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繁烟瘦了不少，原本就纤弱的身体，几乎变成了纸片人。


    她化了一点淡妆，但仍然难掩憔悴，可想而知卸妆后是何等的无精打采。


    云岁晚鼻头发酸。


    繁烟姐一直是美的，尤其那双眼睛，亮得像夏日夜空里的星星。


    可现在，她的双眼，像干涸的枯井。


    云岁晚没法想象，这些日子，顾繁烟和父母在一起，过的什么日子。


    白天，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要强颜欢笑。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可以摘下面具，却被失去爱人的伤痛不断地折磨。


    “繁烟姐。”云岁晚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眼圈还是不由自主地泛红。


    “晚晚，你别难过，”顾繁烟嘴角挤出笑意，“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嗯，你坐，喝茶。”云岁晚使劲点头。


    “晚晚，我来是找你有事帮忙。”顾繁烟开门见山，“我们想要找到云挽清，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你想让我说服李肖云，说出云挽清的下落？”云岁晚反问。


    “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顾繁烟抱歉，“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他走得那么急，那么突然，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把事情弄明白。”


    顾繁烟终于控制不了情绪，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如同一朵在狂风暴雨中颤抖的玫瑰。


    “繁烟姐，你放心，我一定让李肖云给你一个交代。”


    李肖云躺在病床上，床头挂着吊瓶。


    医生说经过这些天的修养，从各项检查结果来看，她的身体状况没问题了。


    但她总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疼，所以医生只能继续给她打吊瓶。


    其实吊瓶里，也就一些普通的消炎药。


    云岁晚明白，她想赖在这里，多赖一天是一天，反正不用她掏钱。


    “曾经的云太太，如今竟然沦落到为了省钱，赖在医院不走了？”


    云岁晚走进病房，毫不客气地戳穿了李肖云心里那点小九九。


    李肖云原本是闭眼睡觉的，闻言她也不睡觉了，睁开眼来狠狠瞪了云岁晚一眼。


    “医院的钱是你付，你的钱就是云家的钱，是我该享受的。”她也说的毫不客气。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云岁晚顺着她的话说道，“条件是，告诉我，云挽清去了哪里？”


    当天的逃跑路线是她和云挽清一起策划的，所以她最清楚。


    李肖云讥笑：“我说你们有没有脑子，清清一个人跑了，她还会按照我之前准备的路线？”


    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还要保云挽清呢，”云岁晚反问，“她那一脚还没把你踢清醒？”


    接着她又说：“你现在说出来呢，还能在顾家和慕容家那儿讨个好，等他们自己找到了云挽清，恐怕你也会受连累。”


    李肖云脸色微变，这话将她压得有点喘不过气。


    这些天，顾家和慕容家的确经常来人，他们的手段，她见识得很清楚。


    虽然她暂时扛住了没说，但不代表她一直能扛得住。


    她看向云岁晚，“晚晚，”她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晚晚，你原谅妈妈吧，妈妈以前的确做得不对。”


    云岁晚不动声色，看她继续演。


    李肖云一边说，一边流下眼泪，“妈也是个命苦的女人，老公没用就算了，明明养了两个女儿，老了却落得如此下场！晚晚啊，妈妈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


    云岁晚轻笑：“你大概忘记了吧，你已经登报，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了。”


    李肖云的眼泪流淌得更厉害：“但你毕竟是我亲生的，我们俩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


    “好吧，”云岁晚顺着她的话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也跟你说实话吧，现在顾家和慕容家追着问我要云挽清的下落，你帮我解决这件事，以后你的养老问题我包了。”


    云岁晚承认自己终究是心软了。


    云挽清和云父真正的关系，能不告诉李肖云，就不告诉。


    让她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得了。


    李肖云沉默片刻，流着泪说道：“晚晚，这件事你要处理好啊，我不想成为一个出卖女儿的人，你也不想别人说你出卖妹妹吧？”


    云岁晚都被气笑了，原来李肖云非但不想说，还想将她拉着一起保护云挽清。


    所以，她站在这里老半天，倒跟小丑差不多。


    她失去耐心了，扮圣母原来这么累。


    “李肖云，你知道云挽清的生母是谁吗？”她直接问道。


    李肖云愣了愣，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把问题拐到这里。


    清清的生母……她是知道的，只是没见过面。


    “提她干嘛，”李肖云不悦，“她对清清也不好。”


    “那你知道云挽清的生父是谁吗？”云岁晚接着问。


    “谁知道是陈丽珍交往的什么野男人。”李肖云更加不屑。


    “你口中的野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丈夫。”云岁晚回答。


    李肖云呆了，一时间她没明白云岁晚的意思。


    她的丈夫？


    和陈丽珍？


    “云岁晚！”她忽然大怒，破口大骂：“你积点德吧，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就是因为想积德，所以把事实真相告诉你，”云岁晚丢下一个大信封，“证据都在里面呢，好好看看吧。”


    李肖云撇开眼：“现在什么都能造假，你给我的东西，我是不会看的。”


    云岁晚无所谓的耸肩：“你看或不看，都影响不了事实存在。”


    “也许你可以回忆一下，云挽清成为你的养女之前，你丈夫是不是有异常？”


    李肖云的脸色渐沉，很显然她慢慢陷入回忆，也想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渐渐地，她的脸变得扭曲起来。


    忽然她抓起那个信封，近乎撕扯地拿出里面的东西……


    几分钟后，病房里传出了一阵阵歇斯底里地吼叫，凄厉、悲愤、不甘、直至绝望……


    回程的路上，云岁晚的心情也不太好，她看着车窗外天边的云。


    瞬息万变，没有规律。


    人的心也是这样的吧。


    变起来的时候，是那么的快。


    你看不见，摸不着，更别说把控了。


    很多时候，你只能被动的被推着往前走，当你明白真相的时候，连还手的机会都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