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崽崽们，每天都想跟着她出来摆摊，随着他们日渐吃胖，车夫路圆圆颇为心累，蹬三轮车都变成了被迫运动。


    她捶了捶结实不少的大腿，无可奈何地拿出做好的排班表，丢到崽崽们面前。


    顾淅川跑得最快，小手举着排班表看。


    他看了半晌，疑惑地询问：“院长，非班表是什么东西啊？”


    路圆圆：“……”原谅他的没文化。


    “笨蛋。”沈宴深抽走他手中的纸张，仔细阅读手中的排班表，暗戳戳地数着他与其他两个崽崽与院长相处的次数，数出来都一样，他心满意足地递给许则。


    “我不笨！我不笨！”顾淅川抗议，拉着许则问：“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么复杂的字？难道许则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小孩子本孩·顾淅川的世界里，他不懂=其他人也不懂。


    他眨巴眨巴丹凤眼，希冀地望着许则，可惜许则半点不顾及他的少男心，字正腔圆地直戳心窝：“排班表。”


    末了，许则恶趣味地一个字一个重复：“pai ban biao~”


    顾淅川：“……？？？”


    许则，你完了！


    顾淅川小手成爪，举在耳边，嗷呜一声朝着小伙伴扑过去，与许则闹成一团。


    解决掉崽崽们的跟摊问题，路圆圆把他们都赶到床上睡觉，等崽崽们整整齐齐躺在一起，小肚肚上盖上小被子。


    她退出房间，手往墙上一按。


    房间陷入黑暗，月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扑在崽崽们的小脸上，安抚他们进入黑甜的梦乡。


    路圆圆回到房间，将手机拍摄的摆摊素材全部上传到电脑，开始剪辑视频。一直剪辑到凌晨，才完后一个相对满意的视频，上传字母站。


    第二天是许则与顾淅川的排班，等她睡过头慌里慌张穿上衣服跑出房间时，惊讶地发现小摊车都准备完成，崽崽们坐在三轮车上等着她。


    得崽如此，院长何求。


    路圆圆欣慰地望天，养了一段时间的崽崽，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这天小混混照样到小摊来催收，恶狠狠的表情还没摆上来，就被路圆圆打断，叫去扫地，一来二往，他直接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帮着忙上忙下。


    只是偶尔会看向顾淅川经常呆的地方，不太开心崽崽今天没来。


    路圆圆啧啧称奇。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这俩是一对兄弟呢。


    她收回乱飞的思绪，专心接待客人，等到甜品卖掉一小半之后，阿梅提前结束了摆摊，步履匆匆地来到她的摊位上。


    顾淅川与许则不明所以地望着阿梅将院长拉到一边，手上的工作都放缓了，支棱着小耳朵专心听边角。


    路圆圆瞪了一眼他们，嘱咐道：“好好工作！偷懒的今晚没冰淇淋。”


    说完，被逮了个现场的崽崽们，立即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无辜模样，利落做事。


    打发走偷听的崽崽，她转向阿梅，调侃道：“发生什么事了？能让我们阿梅着急忙慌的？”


    阿梅拍了她一下，示意正经点，边拿出手机，边忧心忡忡地说：“你还不知道吗？你昨天上传的视频都被骂成什么样了？”


    阿梅知道路圆圆在做视频，也知道她有两个账号，现在她没事就看她的视频下饭，今晚卖完了辣卤，刚巧看见了更新，于是就点开来看，哪知看了才发现出事了。


    路圆圆看了她一眼，回想昨晚的剪辑内容，没发现有什么敏感的内容。


    她定了定心，点开视频仔细看，越看，紧蹙的眉头反而越发松开，看完了全部视频，她将手机还给阿梅，不在意地说：“没事，这事儿不用管。”


    “怎么能不用管呢？”阿梅怕她年纪轻，不知道里面的好歹，劝说：“这些人可是知道你的小摊在哪里，你就不怕他们来闹事吗？”


    路圆圆伸出手指晃了晃，一脸神秘地说：“我还巴不得这事儿，越闹越大。”


    阿梅彻底看不懂她了，哪有上赶着让别人找麻烦的？


    见阿梅仍然是一副郁郁不乐的模样，路圆圆装作很多事，求阿梅给她帮帮忙，阿梅果然上钩，忙着忙着就忘了这件事。


    路圆圆翻出自己的手机查看后台和弹幕——


    【笑死，只看过用别人原创食谱做好吃的，没见过不要脸直接用来赚钱的】


    【hello？用别人冥思苦想的方子赚钱，你没事吧？】


    【不要脸天下无敌szd，她的视频连个标注来源都舍不得放上去，多怕给原up主引流啊哈哈哈哈哈】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个up主之前还因为打脸了一个花衬衫的男人抄袭，而被拍了视频上热门，咋的？自己来以身试法了？】


