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摊前，又来了一位上班族小姐姐，她点了一盘炒面打包带走。


    临走前，她指着在收板凳的崽崽笑道：“老板，你们姐弟感情真好。小朋友这么晚还帮你忙。”


    顾淅川不敢置信，睁大了丹凤眼：“谁跟她感情好了？！”


    话一出口，瞥见院长含笑的神情，他反应过来重点错了，反驳：“不对！谁跟她是姐弟了！”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和谐的气氛忽地僵硬，小姐姐有些尴尬。


    顾淅川才不管这些，拽拽酷酷地站在一边，誓要和院长撇清关系！


    装逼到一半，头顶一重，一双手在他的脑袋上乱搓，然后被柔软的臂膀一捞，顾淅川坠入一个温暖馨香的怀抱。


    她她她她，她怎么能说抱就抱！！！


    顾淅川脑子里像咕嘟咕嘟翻滚的水，手脚并用，想逃出去，接下来的一段话让他安分了。


    “您别介意。小孩子跟我闹别扭呢。”路圆圆暗中使力，镇压住闹腾的崽崽，抬头对小姐姐笑了笑。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没有。”路圆圆箍紧崽崽，当着小姐姐的面，故作夸张地蹭了蹭崽崽的小脑袋：“之前都是姐姐的错，姐姐最喜欢你了~”


    顾淅川彻底不动了，任由她作威作福。


    脑子像完全烧开的热水，呜呜直叫，小脸烫得吓人，满脑子回荡——


    她最喜欢他。


    喜欢他。


    欢他。


    ……


    送走小姐姐，路圆圆如渣男一样，利落放手站起身，见崽崽杵着不动，伸手戳了戳。


    “你怎么了？”


    顾淅川缓缓抬头，神色复杂地递给她一个眼神。


    路圆圆：“……”崽，装深沉就不像你了……


    顾淅川的诡异表现，路圆圆懒得去探究，转身收摊，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涌上来。


    她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眼，然后牢牢捂住嘴，深怕笑出声。


    顾淅川狐疑：“你都要抖成，帕，帕森金了，有病吗？”


    笨蛋，是帕金森！


    路圆圆笑得更明显了。


    她一手盖在崽崽脑袋上，用了揉了几把扎手的头发，调侃道：“你不会把刚才的话都当真了吧？那是我安慰顾客而已。”


    “……”顾淅川脸上的热意更浓，这次是羞恼的，立即用最大音量表示：“我当然知道！谁稀罕你喜欢！”


    吼完，顾淅川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没有在意心底划过的一丝失落，蹬蹬跑去收拾凳子。


    在场的人都是干活利索的，很快就收拾完摊位。


    路圆圆拿出特意留的蛋糕，给阿梅提回去当个宵夜。她和崽崽则推着小摊车回家，推到福利院院子里，她将推车一扔，累瘫在地上。


    过段时间她一定要把摊车改成可以骑回家的！


    路圆圆和顾淅川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像两只乌龟，慢吞吞翻身起来。


    各自回房间前，顾淅川突然开口叫住她。


    她心里的那只靴子总算落地了，耐心等着他开口。


    顾淅川磨磨蹭蹭好久，朝天竖的头发都快被他薅秃。


    快珍惜你现在有的头发吧，多少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还没有你头发多！


    路圆圆张了张嘴，竟然和顾淅川异口同声开口。


    “你……”


    “你……”


    顾淅川绷紧牙关，闭上眼想一口气说完。


    哪知许则打开房门，好奇地问道：“院长，你们在做什么？”


    次日。


    试营业一次后，路圆圆决定暂缓一天，将昨天的情况悉数复盘，顺便提前准备预订单的材料。


    理顺今天的安排后，她在微信群发布明天正式开业，一律八折的消息，立即得到顾客们的回复，纷纷表示明天还来捧场。


    路圆圆满意地放下手机，待会做好准备后，就去超市。


    “顾淅川，你到底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来来回回，拖着大黄转悠了好几圈，大黄都快晕步了。


    顾淅川：“就是我想……”


    “院长，蛋液搅散成这样就行了吗？”许则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直接挡在顾淅川面前，献宝似的将打好的蛋液给院长看。


