不符合常理的作为,已经完全扰乱了沈阅的判断力,让她觉得面前这人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变得不可信了。


    可既然话已至此,沈阅就还是继续问下去:“你就是因为不齿于令尊所为,所以赌气跑出来了?”


    “他的事,轮不到我来管。可是家里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口诛笔伐的动了怒,我外祖一家更是迫着我母亲前去规劝……”徐惊墨的语气依旧气定神闲,波澜不惊。


    这时,他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我母亲规劝无果,又被他们双方逼迫打压,走投无路,就自戕而亡了。”


    沈阅:……


    这样的故事,如果是真的,那么对于当事人而言就实在过于沉重与残酷了。


    而她的这番追问,倒像是撕开旁人伤口的凶手似的。


    沈阅心中蓦的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意。


    徐惊墨的情绪应该也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他也不再说话,跟个赌气的孩子似的,连着薅下几朵开得正烈的火红山茶,丢在地上,用足尖踹着玩儿。


    沈阅站的位置,只能瞧他一个侧影。


    她望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出来多久了?就不打算再回去?要与你父亲老死不相往来?”


    “他已经死了。”不想,徐惊墨闻言,却是一脸愉悦的扯着嘴角笑了。


    那明亮的神情和轻快的语调……


    若不是听了他前半段话的人,几乎没人能联想到他这会儿嘴里说的人是他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过我确实也不打算回去了。”他说,只一瞬间门又再次变得兴致缺缺,无精打采的有几分可怜了,“家里整个宗族的人这些年一直都在彼此疯咬着争那点儿家产,丑态毕露,也怪没意思的。”


    他懒得去看他们的嘴脸,更不想参与其中。


    沈阅自他透露的这些讯息中,大概也拼凑出了完整的故事——


    如果他这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就应该是家族的嫡子,现在之所以家产由整个宗族的人争抢,无非是因为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知所踪,若他露了面,他也势必成为那些亲族想要拉拢控制的对象,谁能把他抢到手里摆着做傀儡,谁就能拿走他生父留下的家业。


    沈阅一个局外人,不能品评他的家务事。


    只是这一刻,瞧着少年略显寂寥的神色,她却恍惚能够理解——


    他看着那么乖巧顺从的一个人,为什么有时候的行事又会显得邪气又乖张了。


    只按秦照的探子之前打探回来的消息计算,徐惊墨是四年前就进京了的,那么他离家时才多大?


    沈阅忍不住又问了句:“你真实的年岁是……”


    至于他真正的名字——


    他连自己的宗族家人都抛弃了,再冲着他父亲的所作所为,他该是恨极了那些人,如今既然改名换姓,应该也是个要与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了断的意思。


    要不是疑心他总往自家跑会是居心叵测,沈阅其实也并非是个喜欢深挖旁人**之人。


    徐惊墨莞尔勾唇。


    他终于再次回转身来看向她:“十七,该是比你要略略年长一些的。”


    这一刻,他的笑容已经完全恢复成了清澈磊落的样子。


    沈阅心中有几分揭人疮疤之后的不安心,就也不由的跟他露出了笑容:“嗯,那是要年长我一些的。”


    那么就算四年前那会儿他才刚离家出走,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那就开始孤身闯荡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当然,这所有一切的前提是——


    他口述的这段所谓身世得要都是真的!


    徐惊墨很知分寸的,也并未再就着两人年龄的问题开玩笑。


    他只是看了眼天色道:“时间门晚了,微臣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沈阅颔首,并未多说,只示意冬禧送他。


    这徐惊墨是跟随司徒胜的,而司徒胜众所周知是皇帝的人,所以,对方今日所言她暂时的确是听听便罢,彼此之间门还是要保持距离的好。


    “徐小大人请。”冬禧也暂时压下心中的惊诧,客客气气引路送徐惊墨往大门口的方向去。


    沈阅则是独自先回了后院。


    彼时的皇宫之内……


    皇帝回了承乾宫,却是难得的失了耐性与以往的深沉稳重,当即询问林如喜:“太子他们呢?是一早就回东宫去了吗?”


    沈阅在御花园当众告了秦绪两夫妻的刁状,现在这一桩丑闻必定已经在皇室宗亲之间门传开了,并且天一亮也会外散出去,再次闹得人尽皆知。


    虽然皇帝当时一语未发,林如喜却十分清楚此事的利害关系,一早便不动声色叫人注意太子的行踪了。


    他立刻便回:“之前太子妃身体不适,昏死了过去,太子殿下又伤了手,便将她带去了正阳宫传的太医。司徒太医亲自过去处置的,太子殿下受的只是外伤,说是并不严重,请陛下放心。不过因为太子妃身子虚弱,之后殿下就打发人先将她护送回了东宫。”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殿外方向:“至于太子殿下……他人一直在正阳宫,这会儿……该是见过皇后娘娘就会过来?”


    事发到现在,有将近一个时辰了。


    即使后来秦绪没去御花园,沈阅单方面告状的消息他也不可能不叫人去盯着。


    所以,他会滞留宫中不去,应该是会自觉来给帝后二人交代的。


    林如喜道:“要么奴才过去迎一……”


    话音未落,就通过敞开的殿门看见秦绪出现在院子里。


    年轻的太子殿下阴沉着一张脸,气色明显不怎么好。


    林如喜便躬身自觉退了出去,快走出门迎了秦绪。


    错身而过时,他低声提醒:“殿下快进去吧,陛下等着您呢。”


    秦绪面露一点感激的微微颔首,径直进了殿内。


    林如喜在背后关上了殿门,亲自在门口守着。


    秦绪也知自己与柳茗烟又丢了皇帝脸面,进殿之后不等皇帝发难,直挺挺便跪了下去:“儿臣行事不当,又再连累父皇与母后蒙羞,特来请罪,请父皇息怒,莫要为了儿臣的琐事气坏了身体。”


    皇帝回来之后还未落座,这会儿索性也不坐了,居高临下看着他,反问:“你管这叫琐事?”


    秦绪咬着牙,一声不吭直接重重磕了个头,是个实诚请罪的态度。


    这一声,砸得地砖都是清脆空洞的一声。


    皇帝向来宠爱这个儿子,不由的神色便是一缓。


    但他语气依旧很重:“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秦绪垂眸盯着地砖,没有抬头,说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是儿臣一时无状,因为一桩小事与柳氏起了口角。父皇您是知晓的,儿臣与那沈氏之间门有心结……是她瞧见了,夸大其词,刻意抹黑渲染。”


    他并不想供出沈阅去,一来他重生的秘密不能暴露给皇帝知道,二来……


    以皇帝对他的重视程度以及对秦照的忌惮之心,若要知道是沈阅大逆不道刺伤了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他如今是有一种微妙的私心,并不想将沈阅推到政敌的立场,交予他这父皇去针对处置的。


    秦绪也算准备充分,信誓旦旦了。


    可——


    皇帝没上这个当。


    他甚至都没花时间门甄别一下他这话里真假,当即便是一声冷笑:“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个柳氏,朕就确实不能容她再继续留在你东宫太子妃的位置上了。”


    上回东宫宴上闹出的笑话,闹上了朝堂,导致秦绪和柳家被弹劾,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挽回了儿子的声势。


    当时他虽未当面责难,心里也是给柳茗烟记了一笔的。


    秦绪心头一凉,猛地抬头看向他。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


    他立刻也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柳茗烟本来就不配做他的太子妃,当初皇帝之所以点头,先是被他先斩后奏摆了一道,后又受形势所迫被贺太后施压,而他都已经忍了柳茗烟的一次重大失误了……


    可一不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