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深无人,灯光以一种暧昧的方式将两人身影笼罩,他压低身子凑近,近在咫尺的英俊五官在昏暗光影里更显凌厉分明。


    木质贵香携着淡淡酒意瞬间跋扈满苏岩整个世界,她的心率顿时在冷静和亢奋间反复横跳。


    第一反应竟然是不可思议的...苏。


    不知觉吞一口口水,樱唇温温软软唤他,“..顾霆。”


    在害怕,羞于对视,两排小刷子似的睫毛遭不住扑簌扑簌扇。


    将人情绪尽敛眼底,顾霆没说话,他极轻挑了下唇,那一下孟荡又纵着不屑。


    静待人后话。


    苏岩嗓声不由期期艾艾,“你、别演了。”艰难维持着与人沟通的理智,“...你,一点都不投入啊......”


    虽然入酒吧才一年,苏岩各类消遣客早也见得多。她清楚真正的流氓什么样,望过来的眼神,无论如何多道貌岸然,那股劣性的恶欲,贪婪、色咪...亟待发泄。


    顾霆不是,男人一张痞帅痞帅的坏脸异常讨女孩子欢心那种,话说的更混账,可那双肆无忌惮蹂.躏她的深眸,孟浪的毫不关己。


    ——别人早已深陷其中上瘾沉沦,只他自己,风轻云淡,里面一丝兴致都没有。


    话才落,男人倏忽撩低眼皮。逆着光仰视的原因苏岩看不太清顾霆神情,只见他琥珀色长眸,深深不见底,像藏着宇宙神秘的引力。


    一眼,让人迷失踏空。


    四下无人,男人高肆的身影将女孩小小一只包裹的轻而易举。无人知晓的瞬间里,顾霆微微扬了下眉。


    不得不承认,这女孩有点机灵。一张幼态无瑕的脸看似单纯好欺,又不属于天真无邪那款,一双晨露般清澈的眸闪烁着欢快又狡黠的光。


    比标准的杏眼要大一些,更类似动物的眼睛。


    是哪种动物,顾霆一时没想起来。


    所以,这就是他对人过目不忘的原因?


    如此作想,视线多了些研判。眼前的这张脸还不过他巴掌大,但并不是流行的骨感锥子脸,两腮饱满各带点小肉肉——天然温驯柔润的线条,两片花瓣似的唇因为紧张轻轻抿住,左颊晕染一点黛粉色小酒窝。


    像一颗剔透玲珑的水蜜桃,招摇过市在他眼皮底下。


    跟即起了逗弄,兴致一上来,顾霆目光一瞬黯了黯,提唇,冲人勾魂一笑,“这样呢,投入不投入?”


    腰,被他放下了。


    脸,被他抬起来了。


    温凉的手指,如一块上好雕琢的璞玉,男人忽然温柔又强势地,抚摸她脸颊。


    由下而上,擦过她的唇,慢条斯理游弋在她面,看过来的眼神,玩味又不失认真,像在把玩什么物什,一场临时起意风月无关的游戏。


    苏岩却于瞬间僵住。可能近距离男性张力荷尔蒙魅惑,只是沧海的一粟,酥酥麻麻的触感,苏岩全身都动不了了。


    过程大概有一秒,两秒,三秒.......不知道到底多久,他温热的指,轻飘飘落停在她右眼下方。


    那里,有一点苏岩故意粘上去的小痣。酒吧卖酒时为模仿刘幂幂添加的,此刻她浓粉褪尽,独一颗泪痣遗忘其间。


    缀在女孩生动灵秀的小脸上,十分突兀,破坏美感。


    勾着让人擦拭走。


    长眸眯起,懒散散的目光拖出一种强烈攻击性和侵略感,苏岩一动都不能动,眼睁睁任男人长指抚弄她面颊,呼吸瑟缩里,闻到他从虎口处传来的淡淡木质香。


    搅拌着她重重的心率声,还有他指触面颊细小摩擦的动静,一下,两下......


    慢条斯理第三下,苏岩全身激麻到第三下,他停。


    见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指尖落一点小圆泪痣。


    黑色,逼兀,映在他白里透红的指节上,极致色彩反差,欲的不像话。


    是始料未及的,她的着墨。


    弹指一挥间,男人嘴角弯出好看的小括弧,一副“这会儿爷才算满意”的架势,睨她一眼,抽身而出——


    “这样看,才顺眼。”


    ......


    浅描淡写的一语,后劲十足,空气一晌安静,无声胜有声。


    苏岩后面印随似的跟着男人走——“顺眼”,人生第一次,她这么“顺眼”自己这张脸,心跳蹦高像磕了药好久安分不下来。


    苏感,是女生用来形容一个男人的,至臻至简词。


    然这些对顾霆而言,无形撩的不费吹灰之力。


    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


    苏岩想。


    如此飘飘然感觉还没行过几步,眼前,光华大亮,帝都地标性建筑九州大厦璀璨遥遥直冲夜幕。


    小巷尽头有人等着,见到她来,交给苏岩已经修好的电车手机。


    定定神看,


    差点没认出来!


    这还是她的小破电车?


    轮胎焕然鼓鼓,车身历史弥留的划痕和绣迹也全部没有Blingbling的镫亮,前面还新换了吵厚挡风被——要不是熟悉的车标牌和靛蓝色车身,苏岩还以为这是辆新车!


    还有手机,屏幕光滑如初,小鹿手机壳的碎裂也都没了,并且仔细看,屏幕还贴了层钢化膜,崭新透亮,像从未被使用过。


    直至滑开屏,看到熟悉的屏保,苏岩才确定是她手机。


    仍然不可思议,这到底是修东西还是换东西?!


    这期间男人已经越她往前,“滴滴”两声,道口旁全球限量的炭灰布鲁克林尾灯光芒四射。苏岩前一秒还崭新拉风的小电驴停在这样的豪车后面。


    惨不忍睹,像深海与银河的差距。


    连这场邂逅都虚无飘渺的像成了她一场梦。


    前面,顾霆暂时没走,半倚在车身听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汇报什么,风含混了声音,吹起男人风衣一角飒飒作响。打扮休闲,但半点掩不住人窄腰长腿的优越身形。


    玩世不恭沉淀下来,矜贵又桀骜,像一场幻像,需要人确认真实。


    一种空虚感,萦绕而来,苏岩听到自己突然不知所以的声音,“那个......”


    男人闻言扭头,俊眉挑了挑看她,无尽回味的一笔,仿似电影定格在最勾人的一帧画面。


    让人见过一次,就想贪图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所以当顾霆问“还有事”时,苏岩二十年引以为傲的矜持,崩塌只在一瞬间,语气带着点无伤大雅的小低迷,


    问他说——


    “我其实...不知道去哪了,你能收留我一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