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脚步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焦急的询问声，“我女儿真的一点医好的可能都没有嘛？”


    “结果，想必你们二位心里早就知道了吧？我们也已经尽力……最后的时光就多陪陪孩子吧。”


    “不！不！她还那么小，医生，求求你再救救我女儿吧！”


    门外，响起女人撕心裂肺的求助声。


    “唉，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但…你女儿…我们实在是回天乏术，抱歉，请让开吧，还有别的病人等着我。”


    “不，不，不，医生！求你救救我女儿，她还那么小！能不能换器官？换我的行不行！”


    女人的声音充满哀求，但更多的是绝望。


    “这不是换不换器官的问题，而且即便能换在法律上也是不允许的。”


    “医生！医生！求求你别错，求求你，求你了…”


    “………”


    不知过去多久，两道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女人眼眶通红，眼袋浮肿，明显刚刚大哭过，而一旁的中年男人情绪低落，眼中充斥着麻木，绝望，悲伤。


    中年女人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珠，深吸一口气，在脸上勉强摆出一个笑容，只不过这笑比哭还难看。


    女人缓缓走到病床边，语气温柔，“乖乖，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妈妈，我好难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小女孩躺在病床上，声音无比虚弱，就像是一根在风中的蜡烛随时都有可能被吹灭。


    “怎么会呢？医生说这是病魔快被战胜的表现，用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出院了。”


    中年女人语气故作轻松，抬起皱巴巴粗糙的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这几日由于日夜操劳，眼角长出了许多皱纹。


    “真的嘛？我过几天真的可以出院了？”


    小女孩的声音虽虚弱无力但却带着一丝喜悦与幻想。


    “真的，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诶，那我出院后要吃糖葫芦，吃好多好多糖葫芦。”


    “好好好，到时候你想吃多少根就吃多少根。”


    妈妈微笑着，但抚摸着小女孩脑袋的手却在不停颤抖着，不知不觉间眼眶又红了。


    “妈妈，你怎么哭了。”


    闻言，中年女人赶紧擦掉泪水，扯谎道：“没有啊，只是这里风太大，眼睛里进沙子了。”


    “那个，乖乖啊，我和爸爸先去给你们买午饭，让弟弟在这里先陪你，我们等会就回来。”


    女人转身，埋着头，迅速离开了，中年男人也紧随其后，走出门后，中年女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病房内，


    “姐姐，不要怕，有我在这里陪你呢。”


    “小屁孩，不让姐姐保护你就不错了。”


    “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了！”


    小男孩踮起脚尖，挥舞着拳头，说得十分认真。


    “好好好，你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了。”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笑着，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姐姐姐姐，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小男孩一脸慌乱。


    “没有，这里风太大，眼睛进沙子了。”


    小女孩依旧微笑着，但眼底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其中的悲伤，她看向陪伴在床侧的弟弟，眼底尽是不舍与悲伤。


    转眼间，弟弟就比自己长得高了，从前还要踮脚才能和自己一样高的小屁孩，现在却已经高出床半个头了。


    弟弟会随着时光逐渐长大，而自己会一直停留在时光长河中，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比弟弟高了……


    再也长不高了…


    也看不到弟弟长高了…


    以前有我陪伴，今后就要一个人啦。


    “呜呜呜……”


    小女孩就算是再成熟也终究还是小孩子，她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看着姐姐哭那么厉害，小男孩也忍住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两小孩子才停止哭泣，男孩抽着鼻子，鼻涕悬挂，他抹了把眼泪鼻涕，委屈地说道：“姐姐，姐姐，不要哭了，你是不是想吃糖葫芦了…”


    “我现在有钱，可以帮你买，能买好多好多。”


    说着，小男孩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皱巴巴的淡绿色钞票，“你看姐姐，是不是能买很多！”


    “噗嗤！”小女孩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是是是，确实可以买很多。”


    “好诶！那我要给姐姐买一根，三根，哦不五根，不行不行，还是太少了，我要给姐姐买十根！！”小男孩掰扯着手指，在数到第十根的时候停下了，在他的认知中，十就是最大数字了。


    “好好好。”


    小女孩点着脑袋，笑容无比灿烂。


    “不过姐姐得慢慢吃，不然吃太快牙齿会掉光光的。”


    病房内，门窗紧闭，只余两兄妹欢乐的笑声。


    门外，父母颓废地坐在冰冷的白色瓷砖上，失魂落魄。


    他们都是知识分子，从小接受的也都是唯物主义教育，在他们眼中并不存在所谓的鬼神，佛祖或是观音一说。


    但此刻两人望着冰冷的白色墙面，心中却生出祈求观音的想法。


    观音脚下长跪不起，只求我儿安康。


    “…………”


    此刻，郭涛的眼眶早已噙满泪水，“姐…姐姐？”


    “弟弟，好久不见。”


    少女早已张开双臂，往昔的回忆涌上心头使得郭涛再也克制不住，他拼命地往前奔跑，想要涌入对方的怀里，但不知为何无论自己如何奔跑，却始终无法寸进一步，相反两人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少女也在奔跑，脚下的路却是越拉越远，“不，不，不！”


    周围的画面逐渐破碎，犹如镜花水月一般，当再次回过神，兔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车内。


    “你怎么了？”


    云帆疑惑问道。


    “我没事。”


    兔轻轻摇摇脑袋，可他分明看到对方眼角处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你走吧。”


    她突然说道，随后将车门打开。


    “你不问其他什么了？”


    云帆有些错愕。


    “嗯，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他走下车，刚合上车门，随着比亚迪的引擎一声轰动，白色的车影便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