    【取关取关，之前想看崽崽才关注的，结果崽崽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个抄袭现行怪】


    【别人发什么原创食谱，她就线下卖什么，牛逼，羊毛就逮着这一只薅，都快薅秃了】


    【来，帮你直接@了被抄袭的up主了，不谢】


    账号私信数量一直在增加，她没有点开看，直接关了手机，继续招呼顾客，做生意。


    对于阿梅担心的事情，她半点不放在心上。


    事情起因是她录制上传的摆摊视频中，被眼尖的网友发现她这段时间售卖的甜品，都是字母站另一个不露脸的原创美食账号发布的原创甜品。她靠抄袭盈利，而且完全不跟另一个up主要求授权。


    做内容的都对抄袭敏感，更何况她不仅抄袭，还直接拿来盈利。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不可能如此淡定，但是路圆圆不一样，原创up主和抄袭up主都是她，她抄袭她自己？


    笑话！


    美食账号不比‘吃饭啦’这个账号增粉快，她一直想把重心挪到美食账号上，早点开展她的下一个目标，却苦于没有办法，现在直接给了她一个登云梯。


    她心想，骂吧骂吧，最好骂得越来越厉害，让事情的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才好！


    一晚上，路圆圆都顶着阿梅欲言又止的目光做事，每次她想做点什么，阿梅就过来抢过去做，像是生怕她被网上的评论骂得想不开，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心情。


    被当个国宝大熊猫似的，她有些无奈，只好拎了外卖出去送。


    院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确定她短时间不会回来了。许则和顾淅川利落丢下手里的抹布，一左一右地拉住阿梅的衣角，小脸齐刷刷地仰起来。


    *


    等到路圆圆回到小摊上，发现欲言又止望着她的视线从一道变成了三道，差点笑死在自行车上。


    幸好沈宴深没有跟来，否则她今天就不用做事了，干等着当个珍惜易碎物品，然后被供起来就好。


    她走到崽崽们身边，挨个摸了摸小脑袋，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


    这句话甫一说出口，崽崽们的目光直接从同情升级成心疼了。


    路圆圆：“……”行叭。


    晚上收摊，她谢绝了阿梅想要跟着回家看着她的举动，再三保证她真的没事后，阿梅一步三回头地拉着小摊离开夜市。


    回到福利院时，厨房还亮着灯。


    路圆圆拎下两个小短腿幼崽，把他们放在地上，然后走到厨房——


    灶台边上放了一个小板凳，沈宴深站在小板凳上，小半个身体几乎探进了锅里，听见动静，站直身体，小手抱着勺子，惊喜回头。


    “院长，你回来啦！”


    脆生生的音色，一瞬间将她拉入记忆中。


    相似的场景与她印象中的一幕重叠。


    在父母没有去世前，她的家庭仅仅算是勉强温饱，父母经常出去摆摊到深夜。幼时的她有些胆小，晚上总是不敢睡，特别是偶尔蹭邻居家的电视，看了抓坏人的焦点节目，更怕了。


    于是她会给为生活奔波的父母，做一点宵夜在厨房温着。


    那时她常常做到一半，父母就回来了。她也想现在这般，惊喜地站在小凳子上看着父母笑着走进来。


    只是如今，她长大了。


    她变成父母的角色，竟然也侥幸拥有了能够等她的人。


    锅里散发的水蒸气，一点一点氤氲崽崽的鬓发，好似也让她的眼角染上了湿意。


    路圆圆偏了偏脑袋，再回头，神色已经没有任何的异样。


    她好奇地走上前，见到里面煮了一锅馄饨，惊喜道：“可以啊，沈宴深。”


    说完，她从碗柜里面取出四个碗，按照崽崽们的习惯，倒了点生抽和鸡粉，勺子一捞，碗里多出了几个小馄饨，最后撒上零星葱花点缀。


    她抱着四个碗，正要转身，就见沈宴深伸头过来，低着小脑袋，后脑勺朝向她。


    难道是觉得脑袋上沾了什么东西，想要她拿下来？


    路圆圆弯了弯腰，在他的脑袋上吹了下，催促道：“好啦好啦，快来吃宵夜吧。”


    刚进厨房的顾淅川和许则纷纷围到她身边，一蹦一蹦地，小手在空中抓来抓去，想要吃馄饨，她故意不给，抬高了手逗崽崽们。


    “院长大坏蛋！”


    “院长院长……”


    沈宴深站在一边，葡萄似的黑眸静静看着院长与小伙伴们互动。


    厨房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拉长的影子，显得孤独而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