    被打断话头的顾淅川突然没了心思，眼不见心不烦地拖着大黄出了福利院。


    “他是怎么了？”路圆圆摸不着头脑。


    许则看了眼，慢慢收回视线，不疾不徐：“着急上厕所叭。”


    “……”


    *


    顾淅川百无聊赖地溜着大黄，走到公园边上，放大黄出去撒欢儿。


    他揪了几片叶子，随便找了个秋千，一屁股蹲坐上去，小jiojio蹬一下，秋千晃一下。


    叶子被他翻来覆去折腾好久，最后出来一个丑兮兮的东西。


    顾淅川瘪嘴，怒气冲冲拆掉，叼在嘴里，就这么杀时间。


    暮色四合，公园里陆陆续续出现许多家长，有下班路上顺便来接孩子的，也有穿着围裙，站在公园口子上吆喝孩子回家的。


    一个个的小孩子在见到父母时，都咧开嘴，欢天喜地从他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风，微微晃动了秋千，然后扑到父母怀里撒娇。


    顾淅川不屑一顾，握着秋千绳的手更紧了。


    最后，留在公园的只有他和另一个长得敦实的小胖子。


    小胖子的妈妈来得晚，一来就步步生风地走过来，一把扯起小胖子，然后拍干净灰尘，边拉着小胖子走，边用吊梢眼看顾淅川。


    “以后你玩的时候，离他远点。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传染病，福利院那地方出来的能有干净的？”吊梢眼‘压低’声音。


    “妈妈，什么是传染病？”小胖子噘着手指头。


    “得了你就等着肚子里都是咬你的虫子吧！”


    小胖子哆嗦了一下，手指头从脏兮兮的嘴里拿出来，从地上捡了一个大石头，使劲儿扔过去。


    “瓜娃子！以后你不准来公园玩！”


    “你说什么！”顾淅川躲过石头，双腿一蹬，从秋千跳下来。


    “……！”小胖子后退一步，又看了看妈妈，底气顿时足了，叉腰大叫：“就是你！没爹没妈！”


    顾淅川红了眼，快速眨巴眨巴眼睛。


    突然之间，他‘啊’了一声，低下脑袋，像个小牛犊似的朝他们撞过去。


    一副不要命的模样。


    吊梢眼啐了一口：“疯子！”带着小胖子连忙走了。


    撞了个空的顾淅川刹住脚步，愤愤追着那对母子的方向。


    刚跑出公园，脖颈一紧，然后他被拎到半空中。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给他们好看！”顾淅川憋红了脸，手脚在空中四处乱动。


    怎么会有这种人！


    路圆圆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都快抱不住挣扎的崽崽，她抿了抿唇，双手一圈，左手抱住崽崽的腿弯，右手将崽崽按进怀里。


    熟悉的场景，仿佛回到了在幼儿园实习的那段时间。


    想也没想，职业习惯让她脱口而出：“宝宝，没事没事，不听他们的，我们的宝宝最好啦~”


    一下一下，手掌轻柔地拍抚。


    怀里的崽崽终于安静下来，然后显露在外面的皮肤越来越红。


    路圆圆一无所觉，一声一声的宝宝不要钱一样地撒出去。


    顾淅川快冒烟了。


    宝……宝什么宝！


    这是能随便叫的吗？！她到底知不知羞耻！！！


    顾淅川平息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把脸上的热意降下去。


    他若无其事地撑开院长，与她的怀抱保持距离。


    路圆圆确定他没有事了，把他放下来，想到小胖子的妈妈那粗壮的身形，心有余悸地教训：“不要命了？身边一个大人都没有，还敢去挑衅比你大的人！”


    这不死不休的性格，怎么疯起来和平头哥一样！


    要不是她要去超市买东西，正好路过这里，他真被打了，她连个找理的地方都没地儿去！


    想到这里，路圆圆牵住顾淅川，去往超市的路上，都在絮絮叨叨，而顾淅川居然一言不发，半点没跳脚，沉默了一路。


    倒是时不时用眼角偷偷看她，脸色红红白白。


    完了，不会真被人偷偷打了，成傻子了吧？


    到超市，她才打住话头，暗想待会要是崽崽想要什么东西，她都买给他。


    路圆圆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


    她一进超市，直接推着购物车将欠缺的东西买齐，然后不经意地带着崽崽往玩具区去。


    没想到一走进玩具区，就遇见了公园那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