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并未躲闪，任凭老妇人的手缓缓摸索着他的脸庞。


    半晌后，老妇人激动的说道：“好，好孩子啊。”


    随后就拉着他，将他的手掌与周莺莺的如同葱白一般娇嫩的手掌十指相交。


    周莺莺的脸红了。


    而赵牧想要下意识的拉开距离，可老人家的手也紧紧攥着，无奈只能任凭如此。


    “老婆子，谁在外面啊？”


    里屋忽然传出一道更为苍老的声音，而且中气不足，似乎就像是吊着一口气了。


    “是莺莺回来了，还带着你的女婿呢。”


    老妇人笑着的时候，见不到一点牙齿，透出几分和蔼。


    “你说什么？谁回来了？莺莺，还将谁带回来了？”


    老者的声音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恨不得自己爬起身来，只不过最后扑哧两下后就放弃了。


    老妇人也是心有灵犀，将两人引了进去。


    所谓的里屋，只有一张用泥土堆起来的，类似于炕的床榻，上面只简单的铺了点稻草。


    当真是简陋至极。


    夜晚的温度有些低，这些稻草根本无法御寒，以至于老者在床榻上冻着瑟瑟发抖，或许如今老者的惨状，有一部分就是这般造成的。


    在得到老妇人的允许后，赵牧将他和狼卫衣衫都盖在了老者身上。


    “谁啊？”


    老者完全失明，一点光都看不到，只能够感受到身体逐渐温暖起来。


    “你的好女婿。”


    对于赵牧，老妇人似乎很满意，连连夸赞。


    “女婿？莺莺都没了，哪里来的女婿，老婆子你少蒙我了，唉，老头子要走了，见不到莺莺最后一面，等到了那边，不知道阎王爷收不收哇。”


    老者长长叹息一声，惋惜道。


    周莺莺眼眶立时湿润了，立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道：“爹爹，我是莺莺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一声比一声大。


    老者猛地一震。


    只见到那深深内陷的眼眶中一阵颤抖，随即他手中无规律的在空中乱晃。


    周莺莺会意，立时凑过去。


    在触碰到熟悉的轮廓后，老者立时呜呼出声来，泪水哗哗的流，“我的莺莺……我的莺莺，你是来见爹爹最后一面的吗？”


    “对不起爹爹，女儿不能在您膝前尽孝……”


    周莺莺倒在床榻上，哭得像个泪人。


    “不怪你……”


    或许是最后的意愿得到满足，此时老者说话的声音显得相当虚弱。


    “对了，刚才说女婿，在哪儿啊？”


    周莺莺急忙看向赵牧，几乎用的是求助似的目光，赵牧沉默片刻后走了过去，轻轻将老人家的手附在自己的脸庞上，说道：“我就是呢，爹爹。”


    “好啊好啊，莺莺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若是有哪里惹您不开心了，您多担待一点，莺莺本性不坏，是个好孩子，日后莺莺就交给您了……”


    老者说着，几乎是泪如雨下，虽说他看不到赵牧的面容，手掌却是能够清晰感受到轮廓，对于闺女后半生的寄托，正在缓缓进行着。


    他用的是您，尊称。


    随即扭头，对着周莺莺，即便看不见，“莺莺，爹爹没用，给不了你很好的环境，日后在夫家务必要恭顺婆母，不可犯错啊……”


    最后一个字落下，老者的手掌猛地落下，最后一口呼吸断了。


    “爹！”


    周莺莺瞳孔猛地一缩，悲惨哭出声。


    满是绝望！


    “老头子！”


    老妇人身子猛地一震，踉跄着摸索到床榻上，继而哀嚎一声，伏在床榻上痛哭起来。


    此时赵牧心中也是酸涩无比，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说不出来的难受，抬头望向四周的环境，不仅寒酸至极，甚至连风雨都无法遮挡。


    很难想象，周父周母是如何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无数个艰难岁月，只为等到那个几乎希望渺茫的明天。


    多亏周莺莺遇到的是他，要不然……


    接着想到先前在客栈，周莺莺所遭遇到的那一切……


    心中又是骤然一酸。


    毫不夸张的说，那件事情已经成为他的一件心魔了。


    唉！


    赵牧长长的叹了口气。


    安抚好周莺莺后，便是令人着手准备后事了。


    好在跟来我的狼卫动作都十分迅速，天刚蒙蒙的亮的时候，就从外面运进来了一幅上好的红木棺材。


    说来有些可笑的是，活着的时候没有享福，倒是等人没了之后，用的最好的棺材。


    也算是赵牧尽了一份心了。


    灵堂很快被布置好，周莺莺身穿白衣，烧纸钱，而一旁的周母则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山村很小，哪家有点动静，不消片刻恨不得全村就知道了。


    自然，周莺莺一家设起了灵堂，很快便是在山村内引起轰动，一众人围了过来，尤其是见到那上好的红木棺材时，更是两眼放光。


    其中有些大龄汉子，见着那苗条的身子，以及几乎掐的出水来的皮肤，更是馋的直流口水。


    正欲有所行动时，就见着院中站着几个魁梧大汉，这些人方才止住了龌龊想法。


    一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好像是周家那丫头周莺莺，和之前有些像，不过这小妮子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唉，老周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在闭眼之前看到了闺女最后一眼。”


    “谁说不是呢，看这样子，应当是得势了，就那红木棺材，至少得十两银子。”


    “鬼，我之前看到过，整整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近乎于一个天文数字。


    众人震惊不已，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全年的开销，也不足五钱，也就是说，单单就这个棺材，就足以他们全村人后辈子衣食无忧。


    望向院中人的眼神，愈发变得惊悚不已。


    赵牧也跟着烧了几张，磕了几个头后，转身看向那些村民说道：“请问，本村的里正是谁？”


    里正，就是现代的村长。


    “老李头……就是他！”


    起初说起里正时，众人还有些懵，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指着有些靠后，并且刚准备溜的老头子。


    人群自动留出一道通道。


    通道的尽头就是老李头，也是这一代的里正。