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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繁星似墨

    话音未落,远处遂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扭头看去,隐约见到几十名士兵骑着马驰来。心一沉,拉着二人躲进一个胡同里,小鹿般的荔枝眼警惕张望着。那对人马并未注意他们,却径直朝楚府的方向去了。


    三人紧赶回楚府,见几个士兵围着柳氏上轿子,以为是官府来拿人,上前英勇豪迈地大喝一声:“住手!”


    一个骑着青骢马的将士走过,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使楚家兄妹手心沁出了汗。攸地,他妖娆扭动壮硕的身躯翻下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末将刘西拜见青疏公主。”


    “???”


    直到坐上沉香辇,楚星瑶还晕头转向,可周围淡淡的郁金花香提醒她不是幻象。爹爹仅外出一日,怎就成了一国之君?生她养她的大唐,又是何时被刺杀肢解?


    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她渐渐理清思路:爹爹是节度使,为了这一天蓄谋已久,。昨日根本不是去平什么叛乱,而是完成他的登基大业。


    呵。


    一行人风风光光来到皇城,跟眼前的金阶白玉堂比起来,原先的楚府简直是个茅厕。


    用民脂民膏砌起来的。


    母子三人换了行头去参加仪式,萧子墨则因为未过门门在后花园等候。百无聊赖薅了一下午草,才有一个太监笑颜如花地通知他去御膳房用膳。


    大老远便看见一个身着龙袍的中年男人,上前甫一行礼,一双粗糙的手扶住了他,楚麒满面红光道:“你算是公主的驸马,不必太过拘谨。”他抬头望向天空,浑浊的眼中竟映着点点微光:“今时不同往日,我已有能力让我儿举行最盛大的婚礼。”


    “爹,您不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吗?”星瑶双手叉着腰,由于刚参加完加冕仪式的缘故,她还穿着华贵的靛蓝地下裙,直领披肩拖在地上如孔雀开屏,头上的赤金步摇还没有摘,整个人像朵蓝牡丹。


    楚父一见到她就笑弯了眼,小心拉过她的玉指摩挲着:“爹不是怕你担心嘛,不过你放心,爹以后啥事都和你说,绝不让小瑶瑶再受一点委屈!”


    她的脸色由阴转晴,娇俏地道:“行吧,可您给我取的什么名,一点也不好听。”


    “瞎说,爹想了一个时辰的,你看啊,洁如青女,傲若疏影,多好的寓意啊!”


    她“噗嗤”笑一下,小鸟依人地挽着楚麒的臂弯:“楚爹爹对瑶儿最好啦!”


    楚麒呵呵笑道:“别油嘴滑舌了,快去用膳吧。”


    宴席上,萧子墨一直皱眉沉思,看着身旁的牡丹仙子似乎难以启齿:“星瑶,你爹他……”


    “他不是我爹。”星瑶强装镇定,眸中却波涛汹涌。


    “你也看出来了?”他有些诧异,凡人怎会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她嗯一声,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是“也”:“爹的手指纤长,从不似今日这般粗短,而且他从来教导我要为人谦逊,怎会希望我“傲若疏影”?他一直不太喜欢梅花,认为太过孤僻。”


    “不错,甫一靠近他,我就感觉到一股妖气。”子墨盯着她粉琢玉砌的脸,慢慢吐出一句话:“还顾虑你接受不了呢,谁曾想以知晓一切,太聪明可不是件好事。”


    “我起初也不敢确定,直到我挽着他时看到他的脖颈。爹爹是寒阳城鼎鼎有有名的美男子,绝不会有那么狰狞可怖的疤痕。”她彻底没辙了,声音带着哭腔:“爹爹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该怎么办?”


    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也是妖呢,他的妖力怕还不如我。”言罢,端酒走到“楚麒”面前,笑容不露痕迹:”良辰美景,酒兴之时,圣上可否赏脸与草民共饮一杯?”


    “好''好!”“楚琪”喝多了,意识开始不清醒,毫无君主形象举起酒杯。在杯与杯碰到的一刹那,子墨的指尖飘出一股白色烟雾,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溶进液体中。“楚麒”猛一仰脖子,囫囵吞枣喝下美酒。他抬眼发现子墨站着不动,想伸手示意却四肢一软,“咣”一下倒在地上。露出的皮肤慢慢腐烂,显现出原形——一只□□精。在门口守卫的士兵刚想拔剑,目睹“圣上”的真实面孔后又停滞不前。趁此机会,楚星瑶冲上去夺过剑,疾步来到妖精面前抵住他的喉口:“你是谁?我爹哪儿去了?”


    楚凌同士兵一样目瞪口呆,喃喃自语:“爹爹……□□……该死的怪物!”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想拿星瑶的剑,无奈她死不松手,便从她头上拔下一只簪子,锋利的簪尾触到了妖怪的太阳穴。


    妖精不惧反笑:“爹?哈哈哈哈……小蝌蚪们,你们没爹啦!”


    星耀身体摇晃一下,手中的剑对着他的嗓子就要刺下去。那妖精居然伸手抓住剑身顺势就站起来,她被拉的重心不稳。立住脚跟时,刀已经夹在自己脖子上了。


    “小丫头,没想到吧?区区缚妖雾对我这个千年□□没有用咯!”他起身时一脚踹中了楚凌的腹部,楚凌旧伤未愈顿时跌倒在地,惨白的手指被他的脚下□□着。


    “儿子!!!”柳氏尖叫一声,头上的凤冠险些掉落。


    几道银光闪过□□精身体一转,方才对峙的地方插满了银针。子墨趁着空隙迈到他面前,欲一针了结了他。此时,星瑶猛地喷出一口瘀血,溅到地上、衣上,如鲜艳的生命之花。老□□的手掌还放在她背上,咯咯地笑着:“小公子,不如我们比比看,是你的针快,还是我的掌快?”


    子墨强压下怒气,藏在衣袖里的拳头关节泛白:“你到底想怎样?”


    “我也不会怎样,只是想要一点这丫头的心头血给我续命罢了。”他那淡青的舌头舔舔嘴唇,满头癞子似乎下一秒就要炸开:“事成之后,保证这姑娘完好无损,绝不会缺胳膊少腿。”


    “你做梦。”一字一顿,掌下透明的力量涌动着,那块空间变得扭曲模糊。


    “怎么,想杀我?”妖精欣赏着剑上的寒光,忽然将剑插入星瑶的肩胛,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看你也应是妖中贵族,怎如此奴颜媚骨,甘为人类的走狗。”


    “甘为人类的走狗。”


    “人类的走狗。”


    “奴颜媚骨,走狗。”


    “低贱的白狐一族,你们只配被狼族踩在脚下。”


    “你要永远记住,我们是贱的,我们只能生活在阴沟里。”


    “血洗白狐一族,血洗白狐一族!”


    ……


    “呜呜呜……呜呜呜……你醒醒啊呜……”


    萧子墨猛地睁开眼,两颗诱人的桃子印入眼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又闭上眼睛。再睁开,阳光被圆形窗上的格栅切成几小块,懒洋洋躺在地上。头顶是鸦黄床帐,暖如绮纨之岁的少女。


    “呀,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小丫头肩上缠着绷带,哭唧唧地向她身上靠。他轻轻捧着她的脸回应她,才发现原本那么灵动的一双眼睛哭肿成两颗桃子。视线下移,白花花的绷带更是刺痛了他的眼。


    “脑子有病。”他松开手,慢慢撑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